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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驼队穿行沙海浮沉(往事)

自南海地向西,便是广袤壮阔的孤西之域。

四面空荡,连绵起伏的小沙丘,线条流畅,几乎寸草不生。

自小隐居深山的朝然,被眼前一望无垠的苍茫大地惊得目瞪口呆。

山河站在白城城楼上远眺,他曾徜徉在这片阔寂沙海中,不断领略它的汹涌与诡异,险些在此折命,但正是此地的变幻莫测,才深深吸引着他。

曾随父母经商至此,在白城驼队的带领下,逛了半个孤西之域,也算对此地有所了解。

但沙海复杂多变,人在其中动辄迷路,甚至被吞噬,实在不是儿戏。

是以,此次他打算跟随着驮丝帛的商队,跨越孤西之域北上。

为避免风沙、日照侵袭,二人皆是长袍裹身,头巾蒙面,足蹬皮靴,不分男女。

山河指着黄沙漫漫的远处,侧首问道:“如何?可想去?”

朝然仿若看到了一层滚滚热浪,转头道:“既然来了,那便去看看吧。”

事实上他有些胆怯,尤其是那空寂感,让他头晕。

朝然这双眼会说话,说着一些让山河惬意的话。

山河揣着欢心,将他带下城楼:

“方圆百里只有这座城,因此,我们路上一切食用都须在城中备齐,你等我一下,我跟商队打个照面。”

朝然乖巧地点了点头,就原地站在墙边等着他,看他同对面那些暂作休整的商队行了个礼,不知说了什么,但见他朝着这边指了指,其中一商人便将缰绳递给了他。

朝然翘首以望,看他拉了拉缰绳,听得一阵悦耳的叮咚声响,便见一匹高大的骆驼从篷中悠悠走了出来,两个驼峰高出了他一个头,脖子下还系着一个大铃铛,听山河路上描述,那便是驼铃了吧。

朝然惊奇的目光盯着骆驼不放,直至山河将其牵到跟前来,他才回过了神,将手藏进袍内,有些拘谨。

不知山河在骆驼耳边说了句什么,这匹全身雪白的骆驼,竟然前腿跪了地,吓得他后退了一步,它随后卧了下来,浓密俏皮的长睫毛护着的双瞳黑亮黑亮的,映出了朝然那呆愣的表情。

这一幕让朝然不知所措:“它、它这是累了?”

“不是,它这是邀请你骑上去。”山河笑眯眯地解释道,“这匹骆驼很驯顺的,又适合载重,我们一路上都靠它了,上去吧。”

朝然有些忐忑,踌躇半晌,还是鼓足勇气坐了上去。

山河又不知说了句什么,似在吆喝,那骆驼就听话地站起了身,险些将朝然晃倒,好在他急忙抽出手抱住了驼峰,才免了栽跟头。

“不必担心,只管抱着便是,它不会介意的。”

“你对它说了什么?”朝然好奇问道。

山河笑了笑道:“是当地的话,意思是‘乖乖’,听闻这么对它说,它能听得明白。”

朝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山河一路牵着他去逛市集,买了许多干粮、水囊袋与斗篷,大小足有十几包,全挂在了骆驼身上。

“必备的物品,须有防风、防晒、防寒。”山河一边整理一边解释,“此地复杂多变,多备些,未雨绸缪,以防不测。”

“来此一趟,实属不易。”朝然突发感慨。

“当然也是惊险万分,不过足够刺激。”

山河话说得轻松,朝然抱紧了驼峰,轻声问道:“那它能化险为夷么?”

山河摇了摇头:“未必,但比人强。”

“你认识那些商人么?”

“认得,我阿爹行商多年,天南海北结识不少朋友,他们自然也认得我。”

原来他是商贾之后,定是富贵人家,想必是出来散心,顺道经商的吧。朝然不由心想。

“我们跟着他们进沙漠,毋需担心会走丢迷失,他们经常往来此间。”

听他这么一说,朝然心安不少。

半晌,商队出发了,浩浩荡荡几十匹骆驼驮运货物排成一线,行走在茫茫沙漠中,悠扬的驼铃声在沙丘间回响飘荡。

山河牵着骆驼前行,时不时抬头与朝然说说笑笑。

朝然倏忽说道:“我想下来。”

“是不是坐得不舒服?”山河停下了脚步,骆驼也跟着停了。

“我一个人坐在上面,让你牵骆驼,很是不好。我想和你一起走。”他坐在上面颇感不安。

山河莞尔道:“这沙漠之地走起来,实在费劲,若你想陪我,也行。”

他伸出了双臂,示意要抱他下来。

“我可以跳下来……”朝然面纱底下的脸火热,不知是晒过头了,还是被他此举惊到了。

他话未说完,后头的队伍上来了,在催促着前进。

山河道:“别犹豫了,莫让人家等急了。”

朝然匆匆扫了一眼后边,弯弯曲曲的队伍还在等着,便不再犹豫,倾身而下,扑进山河结实宽大的怀里……

不敢留恋,随即从他怀里出来。

之后一直低头行路,便不会留意连双眼都泛着笑意的山河了。

小脚陷入黄沙中,沙子泄了他许多劲,不过他很享受踩在软绵绵的细沙上的感觉,这是在深山里头无法体验的。

“我来牵,可以吗?”朝然低声询问。

“当然可以,你想牵多久都行。”

朝然接过缰绳,如获至宝,望了望骆驼,它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不知走了多久,他恍惚以为是在原地打转,渐觉昏沉。

商队就地休息,山河连忙取来水让他饮下,还给他按揉了四肢,让他放松。

“是我耽误了你们……对不起……”朝然有些高估自己的体力了,想来不外出历练历练,还真的不知修行到何处去了。

只是武载师父所教皆是载营抱魄的长生术,常修坐忘,好似筋骨都没有实际操练,才至如此孱弱的吧。

想必是不适应此地环境,看他那张苍白的脸,山河满心自责道:“让你受累了,很抱歉。”

“不关哥哥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何况若无此番劳心劳神,还真不知自己有多弱。”

朝然喃喃着,心中却想着不知何时才能赶上山河的修为,与他一般天南海北想去便去。

他手脚绵柔,内里强劲,还有股愈挫愈勇的气,山河眉眼一扬,道:“何须担心?有我在,我护着你便是。”

“毕竟只有自己变强了,才是长久之计。”朝然颇为认真,武载师父耳提面命,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靠谱。

山河不假思索道:“你想长久,也未必不可。”

“什么?”

“呃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教你啊,教你变得更强。”

“真的?和你一样强吗?”朝然双目流光溢彩。

山河微愣,转移了视线,鼓励道:“我不强,你可以比我强百倍。”

朝然眉目含笑,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商队中有人爆出一声惊呼,众人皆站起了身来,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朝然也伸长了脖子,但看远处天与沙丘连成一线的地方,出现了一排阁楼,似乎还有飞天神女绕楼而飞,罗裙飘带,轻盈梦幻,美不胜收。

这群商人极目远眺,其中便有不少人两手加额,十分激动地大喊着什么,随后便匆忙骑上骆驼狂奔而去,后头的商人才反应过来,就都纷纷追去。

“糟了!”山河面色一沉,二话不说,拉起朝然就跃上了骆驼背。

二人同骑一匹骆驼,似要追上最前的那几人。

朝然坐在前头,不仅不会颠得难受,反而觉得舒适心安,尤其是靠着山河的胸膛,他的心跳也无由来地加快了。

只是为何大家看到的是同一个景,有人兴奋不已,而山河却一脸凝重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么?”朝然不禁询问。

山河神色肃然:“那是会吞噬人的幻象,他们去了便回不了头了。”

朝然心头一惊,将目光放远,盯着好似越来越近的美景,很难想在这广袤的沙丘中,忽冒出一排排俨然的华丽阁楼,还有天女绕飞,就如同天上宫阙,多么令人心醉沉迷,怎会是吞人的幻象呢?

“他们不是对此地熟悉么?怎么不知有此幻象?”

山河解释道:“这种幻象并不常见,有人幸免于难,传开也不见得人们相信。而当人在疲惫不堪的情况下,很易判断失误。”

很快地,二人追赶上了他们,并绕到了他们前头,急急截下了那群人的去路。

停下来的人面有愠色,山河开始与他们交流,一顿叽里咕噜的交流之后,他们齐刷刷地朝着那方幻象看,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幻象渐渐变淡了,直至消失殆尽,仿若从未出现过。

朝然暗叹,可谓有惊无险。

那几个原本奔前头的人面面相觑,末了,皆朝着山河行了个礼,随后调转方向,继续前行。

朝然忍不住侧仰头,问道:“哥哥同他们讲了什么?”

近在咫尺,山河咕噜吞了下口水,道:“讲了飞天神女的故事,也就是产生幻象的原因。”

原来,在这片黄沙底下的某处埋着一座城,与如今的白城相对,称之为黑城。

黑城因处在沙漠腹地,又于流动沙山附近,靠沙丘的流动,而变换着位置,因此有了鬼城一说。

鬼城中有个教派,名为拜火神宗,崇拜敬奉的是火神,仪式常在夜间举行,焚人为祭,以示与神交流。

传闻被焚之人,将永世得到火神眷顾,离苦得乐。、

不少追求者,自愿献出自己的肉身,以求神收留。

甚至连一城之主都笃信不疑,还将自己的三个貌似天仙的女儿献了祭。

女儿们被焚致死,含恨而终,死后,阴魂不散,化作厉鬼夜夜扰城,将黑城变成名副其实的鬼城。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黑城了,据说是被埋在黄沙底下了。

而那些幻象中的飞天神女,也正是黑城城主的三位女儿,她们对世人的怨念颇深,常常变出幻象迷惑,将世人一个个吞噬掉。

朝然背后已渗出了冷汗,心中深觉荒唐至极,以人为祭这种乱象为何总是频频发生……

日渐黄昏,商队择地驻扎,兴许还有一日便可到达西护之地的边界了。

山河扎了个篷,让朝然在里头休息,他去给骆驼喂食后回来却不见其人,急得他到处询问,却怎么也见不到朝然的身影。

心口突传来一阵心悸,心慌的感觉让他的手开始发颤,他翻了附近几个沙丘,却发现了一伙神秘的人。

那群人手举火把,身穿黑色长袍,又将脸蒙得只剩下双眼,整整齐齐地正在进行着什么仪式,中间还架着一个大火堆。

几人围着火堆大跳着舞,口中发出些奇怪的声音,时而伏地叩拜火堆,时而跳跃张扬,好生诡异。

“这是……拜火神宗?!”山河认出来了,上一回同爹娘来此时,也碰巧遇到了他们正在行祭,山北寻还出手救下了一少年。

之后他向父亲请教,才知道了黑城的传说。

不曾想,如今又被他碰上了。

但,他心中忐忑,如若他们正在行祭,那么行祭的对象……

他不敢多想,一刻不敢耽搁,于是,人未到声先到,一声沉喝,倒是把人都吓跑了。

可是,也不见朝然人。

他呆呆地盯着那燃烧得噼啪响的火堆,心里发寒。

“哥哥?”

这一声似把他的魂给叫回来了。

山河猛地一抬眸,朝然正站在他面前,瘦小的身躯有些单薄,脸上却挂着神采。

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就将他抱住,温声发颤道:“你去何处也不告诉我……没事就好……”

朝然一愣,好似感受到了对方那颗心在狂跳。

“我、我只是……”他说不出话来了,心想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便抽出手来抚着他的背。

他不过也是看到星空璀璨、银河斑斓,想寻一处高地打坐罢了,出来许久倒是把练功的事耽搁了。

只是不曾想,对方竟如此担心,除了三师父之外的人,能如此珍视自己,下山这一趟也值了。

想来这世间也不似后尘师父所言那般阴暗吧,至少还有好人的。

火堆发出噼啪声响,火苗悠悠窜上天空。

星河之下,二人肩靠着肩,坐在火堆旁取暖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