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任春霖就像是一条奄奄一息的蠕虫。
除了能瞪着苏乔,从喉咙里发出一点荷荷的声音以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苏乔冷笑了一下,“以后,你就好好享受你的报应。”
说完,她转身就走,身后任春霖喉咙里传来更加激动的荷荷声。
或许没有剩下的那点灵泉水,任春霖就以一个植物人的状态到最后老死,他还没这么绝望。
苏乔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任佳甜突然喊了一声,“苏乔,你等等,我爸说……”
任佳甜说到这里,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爸说他还知道一个秘密,是跟你身世有关的。
他可以用来跟你交易。”
苏乔脚步顿了一下,径直离开。
她是幻想过苏家这么恶心的人家不是她的家人,但她相信医学,她现在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
而且,现在对她来说,她的身世一点都不重要。
苏乔刚走出病房门口,秦峥嵘就赶回来了。
苏乔收起刚才跟任春霖交流带来的坏心情,露出春风化雪一般的笑容,“峥嵘哥,已经报警了?”
“嗯。”秦峥嵘点头,“我请监狱那边负责审讯苏建业的同志给这边公安局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公安同志会立即上苏家抓人。”
秦峥嵘说着,眉宇间却有一丝的忧虑。
苏乔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问道:“峥嵘哥,怎么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秦峥嵘深邃的目光看向苏乔,“苏建业虽然供述了,但拒绝出庭作证。”
他们现在手里的物证是她从苏建业房间找到的那只小匣子里装过氰化物的小瓶子和她从医院档案室里拿出来的开药记录以及任春霖和苏建国治疗过的病人的病历记录。
这两个记录对比,可以查出任春霖和苏建国扣下来的氰化物的剂量。
但这些氰化物是不是用在爷爷身上了,就必须要有苏建业的证词。
秦峥嵘看着小娇妻眉头蹙起的模样,带着粗粝老茧的大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眉心,说道:“乔乔不用着急,我已经拜托战友向上级申请,带苏建业回来了。
等他回来以后,我们总有办法让他出庭作证的。”
苏乔点头,“嗯,峥嵘哥,咱们去毛巾厂家属院儿,我要亲眼看见苏家的人全被抓进去。”
苏乔坐在秦峥嵘自行车后座上赶到毛巾厂家属院儿的时候,苏建国和苏大伟、陈桂英刚被押到大院儿门口。
这次不光是大院儿里的人,就连一条街上的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热闹了。
“哎哟,不是说苏家来的那个苏颜颜的亲爹妈,是个大官吗?
还以为他们跟着沾光,又要发达了,咋还被抓了呢?”
“他们家还能发达什么啊?
能养出苏建业那么一个狗东西,他们整个苏家就没一个好的。”
“诶,那这次他们家到底是因为啥啊?”
“刚才公安来的时候,我在他们家门外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说,他们家合谋杀了人!”
杀人这两个字,在本就沸腾的人群中,就像是热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瞬间就炸了。
“杀了谁啊?”
“杀人是要偿命的吧!”
“苏家这下完了!”
“怎么只抓了苏大伟和陈桂英两口子还有苏建国,没见到苏颜颜和苏家那个老三呢?”
“我刚才跟公安打听了一下,说这事儿是苏家老二供出来的,老二只供了苏大伟两口子和苏建国,苏颜颜和苏家老三说是没参与。”
……
苏乔对群众的议论都不敢兴趣,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跟随着苏大伟、陈桂英和苏建国。
三人也似乎是有感应一般,朝苏乔的方向看了过来。
在对上苏乔那双眼睛的一瞬,三个同样都觉得一股寒气从胸口蔓延四肢百骸,就像是被地狱的恶鬼盯住了一般,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
三人只看了苏乔一瞬,就被公安强制着把脑袋按了回去。
等公安把人都押走以后,苏乔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儿,没有看见苏颜颜的身影。
想想也是,这种丢脸到会被人吐口水,戳脊梁骨的场合,苏颜颜怎么可能会为了苏家人出现。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找到她亲爸妈了。
这时候,她在季安阳和周君面前哭得死去活来,表演自己的情深义重都来不及,哪里有空来送苏家人?
苏乔猜得没错,苏颜颜这时候的确是守在季安阳和周君面前,整个人哭得几乎晕死了过去。
一边哭着,一边还诉说着她对苏家人的感情有多深,苏家人把她养大有多不容易。
甚至为了表演更真切一点,她还开口求季安阳帮帮苏家人。
只是她这句话,瞬间点燃了季安阳压抑的怒火。
“啪!”
季安阳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周君怕吓到苏颜颜,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和保护苏颜颜。
但季安阳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阻止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你知道他们毒杀的苏乔的爷爷是谁吗?
那是老院长,是老红军!
你知道他救了多少人吗?
当初我们这些人爬雪山、过草地,要不是有老院长一路上用他的医术保着我们,我们这些人早都已经交代了!”
“可你口中这些家人,这些亲人,他们毒杀了他!
你还要我去帮他们求情?
我算什么东西?我有什么脸面去求情?”
“别说我没脸去求情,我摊上他们,我都没脸再面对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季安阳咆哮般的吼出这句话。
苏颜颜脸色僵住,原本已经到了喉咙口的想好的台词,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心里暗暗恨了一声,没想到那贱人的爷爷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老东西也真是的,死了都还给她找麻烦。
她知道,这时候无论她再跟季安阳说什么,在季安阳眼里都是错的。
她咬着唇,只用含着泪光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了周君一眼,就愧疚的低下了头,“爸,对不起,我不知道……”
周君到底是当妈的,心更软,再加上对心里对苏颜颜的愧疚。
这时候也连忙劝道:“老季,行了行了。
老院长的事情,我们都很遗憾。
但这事儿颜颜也不知情啊!
你发这么大的火,都吓到她了。”
季安阳失望的看了苏颜颜一眼,“她就算不知情,也该有个明辨是非的能力。
法理永远在情理之上,今天就算被苏家害死的不是老院长,而是其他人,难道就她就应该求情了吗?”
“要想还苏家的养育只恩,你刚才应该送他们出去。
现在应该通过合理合法的途径,让他们在拘留所里过得更好一点。
然后,你应该替他们去向死者道歉,去替他们赎罪!”
苏颜颜垂下头,藏住眼里的不甘和恨意,嘴上乖顺的说道:“谢谢爸的教导,颜颜知道怎么做了。”
苏颜颜说完,抹了一把眼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