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谋划,就只差眼前的这一场东风了。
天族,准备好迎接我的大礼了吗?
镜月嘴角的笑意越发邪肆,和刚刚站在众人面前嬉笑着带他们寻宝的人判若两人。
一时间,众人有些吃惊和疑惑。
万剑山轰鸣,一把把各式各样的武器冲破山体,蓄势而出。
整座山,顿时像源源不断的供应源,一把把在一品仙器之上的武器,带着颤鸣风啸声冲天而起,穿透云霄,再拐弯冲落在地。
众人一边要抵御滚落下来的山石,一边还要抵挡飞冲而来的武器。
万剑山鲜花枯萎,尘土飞扬,先前的胜景已经消失不再。
镜月笑着等待着,直到数把武器朝他的方向飞来,如天外流星。
最前方,是一把银戟,闪着寒光。
沧玄见状手腕一动,想要将它挡下来。
镜月站在那里,冲他而来的银戟绕着他飞行了几圈,最后停在他面前。
空中的符咒终于像吸饱了灵力,逐渐消散殆尽。
滚落的巨大山石压倒了一片绿草。
原本鲜花盛开的万剑山和周围的平原,此刻像被万剑捅穿,插满了各种武器,一片狼藉,却更像烽火后的战场。
帝笙落和潇湘一脸虚脱地躺在地面上,汗水浸透了二人的衣衫。
眼睛异常酸涩疼痛,帝笙落忍不住想用力揉揉,却全身无力,她干脆紧紧闭上眼来缓和入骨的疼痛。
“镜月,你利用我们。”
潇湘撑起身子看着被数把武器包围的镜月,语气波澜不惊。
沧玄收回手,望着镜月,一言不发。
宁月白和其他弟子们,也都沉默。
昔日并肩作战、嬉嬉笑笑的好友,为何突然如此?
镜月微微一笑,终于用力握上眼前那把银色长戟,熟悉的气息恍若隔世。
银月,好久不见。
一瞬间,镜月的气息发生千变万化,银色的铠甲加身,额间出现了一枚金色的纹印,黑发飘扬,气若神只。
那双往常潋滟又带着嬉笑的眸子,此刻如水渊深沉,他的神情,熟悉又陌生。
“是啊,是我利用了你们。”
镜月语气生疏,嘴角带笑,每往前走一步,气氛就压抑一分。
那些武器安静地飘在原地,像是等待主人的命令。
“我早知道这唤灵咒非用神力不可,可这世间的神明,早已在十万年前被封在神界。万幸,十年前,我遇到了你,遇到了阿落。”
镜月站在潇湘面前,摊开手。
潇湘嘲讽一笑,往日的知己,如今竟只是一场计谋吗?
“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你若有什么地方要用到我,我定然不会拒绝。”
潇湘握上向他伸过来的手,借力站起身,场景一如从前。
只是,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镜月蹲下身子,将帝笙落扶起来,语气依然是那个欠欠的调调,只是与脸上的表情相违和。
“我自是知道。但是若我要做的事,关系到她,会让她涉险,你还会义无反顾吗?”
“本来这唤灵咒,若是今天没有你,会要了她的命的。”
看见潇湘沉默了一瞬,镜月也笑了笑。
“你只知道在溯回镜内看到了我的过去,却不知那并不是全部。”
镜月给帝笙落渡过去了些灵力,一个元婴期的修士,没有被唤灵咒将整个人吸食殆尽,还真是天道庇佑呢。
帝笙落恢复了些许力气,半靠在镜月身上。
“你和阿落既然想要知道,那我便一字不落讲给你们听。”
镜月将帝笙落耳边的鬓发撩到耳后,动作轻柔,表情却冰冷无比。
“十万年前,神域大战。天族九重天全部被天帝召集,打算跟着烟琉,也就是那只九头三足乌,前往神域,诛杀神主。”
帝笙落闭着眼睛,睫毛轻颤。
“我灵族,乃天族一重天的作战前锋,我父亲,乃是天域战无不胜的战神镜岚!天族贪生怕死,既想要诛杀神主后跟随烟琉进入神域,获得神位,又不想浪费一兵一卒有所损失。所以,我族之人,被天帝派遣,带着不多的将士,到了神域。”
镜月的声音颤动,帝笙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剧烈震动。
“你可知为何我父亲堂堂战神,一把银月戟扫荡三千界战无不胜,居然会陨落在那战场上?”
镜月低头问帝笙落。
看见她紧紧闭着眸子,镜月又笑。
帝笙落喉咙哽住,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说什么,眼睛的疼痛仿佛要炸开。
蓦然,她心头颤了颤,镜月哭了。
一颗滚烫的泪落在她的脸颊上,像是烙印。
“因为你啊。”
她听见镜月轻轻地说。
“因为天道伴随神主而出世,每一个天族人想要突破境界,必然要遭受天劫。天道尊你,敬你,护你,我们每个人在经历天劫的时候,都会缠上一缕天道的意志。”
帝笙落恍然,怪不得,樾晖柒御澜他们,会拼尽全力为神主而战,原来竟然是天道的原因。
“你在怪我。”帝笙落声音沉闷。
镜月温柔地笑笑:“不。如同父亲他们一样,我也以神主为信仰,也愿意为她牺牲自己的一切。我小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后来父亲告诉我,若是没有神主,就没有三千世界。若是神主陨落,万物苍生也会覆灭。”
“神主,是相当于创世神一样的存在。她创造万物,平衡万物,聆听万物,为苍生祈祷赐福。纵然有天道那一缕意志,信仰神主,却是我们自己的意愿。”
“可天帝不会,他要自己踏进神域。一道命令,却没能消退信仰。所以我的父母和族人,都抱着必死的心,去了神域。而我,因为年龄小,待在一重天。”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神域之战中,天族之人尽亡,唯有几个走狗落荒而逃。我族人,包括我父母,全部陨落在了战场上,至死毫无反抗!”
镜月的拳头用力砸在地面上,震起一片尘土。
“那一日,我等了好久,好久,却等不来我的父母族人。”
一颗颗热泪砸进地面,好似错觉。
“虽然天帝并没有跟随烟琉进入神域,但我父亲已经陨落。昔日功高盖主的战神陨落了,最高兴的就是他。却还要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将我打落在这瀚海,美曰其说让我历练。”
“他们害怕战神重现,便想方设法的将我灵族人已轮回的神魂,从世间拉回来,封印在忘川河底。万年的时间,他们的神魂早已消散,永无轮回!”
镜月站起身,刚刚一瞬间失态的好似不是他,他笑的开心,可睫毛微湿,眼底落寞。
“这瀚海,不过是天族人的废弃之地,他们像丢垃圾一样,把所有不顺眼的要反抗的人全都丢在这里,封印住了此地。”
“此界的人没有轮回,不能飞升,他们就想要看着手中的玩物,满怀希望的不断挣扎,到头来却看不见一丝希望,绝望地在这里死去。”
“所以,这才是瀚海无人飞升的原因吗?”潇湘道。
怪不得,他们努力修行却不能飞升。
怪不得,他们也只在书中见过传说中还有忘川河。
“是啊,一千年前,有人曾打破了一条裂缝,飞升到了天域。就在那裂缝里,天道渗透了一丝意志,让这里出现了佛修,可普度众生,让此界人得以转世轮回。”
“真是可笑啊,所有人梦寐以求想要飞升的天域,在我眼里却是垃圾一样的令人呕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