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凑过身看人打牌九。
几个老头汗流浃背,桌子上摆了几块小小的碎银和几块铜板,握着牌的手都汗湿了,就是不出牌啊。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死牌,还打什么。赶紧摊牌给钱下一把啊!
“我说老李,你别墨迹了行不行!一刻了!”
“急什么!牌桌有规定时间么!”
“行行行!你继续拖!看我不熬死你!”
“谁熬死谁还不一定!你等着!”
几个老头,打牌九跟熬鹰似的。
去赌场!挣波大的!
月华随意进了个店,问了掌柜,对方说:“莲花坞没有赌场,姑娘要赌,得去建邺城。那里有云梦最大的赌场。不过你也别想着赢钱,要验资。身份不够,根本进不去。”
“小赌场呢?”三千两,赌上一天,也能挣到。
掌柜的轻笑了声,“姑娘,你不是云梦的人吧。”
“此话何意?”
“江宗主最厌人赌,前几年把云梦境内大大小小的赌坊都查封了。赌徒没了生计,都跑去了建邺城,引起了不小的乱子。
江宗主直接联合仙督和兰陵金氏,以清肃仙门不正之风为名,把建邺城的赌坊查封了个遍。现在留下的赌坊,还是上报仙门,办了手续才准许开的。听说,江宗主从中挣了不少银子。”
一旁的小二感叹,“岂止是不少,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几百号人御剑飞行,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扛了三天三夜!”
好家伙,这不是厌赌,这是去赌场进货了吧。
“我还听说因为这事,建邺城内的财政一时紧缺,过了几年清贫日子,有名的修士也跑了不少。”掌柜的越说越兴奋,“好像有几个还跑来了莲花坞呢!本来人家发展得蒸蒸日上,因为这事,创业未半,中道崩殂,惨死了!”
“江宗主因为这事,在建邺城名声不好。”
可不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老母。
“岂止是建邺城,江宗主的名声在仙门中一直都不好听。听说和那夷陵老祖……”
“嘘——别说这个!”
“咳咳……姑娘要是不打尖住店,就别妨碍我做生意。”
月华默默出了门,迷茫的看着来往的行人。
建邺城那大赌场是去不了了。该怎么办呢?
三千多两,上哪去挣。除了偷,还能怎么办。
月华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瞥眼一瞧,这府邸看起来装潢豪横,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进去摸一顿,别说三千两,五千两都能拿得出来。日后有钱了,再过来还!
这想法不错!靠谱!
怎料她刚翻墙进去,又立马翻了出来,靠着墙轻轻喘气。
卧槽!他怎么在这儿!?刚刚……没被看见吧!?
江晚吟瞥了眼那抹快速消逝淡黄色衣袖,愣了一瞬,随后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道:“表叔父放心,那贼人要敢再来,定斩不饶!”
表叔父满头问号,什么贼人?刚刚聊的不是关于女眷的相处之道?才聊到一半,也不知道这表侄听明白没有。
希望表侄下次相亲能成功,别再来烦他了!
月华咽了咽口水,这话一定是说给她听的!被瞧见了!
抢是抢不了,得想个其他的法子。
她往人多的地方跑去,突然闯进了一家屠宰场。
有了!
她脚步轻点,往东南方向疾步而去。
黄昏的时候,她拎着几只灵鸟、扛着一只野山羊来到了屠宰场。未曾料到,已经关门了。
没关系,还有酒楼。
“姑娘,你这灵鸟用来滋补最为合适,去药房卖还能卖个好价钱。”
“那这山羊呢?”
小二摆了摆手,“掌柜的都回家了,采购一事,我也不好做主。”
她又跑了几家店,无一例外都碰了壁。找的理由都啼笑皆非。
野山羊这种紧俏物品,哪会这么不好卖。
“姑娘,你这灵鸟是公的,我这不收。”药房先生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忍不住发笑,掩了掩唇,轻咳了几声,装得一副遗憾的模样,“这公灵鸟没有母灵鸟滋补。而且,公灵鸟喜欢乱叫,吵都吵死了。”
月华抿了抿唇,“价钱低一些,没关系的。”
“姑娘还是去别家吧,我这要关门了。”
待人走远,药房先生忍不住跑到了门口,眼巴巴的望着。
那灵鸟是真的好看啊!就算不入药,养着玩,看着都赏心悦目。才一百两!千载难逢的最低价!他的心都在滴血!
药房先生痛心的捶了捶胸口,“六儿,把我的速效救心丸拿来!”
月华的脚步一顿,蹲了下来,把绑在山羊脖子上的绳子解开,一脚踹在了它的屁股上。
然后又把灵鸟放生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了府。
在她没注意的角落里,那只野山羊被几个人按住,扛进了一家酒楼里。
第二日一早,她便去守着金凌。在房门口等了好一阵子,里面才有动静。
一打开门,正打着哈欠的金凌吓了一跳。
“月…月华姐姐,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商量件事。”她把事情缘由跟他说了一遍,又补充说道,“我日后肯定会还的。”
这点儿钱,金凌闭着眼就把荷包给她了,“你看看,够不够?”
月华打开,打眼一瞧,是金子。兑成白银,恐怕不止三千三百两。
她拿了些,掂了掂,够了。然后放进自己的荷包里。剩下的,又还给了金凌。
她又跟金凌聊了几句,恰逢江晚吟来了。看到她手上鼓鼓的荷包,皱了下眉。
月华笑着把荷包给江晚吟,然后抱起一旁的噬天,低头告别,“那我走了。”她又看向金凌,“金凌,我们日后有缘再会。”
“等等。”
她刚转身,听到话,又转身看向江晚吟。眼神清澈,带着疑惑。
“又有新的账。”
“?”
“你的猫把昨天刚买的排骨,全吃了。”
“……我的猫不吃生肉。”除非饿昏了头,不然肯定让她弄熟再吃。
“侍女说的,”江晚吟轻笑了声,“你的意思是,我在污蔑它?”
月华看了眼浑身炸毛的噬天,心里的疑惑更甚。
“多少银两?”
“一百两。”
一百两,那能买多少斤排骨啊,整整十头头猪的排骨啊!上次那三千三百两她都没核对,这次他是真敢要啊……
月华侧头看向了金凌,不好意思问道:“那……那要不,你再借我一百两?”
金凌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江晚吟,握了握拳,捂着嘴轻咳了声,低着头,把目光瞥向一处,“嗯”了很久,拖着长长的尾音都能知道他的犹豫。
舅舅莫名其妙寻由头找月华姐姐的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得谨慎着些,要不然得吃鞭子。
“我现在身上没有什么银两了…得回府取…对!得回府取去,”金凌哼笑了两声,“过几日给你。”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月华泄气一般,对上那双神色淡淡的杏目,“江宗主,我的猫应该也吃不了那么多排骨,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不如这样,嗯……我去抓几头野猪,把野猪的排骨兑给你。你看这样,如何?”
“野猪难吃。”
难吃吗?野猪难吃吗!?
嘴这么难养,难怪居灶君的婆婆都说他特别难伺候!
“你也看到了,”月华甩了甩袖子,“我没什么钱了。”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月华无奈的叹了口气,“刚刚那荷包里都是金子,兑成白银,是三千三百两整。”她从贴身衣袖里,拿出刚刚多拿的几粒金豆子,放在江晚吟手心里,“只多不少。”
昨晚的事,让她多了几个心眼。
“这样吧,”月华从腰封中拿出昨天捡的一枚铜板,一并放在江晚吟的手心里,“利息。”
她含着笑,不咸不淡,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那我就先走了,后会无……”
“荷包里的钱,我怎么没觉得有这么多?”江晚吟将荷包丢给了月华,“去找人算算。”
月华抬眉,跟上他的脚步。
找了库房总管,当场称了,按照白银兑换,不足三千三百两,还差五十两。
“不会的,我刚刚掂量的明明够的。”
江晚吟讥讽,“你的手能比称还准?”
有的。她以前管家里生意的时候,专门练了一段时间。就算差,也不会差得这么离谱。
这重量跟之前对比,绝对有差。
她思索许久,看着江晚吟越来越远的背影,叫住了他。
然后跑到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询问,“江宗主,你是不想让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