培养一个瘦马统共还用不了一百两银子,而卖出一个瘦马却值千两有余,中间的能差出千两的银子来,有些富商为了巴结或是气血上头,还为一个女子拍出万两的天价来,然这些银子姑娘们没落得,教坊妈妈们也得不了多少,且全进到背后掌握这行当的富商和官员手中了。
旁的不论,只看这吴存礼送出去的四十四万两银子,按一个人一千两来算,这狗东西便至少祸害了四百四十个人了,然这些还是一等的,若是中间还有二等、三等的、不入流的小姑娘和小男孩儿,怕是千人也打不住。
更别说眼下还没将这吴存礼的底细尽数查清,只瞧人光是送礼便能送出四十四万两银子,那他敛的财定然是这数倍,单拎他一个出来,竟快富可敌国了!怕是以前皇阿玛在时国库都没吴存礼的私库丰厚的,
四爷不能细算,只想想便险些将自己气个半死,因此受难的孩子只按一千个算,一千个孩子背后便是一千个家庭,一个小家里少说得有两口,多则七八十来口,如此一算,因此受损的竟有成千上万的百姓了!
可走失这么多孩子,为何没有一桩案子引起人重视,怕不是不想重视,而是这些地方官压根儿就不许人重视,私下里还不知怎得利用权势压迫这些丢了孩子的百姓呢!
四爷气得心口都绞绞地疼,饶是砸了茶碗也没能解了一丝丝气,只恨不得将这些人即刻凌迟处死才好。
然查到这吴存礼只怕是冰山一角水,必是要好好深挖些个才是,断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故而这会子四爷便是再怎么气也得忍这些,叫人好好盯紧了吴存礼,这人虽是从江苏去到了云南,可这生意断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了的,往坏了想,只怕这生意遍地开花,云南也遭吴存礼毒害呢!
只是这银钱往来的事儿要想查清着实不容易,若直接给银子的还好说些,查起来也有头有尾的,可无论是做生意的还是当官的且都没那么傻,直接给银子这般行径一来不好看,二来又容易暴露,故而这“孝敬”也有些个讲究,如此贿赂还有个新名,叫做雅贿。
便说这吴存礼贿赂三爷的法子便是如此,知道三爷喜书画,吴存礼同三爷或是府上的人暗中商议好了,只管叫三爷府上的人去一特定的当铺随便卖一副画去,紧接着吴存礼的人以超出此画作价值数十倍的价格买下来。
抑或是反过来,三爷的人去买些个字画,用极少的银子买来古人真迹,如此达成交易,贿赂也变得名正言顺了。
若是有谁质疑,吴存礼也只管说千金难买他心头好,总归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旁人什么事儿啊,这不狗拿耗子嘛!
总归考虑到这雅贿,便是小笔银子进出也必得好好查清楚来去,眼下不着急催,催也催不来,四爷便吩咐达春等人,好好去附近的小镇小村走走瞧瞧,另又给年羹尧去信,好好问问这行贿一事,年羹尧虽是未参与其中,可吴存礼三番两次有求于人,想来年羹尧也约莫知道这吴存礼的目的。
如此在宜昌住了半个月,达春的人在安庆府一带的探子回信,说是此地有好几处庄子都怪异至极,一无百姓农作,二来白日人员往来稀少,可每每夜间却车马络绎不绝,兄弟们面生不好靠近,想来这其中是有些蹊跷的。
四爷当机立断,带着人开拔,直奔安庆府,这一走又是十日,幸而大家伙儿查消息的速度皆是不慢,京和直隶中已然很是有进展了,江南各处也大概知道皆是谁在背后主事,眼下唯不清楚他们将这些拐来的人拘在何处,若是此行有些收获,这案子便可大肆审理了。
届时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定然斩草又除根,之后再增一二条法度,犯贩卖非奴籍者,买卖双方皆处以极刑,如此重刑之下,看谁还敢做这买卖!
且见事态日渐明朗,四爷和年甜恬心中也着实轻松不少,一路上倒也有心思看些个景儿了,眼下正值七月中旬,正是百花齐放之时,虽是天儿热了些,可百姓这日子总比挨冻着好过。
再加之南方多兴兴向荣之态,路上若遇庙会或是怎得,着实繁华至极,气氛且不知比京中轻松几何,饶是这处也时常有丢孩子的迹象,可眼下瞧着,百姓间倒没什么凄苦惶惶之态,街头巷尾也时不时的有孩子们的笑声传来。
四爷和年甜恬手拉着手在街道上慢慢踱着,出来这么久,这才得了些难得的松快,午间日头盛,两个人被晒得一头热汗,便是撑着伞也不顶用,便随处寻了一架了凉棚的小摊吃些凉茶,旁边儿便有卖各色小吃的。
十文一大盘子的三河米饺,现煎的毛豆腐,刚出炉的蟹壳烧饼还有那喷香的格拉面、、、、、年甜恬一样叫人买了一份来,便足够他们主仆几个吃用的了。
凉棚下坐着倒也不怎的热了,待苏培盛和芙蓉买来,四爷和年甜恬便只管细嚼慢咽打发着时辰,且边说边用着,竟是用了一个时辰才算完,午后最是燥热,主仆四人吃饱喝足之后便想着寻一酒楼开两间上房歇息会子。
可他们还没还走出两步,倒也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小男孩儿,从后头牵住了年甜恬的手指,年甜恬吓了一跳,忙抽出手扭头去瞧,见是一才四五岁的小孩儿,这才放松下来,且蹲下身来问问这孩子的来历。
“你是打哪儿来的啊,你爹娘呢?”
那小男孩儿含着泪,只一个劲的摇头,小手又死死的攥住年甜恬的手指,细瞧了竟是满眼的惧怕和警惕。
眼前那拐卖孩子的事儿还未解决呢,四爷和年甜恬当即便对了对眼神儿,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猜疑,这孩子莫不是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抑或是刚刚走失正惶惶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