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明忠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一上来就这么狠的，不讲武德啊。
给了一个眼色，让陈启明先探一下路，看是不是真的就咬死了这个路口。
“张总，这个四折我们是已经折上折了的，加上外商的定金，我们都还亏本的呢。”陈启明说道。
至于外商的定金，不到自己隐瞒的，二次授权是需要复印原购销合同作为附件。为了去报法律效力，张森也提出了里边的信息不能涂改，当然也会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不会将相关内容外泄，也不会去接触这两个客户进行商务合作。
所以陈启明大大方方的，将订单违约金也合拢在一起，向张森诉苦这单产品是亏损的。
“陈经理，我们玩具这行，外贸的积压货还有这个取消订单的产品清理，都是按四折处理的，都是一个业内潜规则了。我没有要求将这个价格往下压，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张森笑道。
“你不能看我长得脸嫩，就欺负我经验不足啊。按这个数量，不敢说多，其他的工厂高于三折五，我都不敢接手了。四折，一个是希望我们后续能有合作，彼此有个香火情哈。二来，也算是我给三哥的一个面子。”
“而且，这换包装的费用，再怎么搞也就两三毛钱，还不到半个点呢。”张森再次压住陈启明的话。
虽然说话的语气冲了一点，但这个也符合张森现在的年纪和身份，陈启明没有再说话。
查明忠也看出来了，别看这年轻人说话冲，说话不留转圜的地方，但是透露出来的信息也是掐住了自己的七寸。
行规四折收货，对方没有往这个地方压价，已经可以说是顶格支持了，算是一份情面给了过来。
对于包装的费用，开了两三毛钱的扣，其实取中值两毛五，也就是说明对方对这个行业是了解很清楚的。
至于自家财务核算出来的两毛六的成本，扣去管理费，也就是两毛四五的样子，还没有告诉对方。从这也看出来了，这个张老板的眼光狠毒辣，对玩具行当也很了解，不亚于自己。
想到这里，查明忠也意识到要拍板决定了，再继续拉扯就丢了单了。
“张老板也是行内人了，这个人情我认下来了，感谢张老板的支持。我这就以茶代酒，敬张老板一杯。”
查明忠说明，站起来举杯敬张森，张森也连忙站起来回应。
这是人情，简单的传统礼仪，无关生意。不管成与否，该做的样子和形式，还是不能省的。
没等张森说话，查明忠回复了，“就按贵司要求调整，价格维持在出厂价的四折，不变。出厂价的话，贵司也可以调查调查，如果发现我们擅自改高了，我们愿意一赔三。”
知道对方卡的狠，查明忠也算是豁出去了，直接许出了一个大价出来。
张森摆摆手，完全没有受到查明忠的影响，这小手段都是自己玩剩下的了。
“查总，既然这些都没有问题了，那么饭后我们就简单的过一下合同内容，然后安排律师和相关同事跟进？”张森问道。
陈启明这次没有插话，张森已经点明了是问查明忠，陈启明答话那就是没礼貌了，只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老板。
“这个货款的时间，能否先安排定金，到货后再支付尾款？”查明忠见状，改变了要求。
张森没有同意，“我们真的没有这个惯例，查总。”
“先不说这个定金多少，我们要么就是做现金，要么就是做账期，没有做这个定金和尾款的说法的。当然了，如果我们是委托贵厂进行oEm的话，那又不一样。但我们现在做的是常规内销模式，我们就按这个惯例来就好了，货到付款已经是我们折中后的最优方案了。”
“好了，大中午的，都饿了，先吃饭。皇帝都不差饿兵，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细聊。”
不等查明忠再多说，强势的招呼开始午餐。
不管是沈明，还是张森，对于这个单子并不是很重视。
有机会，再试一下刚创业的时候低进高抛，吃个饱。要么就是直接拒绝掉，专心盯着自己的供应链和正在开发的品项。
对于查明忠和陈启明来说，这就很难受了，原本看着对方对这四折好像都没有什么意见，价格也不砍的。
还以为是碰到了冤大头，提高了预期的想法，想看下能不能回多点血，不赚点也争取个不亏。
没想着这个年轻的老板，直接将两人架在半空中，不是能不能保本了，而是回到了原点。
陈启明不敢看自己老板，昨晚收到沈明的电话，就建议了过两天过来，先看下对方的条件。
但老板急冲冲的一大早就自驾车到省城，不就是表现的太急躁了吗，什么主动权主导权都没有啦。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边想想，万万是不敢提的。
查明忠心里也苦涩，租金还好说，房东是自己熟人还没有催。但是朋友圈里都在疯传了，外商大面积取消订单，接下来的将是更多的低价库存货了。
如果现在不能尽快清理掉，客户直接转身去采购那些更便宜的玩具，自己想要脱离泥潭就更难了。
千不该万不该的，是自己小看了对方，虽然长的脸嫩，但是心够狠的，讲话都卡的死死的。
途中，查明忠几次想重续话题，都给张森压住了，先吃完饭。
“那个查总，我下午还有点事，走不开。下午还是沈明这边陪你们，招待不周，下次再补哈。”张森看几人吃完，说道。
“张总，这个货款的条件，要不商量一下？”看到张森要走，查明忠急了。
张森撑着大腿，侧头想了一下。
“查总，我这边做开了内销的市场，供应链对接的大大小小几十家供应商，不排除将来这个供应商上百家。”停顿了一下。
“我们业内的规矩，说实话，我不想去做这个破坏者。可能在你们看来，是很简单很灵活的一个事情，但对我们来说，这个是一个原则性问题。十分抱歉，这个货到付款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没事，生意嘛，就是这样的啦，这家不合适下家也能试。生意不成仁义在，一回生二回熟，后面如果贵厂考虑做内销了，未尝没有合作的计划。”
张森说完，再次安排沈明，“照顾好查总和陈经理，我先去处理其他事情。”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席，并抱拳向查明忠拱手。
查明忠还想争取说些什么，给张森制止。
“查总，这个我时间比较充满，招呼不到先道了歉。具体的，你们先和沈明沟通，我这边的条件都安排给了他，有什么事情我们再看。你们休息一下，等下沈明你安排下客房给两位客人休息一下，我先去处理点事。”
“不用送，不用客气。”说完，挥挥手离开了。
而沈明，也帮助规劝查明忠和陈启明，老板事情比较多，中午还是难得抽空过来的。
至于张森为什么这么不给面子，沈明不是很清楚，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家老板这么的直接，太直接了。
张森到前台买单，然后再取车准备回校，坐在驾驶位上，自嘲的晃了晃头。
还以为自己是个小年轻呢，四折换包装还加价，想屁吃。外贸清货，四折已经是业内的行价了，除非特别热销的才会有客户抬价。
少批量的，估计当地的积压货经销商就已经能够处理掉了，这么大批量的产品，全部做玩具车和模型的积压处理商行统合起来，都不一样能吃的下来。
毕竟销售这么个玩意，讲究这个供需关系的，商行的客户很多也是重叠，并非1+1＞2的。
电商平台网销，还有超市销售，都是自己的自营渠道，不受经销商的控制，直接到终端，还稍微有点机会。
但也只能算是机会了，如果没有做好规划，还是很有可能将这批货给压在自己的手里。
就算是在即给这两个同行的一个教训吧，要合作就平等的身份合作，看我年轻还想割我一刀，真的想屁吃。
饭店里，张森离席回校后，查明忠和陈启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沈明出声给自己老板解释两句，“查总，陈经理，不好意思啊，这个老板这段时间外联的事务比较多，都没停过。”
“不过呢，我也不想兜兜转转的，既然你们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清楚吧。”
沈明挺直了一下腰，“这个付款方式，基本就是没得变的了，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商量细节。贵厂不能接受的话，我们也只能是生意不成，仁义在，算是认识多一个朋友。”
“这张单，公司上上下下都是不认可的，认为风险太大，货量太大了。老板他是为了还人情，那我们也只能认。但是呢，这单不管怎么操作，我们都是不能影响到我们的常规供应商的模式的。虽然听起来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哈，但是如果有供应商问起，我们也不好回答，那就很尴尬了。”
查明忠点了根烟，香烟一闪一暗的，就像他现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