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转过身,定睛看她。
“江宗主财大气粗,想必也不会是在乎这几十两的人。你能救我,也不是看上了我有多少钱能回报你。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为难我。”
“为难你?”江晚吟轻呵了声,“你有什么值得我为难的?”
月华抿了抿嘴,“荷包里的钱,明明是够了的。”
你的意思,是我偷偷拿走了?”
月华点头,“我是有这个怀疑的。”
正当江晚吟准备狠狠嘲笑一番的时候,她又说,“不如你让我搜搜身,也好打消我的疑虑。”
江晚吟手指蜷了蜷,正打算说话的时候,她又靠近了一步,直接上手摸索起来。
“江宗主,别为难我,我称的肯定不差的。”
江晚吟连忙后退了几步,提了一口气,想要讥讽几句,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别碰我!!”
“……那让其他人来?”月华有些焦急,白净的小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粉红,“江宗主,这几十两对你不足挂齿,何必要为难我呢?”
“我什么时候为难你了!钱货两清的道理你不明白!?”
她干脆也直说了,“除非是饿昏了头,不然它不会吃生肉。地窖里的食材我认了。但居灶君里的排骨,不是它吃的。我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就肯定噬天的罪行!”
“这是你跟救命恩人说话的态度?”
月华忍了又忍,最后轻吐了口气,“抱歉。”
“我倒也不知道,你这人竟还会忘恩负义。”
“……我哪里忘恩负义?”刚刚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摸了两下不算吧。
“你自己心里清楚!”
……就摸了一下手而已。
月华强忍心中郁闷,无奈的呼了口气,“事实到底是怎样,你自己心里清楚,也不必说这些刺激人的话。既然你有洁癖,不喜旁人触摸,我以后离你远点儿。”
说着便后退了几步。
江晚吟眯了眯眼,眼看着她用衣裳嫌恶的擦了擦手,嘴角微抽,撇了声,“自作多情。”
“……”
她又退了几步,把他视做洪水猛兽。
“可笑!”
“我又怎么了嘛,”她蹙着眉,言语间也是无奈到了极致,“你至于这么奚落我么。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欠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你救了我,我对你很感激。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我又没惹你。”
说到最后,她语气低落下来。
“我一向如此。”他语气很淡,“我没为难你,不想还可以随时走。”
月华看着他的背影,低头沉思。刚刚在他身上,好像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不确定是不是金子。
但是他的反应,感觉好奇怪。这男人性子暴躁,可别再招惹,免得惹出祸事。
晚上,月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江晚吟留她下来干什么?难不成是看上她的本事,留下来做莲花坞的修士,替他江氏出力?
她也说不上强啊……
那他干嘛这样?联想他之前总在她面前晃悠……难不成是孔雀开屏,求偶?
……应该不会,他那人看着城府就深沉,不是这么肤浅。
次日一早,她便找到了江晚吟。
“江宗主,你留我下来,是为了让我入莲花坞吗?”
江晚吟抬眉,还没开口,她又说,“很抱歉,我对加入门派没什么兴趣。”
“自说自话。”江晚吟背着手,转身欲走。
“欸——!江宗主!”月华拉住了江晚吟的手,突然觉得他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心里的猜想更重,“你……”
江晚吟甩开了她的手,后退了几步,“不自重!”
“……”
就碰了下手,这也叫不自重?这么纯情?该不会是——
“你是……是因为我吗?”月华见他眼神又开始变得轻傲,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对彼此没什么了解也没什么恩怨。
我也没那么自恋觉得你会喜欢我。我觉得你因为一些小事为难我,想要将我留下,应该是看上了我哪点。”
她咬了咬唇,抗住那道锋利的眼神,“既然不是想让我加入莲花坞,那是…因为我的脸吗?我的脸还是挺……挺招人喜欢的。”
江晚吟瞳孔颤了一下,看了她很久,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下。
不施粉黛,眉间清冷,又纯又艳,绝色美人。
“怎么?”他微微勾唇,“我要是看上了你这张脸,扒下来,送给我吗?”
“……”她讪笑了声,“倒……倒也不必如此。”
“我想你应该会意错了。”江晚吟转身,慢悠悠踱步走了,“趁早把那几十两补上,再滚。”
月华看着那道直挺挺的背影,一瞬间恍惚。
难道真是自己想歪了?
没准儿呢。这男人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嘴也毒辣,而且还斤斤计较。
赶紧把那五十两还给他吧,然后,立马走人。
挣肯定是挣不了了,又不能抢。找人借,最划算。
她本想拿手串去抵押,换些银两。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手串是程叔叔送的第一件礼物,不算特别贵重,但意义非凡。
她想着,反正府里这么大,随便拿点东西拿去卖了,换点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不是噬天吃的排骨。
他就是故意为难,拿他的东西去还给他,借力打力。
想是这么想,真去行动,感觉比登天还难。
总有个人,暗中盯着她,想动手也没机会。
她气急,在竹廊上来来回回走着,发泄心中郁闷。
偏生的,又看见那厮,悠哉悠哉的在竹亭里赏花喝茶,身旁还站着兰若。
看样子,兰若还挺怕他的。
问兰若借钱的想法,失败。
她抓了抓头发,走上前去,站在他一尺远,“我能打欠条吗?”
江晚吟瞥了她一眼,放下茶盏,“担保人?”
担保人?她哪认识什么担保人!
唯一认识的有钱人金凌都不在府里了。
“我?”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想发笑。
“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你有资格?”
月华耸着肩膀,颓废道:“那我以身相许?”
江晚吟刚想嘲讽几句,瞥眼看见她眼底一片无奈,话锋一转,点头道:“晚上洗干净,送到我房间。”
月华抬眉,猛的看向他,一双美目满是不可思议,慢慢的,她又冷静下来,皱着眉不说话。
不是……这人有病吧……昨天碰了下手都那副反应,恨不得把她甩到旁边的池子里。今天又光明正大的打趣她。
嗯……指定有什么毛病。
“怎么,反悔了?”
“你又瞧不上我,”她看向了兰若,要不给他当个侍女?不行,这人脾气不好,指不定得受多大气呢。“我过几日还你,你再宽限我几日吧。”
“又打算去偷?”
月华面色一僵,犹犹豫豫,“也……也不是偷,我跟人好商好量的借。”
“莲花坞里的人,你全都不认识,”江晚吟嗤笑了声,“你问谁借?”
月华眨了眨眼,坐在江晚吟对面,“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你查过我?”
江晚吟哼了声,“莲花坞有头有脸的人,我都识得。唯独你……”
她想了想,也是,长成这样,想不被人议论一番,好像也不太实际。
美而自知。
如果美貌没有相等的能力,就会被人掠夺,沦为他人的贱奴。
“我的伤还没完全好……”她看了他一眼,弱弱的说道,“可不可以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
江晚吟不再搭理她,点了点茶盏。
兰若立马会意,上前要给他倒茶,被他瞥眼一瞧,又怔住了,退了几步。
随后江晚吟又看向了月华,眼神淡淡。
月华直来直往,不太懂人情世故,但这明晃晃的示意,要是再不懂,她的脑子就被狗吃了。
于是,她起身,恭恭敬敬的给他添茶。
她一弯腰,两人靠得有些近。恰时风一吹,几丝头发从肩后慢慢的滑落至身前。
一股淡淡的香味冲进他的鼻腔,比莲花的味道,更浓,更香。好像是女子的体香。
“嗯……”她发出轻微的哼声,随后歉意道,“我头发扫到了茶水,我给你重新换一盏吧。”
江晚吟收回了视线,垂眸,食指摩挲敲着桌角,淡淡的“嗯”了声。
月华将桌上倒扣的茶盏拿了起来,用茶水烫了一遍,倒的时候,她轻声问道:“那我在府里的吃住,你要收钱吗?”
“不收。”
不为钱。
既然不为钱,那他死缠烂打要那五十两做什么?五十两对他而言,微不足道。
又不是喜欢她,又不是为了钱?难道……是为了噬天!?他看上了噬天这只小灵宠?
不至于……噬天看上去傻了吧唧的,又小又呆。他一宗之主,总不该这么没品。
但是……噬天能化身这件事,他肯定知晓。
是为了噬天……
“撒了。”
江晚吟的声音令她回神,茶已经倒满了,甚至撒了很多,汇成一条细细的长流,滴落在地上。
“抱歉,”她站好身形,“你答应了,那我走了。”
“嗯。”
她觉得,他好像真的有点什么毛病,总是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她面前,像只花蝴蝶。
寻了空,她问兰若,“你家宗主是不是觉得我是什么其他门派派过来的奸细。”
“姐姐怎会这样说?”
“他老跟着我,也不对……”不算跟,就是太能偶遇了,府里这么大,总不能一天碰上五六回吧,“他总盯着我的举动。”
兰若宽慰她,“宗主谨慎,你刚来,他不熟悉你,自然会多留意你。”
是吗?没有别的意图?
她是不会再说出上次那样的话了,怕又被嘲讽一顿。
这几日天热,每次做完莲藕排骨汤之后,身上总是大汗淋漓。
于是她时不时就和兰若划着小船,到莲花坞中央的竹亭里吹风。
兰若嘴快,什么都要和她聊上一聊。
但是今日,她们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栏椅上撑着头闭目养神。
月华心里想着既然有人就不打扰人家了。但是兰若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