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绮姚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又愤愤不平,但却不能违抗国主的命令,况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怎能知难而退?
不过好在之前有所准备,她已经想到了一些万全之策,用来应对今天的考试。
只是眼前的状况似乎出乎了她的预料,她可没有想到国主会有顺序的安排。面对突发的情况,她昨日那胸有成竹的心态已经稍稍有些弱下去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不能走得顺利。
眼下,她只有自求多福了。
坐到了老翁的对面,看着老头那自信满满,甚至有些不屑一顾的神态,凌绮姚的眼睛就不由得眯了眯,拉长了眼睛去看他。
老翁竟出于规矩的抱了拳,道:“老朽苍山棋圣。”
这么场面的一幕,凌绮姚怔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回敬一下,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抱拳道:“失敬失敬,在下……呃,阳州皇城一介小小劣等宫女。”
老翁也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凌绮姚会回他一句,便紧接着出于规矩的继续道:“还请阁下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凌绮姚连忙继续抱拳,恭敬地道着。
老翁伸直了手臂,在棋盘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
凌绮姚摇摇头,道:“尊老爱幼,谦让是我泱泱大国的传统礼仪,还是老师傅先请。”
“老朽又岂能欺负小辈,就算让你三步也无妨。”
场下的所有人似乎都忍不住了,看着两人就这样客套着,却迟迟没有人落子,不过没有人敢声张什么。
终于,还是祭霆无法继续隐忍下去了,身子往前一倾,呵斥道:“够了,还不快点开始!”
老翁浑身一抖,便半句废话也不再多言,直接从身边的黑色棋盒里取出了一枚黑子,道:“那老朽就当仁不让了。”
然而他刚要落子,却被凌绮姚的手掌一下子垫在了下面。老翁一怔,瞪眼望来,满脸是不惑的神情。
凌绮姚冲他略有歉意的一笑,道:“老师傅,我们可不可以玩点新鲜的?反正都是下棋,这种玩法想必你都玩了一辈子了,难道不想换一种玩法?保证你没玩过,玩一次就欲罢不能。”
“什么意思?”老翁收回了子,诧异却又饱含好奇的望着她。
凌绮姚正襟危坐,但笑容放松,道:“我说的是五子棋啊。既然是下棋,就应该尝试点新的玩意。传统的棋法已经枯燥无味,倒不如玩一下我说着这种。”
“如何玩得?还请姑娘明示。”老翁神情认真,似乎来了兴趣。
也难怪,身为棋圣的他,此时竟然听到了自己从没有听过的棋法,自然心中纠结,抑郁难舒。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一个小女孩口中说出的棋法自己却闻所未闻,真是妄称棋圣,白白拥有这么鼎鼎大名的称谓。倘若不能将所有棋法精通,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浪得虚名了,因此,才这么追问着。
凌绮姚一边用手在棋盘上比划着,一边道:“还是这样的棋盘,还是这一黑一白的棋子。只不过玩法更加精妙和简单了,不管横竖斜,只要有一方的棋子五子相连,练成了一线,就算那一方胜利。双方不仅仅要想着将自己的棋子练成一线,还要考虑着阻截对方的棋子。这种棋法,可比传统的那种有趣多了。”
“妙哉妙哉。”老翁一边听着,一边捋须赞叹,“老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第一次听闻还有这种棋法,实属妄称棋圣。”
“那我们就来试试吧,这种棋法,将来必定是一种新的趋势。”凌绮姚从棋盒中取了一枚白子,先入为主的落在了棋盘的正中央。
老翁来了兴致,也持子与其对抗。
很快,凌绮姚五子连线取得胜利,老翁还在茫然当中。凌绮姚一句“承让”,才让老翁豁然开朗,大喊着“绝妙”。
凌绮姚收了所有的棋子,道:“这一局只是让老师傅熟悉一下五子棋的玩法,接下来,我们可就是真的对抗了,是一决胜负的征战。”
“请!”老翁伸直了胳膊,痛快的道了一句。
凌绮姚心中暗喜,既然对方已经上套,胜利的把握就在百分之九十九了,除非……自己突然脑子抽筋,才会输给对方这个从未接触过五子棋的人。毕竟自己想当年下五子棋也是一个好手,没想到如今竟然也能派上用场。
一阵痛快“杀伐”,凌绮姚获得了双连冠,虽然这一次的胜利已经不太容易,甚至险些被那有着下棋天赋的棋圣给打败,但有着过多经验的凌绮姚,还是得到了胜利。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想不到老朽纵横棋界几十年,竟然也会输在这棋盘上。”老翁连连赞叹,更是垂叹于自己竟孤陋寡闻,竟也有不曾接触的棋法。
听了这番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免小小的惊愕了一下,似乎老翁的甘拜下风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祭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望向凌绮姚的目光不再是惰意懒散的,而是增添了几分锐芒在其中,好像一把尖锐的刀子,随时等待划破宁静,直刺长空。
凌绮姚虽然不太懂这些棋局上的规矩,但是出于礼貌的,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客气一下,便道:“还要多谢老师傅谦让。”
“哪里哪里,老朽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姑娘的棋艺胜过老朽。”老翁一边说着,一边眯起了细长的眼睛,用深邃的目光望过来,满目赞赏与不可思议。
也许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这份不可思议,他们更多的不可思议,不仅仅是源于凌绮姚意外的胜利,还有这番话竟然能从傲慢的棋圣口中说出来。
他们突然觉得,这个凌绮姚似乎不可低估了。
凌绮姚欣喜的站起身子,对祭霆道:“请问国主,我的棋是否可以过关了?”
祭霆长出一气,却有着极不情愿的情绪,“既然棋圣都这么说了,那你自然算是过关。不过接下来,还有书法需要考验。”
凌绮姚走到了桌案前,望着那陌生的文房四宝,轻轻地咬了下嘴唇。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死的,可不是那么好通融的。
所有的人此时都已经收起了刚才的惊愕,已经恢复了原先的讥笑。在他们眼中,刚才那不过是耍了小手段侥幸通过考验,而现在开始,才是真正考验本事的时候了。
没有点真本事,又怎么能将笔墨熟稔的操纵?况且在他们的印象中,眼前这个劣等宫女不学无术,资质平平,似乎并未见到她去练习书画。眼下,就可以看她怎么在众目睽睽下丢人了。
看到别人的落马和失足,似乎是这皇城里每一个宫人的乐趣,他们时常津津有味的观赏着,嘲笑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认为自己并不是那么可怜。
因此,接下来发生的事,将是他们所期待的,预料中的一场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