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老爷这边听完儿子说完,看着“物证”,想起不久前的一桩事情,突然笑了起来,长青见父亲笑也就跟着笑起来,父子俩对笑了好一会,长青先停了,问父亲为什么笑,浩瀚好不容易止住,就说:“我笑你二叔好风流,家有妻妾,还不忘游青楼。”说完又忍不住笑了。
长青看父亲笑完了,其实是想问问父亲打算怎么处置二叔,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揭发了二叔,后面的事就没必要再掺和了,于是就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浩瀚老爷对两位弟弟十分疼爱,相比对自己的儿子,是严厉不足,宠溺有余,尤其是二弟浩然,浩瀚老爷打小就喜欢逗他玩,两个弟弟历来凡是有什么有求于自己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拒绝过。
想到此事并非浩然的本意,知道的人目前也就这几个,加之确实要顾及浩然现在身居高位的体面,只要弟弟诚心认个错,浩瀚老爷肯定不愿意对浩然动什么家法板子,顶多装模作样的把他严厉训斥一顿,再让他去祠堂跪两个时辰也就可以了,或许真要处置起来,浩瀚老爷罚的应该比这还轻。
可这次考虑到之前二弟妹的颇多委屈怨言,浩瀚老爷觉得这对二弟妹而言,是个能出气的机会,单就对弟媳妇来说,这个弟弟确实该重罚了,于是决定把这事和妻子张夫人先商量一下。
祖训家法终不可违,否则怎么为后辈树立榜样,但兄弟夫妻情谊亦不可伤,才有利于家庭和睦,张夫人给支了两招,浩瀚老爷觉得妻子后面说的法子可行,事不宜迟,夫妻二人就直接行动准备起来。
过两日趁着休沐,浩瀚就让人把浩然和贾夫人一起请到家里来,并且在国公府的前院正堂——呈祥厅,接待了二弟和二弟妹。
前院正堂呈祥厅,与内院主屋麟趾堂遥相呼应,合称麟趾呈祥,寓意子孙昌盛。
浩然要和贾夫人一起去大哥家里,因不知自己今天会有麻烦,所以出门的时候还很高兴,把自己好好装扮了一番。浩然头戴金累丝镶南珠束发冠,身着玄色流云蝙蝠纹锦缎束腰深衣,衣领襟袖遍布盘金密绣花纹,腰束白玉寿字革带,显得整个人轩然霞举,玉质金相。浩然觉得夫人应该不会对自己这么一直都没反应,她以前可是很爱自己的。
贾夫人被扶坐进夫君精致宽敞的宝盖飞檐七香描金双驾大马车里,夫人一句话都没有,浩然试图缓和,就伸手去握夫人的手,贾夫人直接把手抽开了,浩然急了,又想说点激夫人的话,但想想就快到大哥家了,所以也就忍了。
国公府的呈祥厅除非大事,否则轻易不开,以前兄弟聚会都在东院大花厅的。
雅俗小孩子长身体快,一天到晚闲不住,每到浩瀚休沐也是雅俗休息放假的日子,雅俗就喜欢满府里跑,有时候连嬷嬷都找不到小姐在哪,但知道小姐肯定在府里,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给小姐玩好了就会出来。今日雅俗忽见呈祥厅大门开了,一好奇就溜进去躲了起来,呈祥厅大而华丽,雅俗找个角落自己玩自己的。
兄弟见面寒暄了几句,随后进了呈祥厅,是时厅里坐着浩瀚老爷夫妇,浩然二老爷夫妇,以及长青,加之大厅内外的一些仆从,当然,没人知道雅俗也躲在里面。
兄弟分宾主做了,浩瀚老爷主座的桌上还放着一个锦盒。上茶后吃了一口,浩然和贾夫人还都不知今天来的目的,于是浩然先好奇开口:“大哥,今日怎么突然聚在呈祥厅?”
浩瀚老爷没有正面回答弟弟,反而把话题绕开,和弟弟拉拉家常,确实这见面就直接兴师问罪,浩瀚有点说不出口,加之聊到长青在外任上的一些光辉政绩,一时也气氛欢快。
趁着大家高兴的劲,浩瀚漫不经心的问了浩然一句:“浩然,我之前送你的玉佩,最近怎么不见你戴呀,以前你不都一直戴身上的吗?”
来了,浩然把这个问题都不知在心里过了多少遍,今天突然被问起,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紧,就假装平常的说:“我也不知道自己随手放哪去了,在家里找了几次都没找到,本来今天出门还想着要戴呢!”
原以为这个问题会被一带而过,谁知浩瀚老爷接着就问:“你不是丢三落四的人,可有好好想想到底搁在什么地方了?”浩瀚老爷问时一脸笑容,家人皆知浩然记忆过人,他的屋里只要被谁动过,哪怕再小心,都会被浩然一眼看出来。
浩然见大哥追问,又看大哥脸上笑的温和,觉得应该不会有事,从容不迫道:“我最近事多,也想不起来,怎么了,大哥今天突然问起,是要那个玉佩有事吗?”
浩瀚见老二在躲,知道他这是不打算主动招了,笑着继续:“都给你了,我怎么会要呢,就是突然不见你戴,我还以为你和我生分了呢。”面上笑容更加温和,眼神却紧盯着老二不放,一旁张夫人和长青都假装无意,贾夫人是真不在意。
浩然想把话题叉开,就大大方方道:“怎么会呢!我们间的兄弟情义又不是靠一个物件来维持的,大哥这么说就多心了。”
浩瀚听完这番话,似有深意的笑看弟弟,心中感叹老二的坦然,知道他其实把这事在心里过了很多遍。
浩然本以为就没事了,可这个最重要的话题肯定不会被轻易揭过,浩瀚又来了:“说的在理,不过那个物件也不该说丢就丢了,终究是我的一份心意在里面,当时我还舍不得给长青,最后给了你,你回头能找到吗?”
浩然听大哥今天老是说那块玉佩的事,就有点担心了,又怕自己露出破绽,万一真惹大哥怀疑就不妙了,只得答应:“我回去好好找找,应该能找到的。”能字的音调说的重些,但说完笑的略微不自然。
浩瀚老爷不想再玩猫捉老鼠,就伸手打开旁边的锦盒,从里面把玉佩拿出来,对着浩然道:“不用回去找了,现在就给你,别再弄丢了。”说完直接扔给看着自己的浩然,浩然一把接住,兄弟俩身手都好。
浩然接住后努力让自己面色镇定一些,微笑还挂在脸上,浩瀚就直接笑着盯住弟弟,看这狡猾的弟弟后面还想盘算什么坏招。
浩然知道大哥在看自己,但是不敢接大哥的眼神,估计大哥已经知道来龙去脉,这应该就是今天来呈祥厅的真正原因,这时浩然的眼睛余光看见长青,忽然明白那日长青请教自己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心里开始盘算对策。
浩瀚想起之前和妻子商议的计划,缓缓站起来。浩然见大哥起身,知道今天这事不能躲了,于是把玉佩往自己旁边桌上一放,直接站起,转身几步就在大哥面前屈膝跪下,请罪说:“大哥,我知错了,请大哥原谅。”说完就拜下去了,贾夫人倒是真的惊了一下。
浩瀚不意外浩然的反应,但浩然还是不愿轻易坦白,觉得就凭一块玉治不了他的错,就这时还想试探自己到底知道多少,不肯轻易认输,确实是他的性格,于是浩瀚不笑了,语气严肃的问:“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浩然见心思被大哥看穿,思及大哥既然出手,绝对是有备而来,也怕惹火了大哥,到时候不肯轻易宽恕自己,又想到自己并非故意,也不是不能轻饶,大哥既然选择用这样的方法来和自己对质,应该会原谅自己的,索性仗着大哥一直都宠着自己,就直起身子对着大哥耍赖说:“错在酒后不认得路,走错了地方,被人拖进去侵犯了。”
三个知情者差点都听笑了,贾夫人顿时被这话吸引,其实这话不算耍赖,完全是事实描述。
浩瀚老爷忍住笑容问弟弟,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校对细节了,你说说,按照家法该如何处置?”
这话问的有点考验浩然,浩然觉得大哥这是把决定权给自己,极有可能自己说的就是最后处罚结果,所以肯定不愿说家法规定最轻的是杖打四十,但是也不能说就这么算了,那样大哥搞不好会铁面无私,所以为了让自己少受点苦,浩然就琢磨要怎么说才能把惩罚压到最低,千万不要捱板子才好。
见浩然磨叽,浩瀚就直接开口处罚:“你既然不说,那我来说吧,凡族中男子混迹青楼,最轻者杖责四十,我念你是无心之失,处罚减半,今日打你二十板子,以做警惩。”浩瀚说的很平静,语气中却有一种不容撼动的威严。
一听说真要捱板子,浩然当然不答应,立即膝行前去,扯着大哥衣袍求饶:“大哥,不要动板子,给我留点面子,你也知道我是无心之过,要不你看,今天天色还早,我去祠堂跪到天黑,也不吃饭,如何?”
虽然话说的有点慌乱,但是计策很高明,这是叫浩瀚做选择,因为浩然明确表示不愿挨打,如果浩瀚不退让,坚持杖刑,未免伤了兄弟情分,跪祠堂也确实是个很能说的过去的法子。而对于浩然来说,如果浩瀚做出让步,同意跪家祠解决,也不会真让他跪太久,可能顶多跪一两个时辰就会让他起来,所以现在反而成了考验浩瀚的时候。
未知浩瀚是怎么做的,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