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玖被从大理寺放出来了。
贺晏阳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直到看到妹妹安然无恙地出来,他才松了口气。
且难过心疼地迎了上去:“妹妹,你真是受……”
……苦了。
最后两个字他没能说出,甚至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因为他发现,自家妹妹面色红润,表情惬意,甚至还长肉了不少。
和“受苦”两个字简直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换了常服跟来的小顺子压低声音道:“放心吧,咱陛下对大理寺卿打过招呼的,贺大人在里面绝对没吃半点苦头。”
贺晏阳听罢,面露感激,拱手道:“陛下圣恩,我们贺家是毕生难报,还望顺公公替草民转达感激谢恩之情。”
小顺子笑眯眯道:“贺公子将来有的是机会向陛下谢恩。”
贺晏阳有些迷惑,不过也没往深处想。
茶玖看到小顺子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
小顺子这才禀明来意。
原来,明日贺金福便要被流放了,耶律宗政特意允许贺家兄妹去见其最后一面。
提及此人,兄妹两人都神色冰冷,心中憎恨。
他们走进昏暗恶臭的牢房,亲眼看见贺金福在牢中蓬头垢面、状态癫狂地四处抓着活老鼠,然后放进嘴里啃咬生食。
这样的恶心场面,周围的狱差都移开目光,嫌恶不已。
贺晏阳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只觉得畅快。
众人之中,茶玖的神色最为平静。
她让狱差打开门,亲自走了进去。
贺金福还在痴笑着撕咬手中的老鼠。
茶玖却看着他,唇角勾笑:“装傻?”
贺金福痴傻表情未变,可浑浊的眼珠底下却闪过暗芒。
茶玖蹲下,以两人方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道:“放心吧,今日我便会进宫请求陛下,另找死囚代替你被流放。”
“贺金福,我要你从此无名无姓,永远呆在京城牢狱里受尽折磨,向我父亲忏悔。”
贺金福终于慌了,失焦的眼神瞬间清明:“我错了,我错了,当年害死你爹的其实不是我,是丞相!”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爹不小心撞破了他改账的秘密。”
茶玖眼神沉下:“可我父亲从未告密。”
贺父胆小谨慎,只求无功无过,从不主动惹祸上身。
贺金福:“那又如何?丞相要他死,我也只能照做,将蛊毒放进他的膳食里,让他悄无声息地病死。”
事到如今,贺金福只能把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只求得到茶玖一线怜悯。
流放途中有人会接应他,将他劫走,到周边的国家过新的生活。
因此他一定得离开这该死的牢狱!
茶玖得知了最终的真相,却无悲无喜。
她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贺金福想要抓住她的衣袖恳求,却被狱差一脚踹翻。
他的逃跑计划就此落空,被终身囚禁在暗无天日、潮湿恶臭的牢房中,且日日梦见那些被自己害死的人化作厉鬼索命,最后竟真的疯了。
贺家的男丁都被流放,女眷都被发卖,属于贺父的家产重新回到贺晏阳和茶玖手里。
丞相府被抄家,墙壁夹层中的金子、后宅夫人使用的僭越品级的华贵首饰、以及暗中经营的当铺钱庄等,全部收归国库。
丞相就此落马,其党羽也被一网打尽,从此朝廷清明。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出了大牢,贺晏阳吐出胸中郁积多年的浊气,再次感慨道:
“陛下真是我们贺家的大恩人。子衿,你要记住这份恩情,将来不管陛下想要什么,我们都要倾尽全力地报答。”
茶玖:“嗯。”
结果回到家中,这位贺家的恩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上喝茶。
沈氏坐在下首,神色拘谨,紧张地吞了吞唾沫。
直到看见夫君和小姑子回来,她才像看到救星一般,连忙迎了上去。
“夫君!子衿!”
那喝茶的身影顿时一僵。
耶律宗政虽然表面上气定神闲的样子。
可内心早就因为瞥见进门的茶玖而躁动不安了。
他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她。
却又有种胆怯之感。
分别这些天,她有没有对他生疏了?
她会不会埋怨他这么迟才想出办法,将她从大理寺救出来?
如今她在朝堂上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那么会同意进宫做他的皇后吗?
诸多思绪犹如乱麻缠绕,让他苦恼不已。
茶玖倒是比他直接大胆许多。
走过去牵了他的手,往书房走去:“跟我来。”
她的声音轻柔亲昵,不见半分生疏。
令耶律宗政紧绷的心也稍稍松懈下来,低着头盯着她牵着他的手,然后紧紧回握。
茶玖笑笑,随他握着。
进了书房,她费力拖出一个大箱笼,耶律宗政赶紧过去帮忙。
结果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他之前一件件为她挑的狩猎用具。
从那亲手打造的金桃皮小弓,到他命人用鹿皮做出的靴子和护臂,再小到水囊,甚至连用废的弓箭都被她带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耶律宗政:“这箭已经用不了了,为何还要带回来?”
茶玖抚摸着那支废箭,不舍道:“这些东西都是你亲手挑的,我不舍得它们随意丢弃在草原上。”
她还翻出了另外一个小箱子,一样接着一样东西往外拿,如数家珍。
“这是你在营帐里生气了,还不忘把伤药给我,药已经用空了,现在还剩个空瓷瓶。”
“这是我们一起出宫时,你为我准备的常服。”
“这是在酒楼里,你二话不说便选择相信我,为我出头揍人用的银票。”
“还有……”
茶玖最后拿出一幅画卷展开。
上面画着的,正是耶律宗政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刀,初次踏入京中时豪气干云的模样。
耶律宗政愣了:“这是……”
……
……
别急,还有几章快结局了,前期丢的故事线太多了,现在收起来有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