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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山河未老 > 第156章 无妄之灾盛衰何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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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娘惊得花容失色,那道寒光,差点令她魂飞魄灭,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头快掉下来了,忙不迭地扶住头颅,口中惊喘连连。

那让她颤栗的鬼刃三涂,此刻正被山河握在手中。

她那恐惧的眼神求助着隐久,隐久嘴角抽动了下,掌中蓄了灵力,往她脖子上抹了去,之后一阵掌风将她送走。

山河被群鸟簇拥环绕,悬于半空,“原来她背后的人是你!”

冷冷的话音中藏着憎恶,说话间便已驱动寒鸦,追上红绸娘。

一股凌厉寒风从旁卷来,冲散了寒鸦,寒鸦散了又聚,又追了上去。

红绸娘惊惶不已,化作了红绫,又分散出了几十条来,混淆视听。

“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隐久轻蔑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自己已稳操胜券了。

山河扫了一眼身下的鹿无城,满目疮痍!

那些坍塌烧毁的房屋,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喘息冒着烟,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无处落脚。

躺在血泊中的朝夕和庆明,痛不欲生的朝光与庆生,望楼上中箭的鼓人与城主,救死扶伤的城卫与训蛮人,在做善后工作的巡司……

一股深深的罪恶感,随着黑沉沉的土地一直蔓延上心头,那些时不时窜动的火苗子,似乎在燃烧着他的魂灵。

他想就此摆脱自己这副身躯,这副让那些丑恶灵魂觊觎不已的身躯。

急风送剑来,离纵阕如电掣般闪进众人视线,清风吹拂着他那长须,看上去倒有几分凛然正气。

“我说过他能冲破你的星罗周天,如今你可信了?”

隐久的话语藏着几分讥诮,让离纵阕听了着实不爽,只见他长袖一甩,冷哼道:“不过侥幸,且看他猖狂到何时。”

他话锋一转,敛了敛眼神,质问道:“我布星罗周天之时,你在何处?”

他的目光威严中透着质疑,隐久胸中顿时燃起一丝怒火,不过稍纵即逝,脸上的不快也一闪而过,他似笑非笑道:“既是联手,断然不会放离宫主一人对付……”

隐久的话未说完,山河便迎面攻击而来,御的却是卧云剑。

不知何时,他竟调动起了卧云剑,隐久微感诧异,这召剑动作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完成。

离纵阕不以为然,手持星宿剑抖出一阵剑风,化作千百支剑纷绞击而去。

山河连人带剑绞进剑风之中,恍以为他要被绞成肉碎了,须臾,又见他毫发无损地穿出来。

“我父亲白衣入道之时,你悬月峰也只是块平地,就算你是星罗周天,能御万剑,那又如何?”

山河冷声回应,离纵阕自觉被轻视了,沉下脸来,星宿剑一啸,千万支剑忽地罗列在前,霜锋雪刃,布满天空,仿若星辰。

“你知道困不住我的。”山河无心与其斗剑,只想取其性命,将遣灵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念击一念守,攻守仅在一念间,快得见不到招。

二人交锋,几乎无隐久插空间隙,他虽有意观虎斗,顺便坐收渔翁之利,却不能就此闲着,毕竟对手还不能让他松懈,何况还是打着联盟之名。

而此番难得天时地利人和,他定然不会错过良机,遂悄然聚拢灵力,暗自颂咒施法,面上无动于衷,实则暗流涌动。

城南楼上众人无不震惊地看着这场精妙绝伦的对决。

清霜刀寒光微闪,娄殊重紧锁着眉,与山河交手多次,他竟然也不知对方使剑这般吞吐自如,想到自己多次在其手下逃生,皆因对方不动杀念,自觉受辱,却也无可奈何,只是看得面沉咬牙。

而后头赶来的擅御剑的无念生门人,惊见这般绝技,也深觉自惭形秽。

这强大的御念之力,怕是连自家掌门都比不上一成,而这念动术法,貌似与本门传承的御念术极其相似。

“你有没有觉得,他所使的术法与咱们的很像?”无念生一门人看得专注,似乎看出了些端倪来,问着身旁的人。

那人被他一问,极目而视,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比咱们的厉害多了。”

无念生的人果真是看热闹的,真正来此办事的怕只有应苏葛一人。

而应苏葛此番也不是为山河而来,只是听闻宣策年也参与在内,故追来此了结宿怨。

其余师弟被应苏葛下令,不得参与他与宣策年一战,于是师弟一众便不参与,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着实因这边的斗法比应苏葛那边的好看得多。

娄殊重此前受邀上了仙筑台,也迫于无奈听了一场同门糗事,关于无念生门内之事,那是被宣策年抖出来的,鹤行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他却觉实在有辱视听,故悻然离去,联盟一事也未曾谈及。

在他心底本就鄙夷与此类流派有交集,若不是离纵阕施压,他断然不会去扶姑城,还被指骂一通。

本就心中有怨,若不是顾及“联盟”,他便不会虚与委蛇,在此虚耗时光。

今日再见宣策年也与斗幽宗行径一般,甚至同出一气,甚觉此人不可结交,自然也不会对应苏葛与宣策年的恩怨感兴趣。

他们二人打着打着,不知有意无意,就避开了众人视线,应苏葛将鱼容引至了城外郊林处。

而此次,应苏葛将别意双剑都使了出来,几个回合下来也终于占了上风,只是出招仍有留余地。

“你为何要与他们同流合污?”应苏葛质问。

这一声问,惹得鱼容笑得差点乱了气息,他诘问道:“实在好笑至极,若我当日不上仙筑台,此番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就是你了。就算不与他们联手,你以为自己就能干净了吗?”

应苏葛眉头一皱,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理解,也不愿理解,既是如此,多说无益!”鱼容在他迅疾猛烈的攻招中灵动闪躲着。

应苏葛手执长剑,御短剑,长短相辅,刚柔相济,让鱼容毫无喘息之机。

“师兄,我们不去帮师尊的忙吗?”城楼上的别离径问娄殊重。

娄殊重睨了他一眼,眼神颇有嫌弃他不识时务兼话多之意。

如今这般局势,连斗幽宗宗主都插不了手,莫说是这一众凡庸之辈,上前也只能是送人头罢了。

但说是联手攻城,在娄殊重看来,倒似有造势唬人的感觉,真正能算得上联手的,也就是两个流派的掌教,其余人不过是撑个门面。

山河不想虚耗精力,有意启动通神术,但以高阶术士的敏锐性,必然能察觉,就如同隐久此刻使出的暗手。

“离纵阕,你可有想过,隐久为何找你联手?”山河落在望楼尖顶之上,收敛了剑息。

离纵阕踏剑而来,见他有所收敛,便也稍停下来。

山河继续道:“此人城府颇深,找你,可不只是联手对付我如此简单。”

离纵阕若有所思,也清楚隐久的为人,但更怀疑山河是否有意劝其倒戈相向。

“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离宫主莫不是就信了?”

隐久飘在半空,眼里跳动着难以言说的光芒,兴许一眼便能看出他心藏奸邪,可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又让人觉得适才只是无力辩解而呈现的无奈之色。

离纵阕看他二人的眼神皆充满了戒备之色,显然谁都信不过。

见此,山河也不再对离纵阕说什么,而是厉声道:

“你们掐准时机,趁宵皇祭师不在,公然制造祸乱,残害无辜之人,说是玄门正宗,灵修术士,不免令人齿冷!”

他义正辞严,离纵阕余光扫向城南楼,有些动容,须臾,神情微敛道:“弱肉强食,这是天道。”

“果真是沆瀣一气!亏我以为,当今玄门至少有人能尚存几分清醒,看来我错得离谱。”

隐久道:“枉你还是术士,修行不为长生为苍生么?”语罢,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透着对无知的鄙夷。

山河斥道:“你想成仙成神,没人管你,但你以他人性命为代价,制造杀戮成全自己就不该!”

隐久道:“我怎么了?呵!追求长生靠自己的本事,坦坦荡荡!你敢用‘道德’来批判别人?那你便睁大眼看看,这座城因谁受难?他们原来可以不用这么快死的,这一切拜你所赐!”

“果然用道德来惩罚你,实在太轻了!”山河紧攥着剑,自掌中划过,一道鲜血迸出,霎时整片天都弥漫了暗红色。

此番不单是城楼上的人看呆了眼,连离纵阕与隐久都面露惶色,原来刚才那一顿言语胡扯,是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狂风似游龙腾蛇般霎时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黑压压由线连成片。

震惊中的娄殊重被小师弟别离径喊回了神:“大师兄,那、那是通、通神术!”

“这就是通神术?!”“有生之年竟然看到了通神术?!”“太可怕了,这种力量……”城楼上顿时一阵哗然,有些人快站不住脚了,相继萌生了退意。

宣策年攥紧了手中的扇子,眼看着就要拿下了,怎么还能生出变故来?

不知道那些乌泱泱的是什么东西,城楼上的人望风而逃,已经逃了一大半了,留下来的多半能看清那铺天盖地的东西原来是飞鸟!

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召来的群鸟,众人显然已经关心不上,他们关心的是,接下来这场战该怎么逆转局势。

这般号令众生的力量,让一向狂傲的离纵阕感到了威胁,隐久扑了过来,厉声提醒:“这就是我找你联手的原因,看到没有?!”

山河掌中的血还在汩汩外流,双目充血,眸光仿若凝着一方天色,深刻沉敛着,里头有无数生灵在哀嚎、在撕咬。

他启动了至今从未尝试过的最高层通神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孤注一掷了。

如果他不能保这一城之人,那就让他给全城生灵开路。

山河半空悬停,血手一挥,召来的群鸟瞬时聚成两股,一股向离纵阕,一股向隐久。

隐久的术法被迫中断,咬着牙急急避开,和群鸟玩起了追逐战。

而离纵阕面色一沉,当即御出万剑,和群鸟缠斗起来。

山河有些力不从心,胸口一闷,随即呕了一口血出来。

即便是这样,城楼上的人,还是没人敢近前来。

宣策年见状咬咬唇,引弓射出三箭,这三箭灌注了灵力,并不会随着距离远而失了力道。

山河眉目一敛,挥了挥剑,那三箭便在半空炸成了齑粉。

很快就有无数支箭密密麻麻地穿空而来,他自丹田处引起一股气劲,凝于剑中,瞬时放出千万道剑影,振臂一挥,断了来势凶猛的箭雨。

但飞鸟应对离纵阕的星罗周天还是比较吃劲,毕竟他一人要分心三处,有些寡不敌众。

隐久和离纵阕必然要先解决掉一个,山河将锐利的目光投向离纵阕,从隐久处引了部分灵力投向离纵阕,再连人带剑穿了过去。

有群鸟在前作掩护,山河迅速避开了离纵阕的剑芒,在群鸟先锋散开之际,一剑穿过了离纵阕的胸膛。

刹那间,星罗周天从万剑汇聚成一,万道剑光落在山河身上,将他逼退了几里开外。

群鸟消散,山河的身体难以支撑住强大的反噬力,阵法一瞬分崩离析。

离纵阕从半空摔落,娄殊重闪身上前,稳稳接住。

待山河从几里外负伤飞回,全城已经弥漫起了一股肃杀之气,一点一滴遍布每个角落。

这是隐久的幻术!

“隐久!你想干什么?!”山河心头一凛,他失算了,本以为留下隐久,至少隐久的通幽术尚且不能对他怎么样,却不曾想竟然给了最大的隐患一个喘息的机会……

隐久狡黠的目光微凝:“你要当高尚的人,我便来成全你!”

朝天歌曾言,隐久最大的本事便是幻术,幻术中最厉害的便是操控人的意志。

山河身上的弱点,隐久心知肚明,甚至比他本人还要清楚。

山河也曾不断强化自己的意志,望能与之抗衡,但谁知,隐久此次的幻术却并非对山河所施。

“你这个人有很多可能,我可没那么大的精力,去操控一颗自己会走的棋子。”隐久如实说道,嘴角挂着一丝得意。

“你想威胁我?”山河恶狠狠地瞪着他,剑锋已然对准了隐久,连着一众鸟儿也围绕身侧蓄势待发。

隐久不紧不慢道:“除非你也能和我一样看得开,大不了折了一城的人,自己逃命去了。但你若想两全其美,很抱歉,除非我乐意解开幻术,否则此局无解。你若想杀我,全城的人都会陪葬,这便是此局的规则。”

山河闻言心头大震,扫眼城中的景象——

云追月低首,自责无限地默立在朝光身侧。

朝光两行血泪渗出黑巾,木然地抱着朝夕冰冷的尸体,一动不动。

庆生抱着庆明,边哭边给他擦拭嘴角的血迹。那些被火烧伤的人哀嚎呻吟,那些已死的尸体横陈,忙碌的忙碌不已,支援的尚未赶到……

整座城伤痕累累,这便是朝天歌倾注心血打造出来的城啊,这些人都是他所珍视的,山河做不到维护,还亲手摧毁了他心头所爱……

如隐久所言的,一切拜他所赐!

还有……老道蓬头垢面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不断地对着山河磕头祈拜……

“这是干什么呢……”山河双眼通红,再看隐久那傲意逼人的模样,凄然一笑道,“你们所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让我缴械投降罢了……”

自他冒然启动通神术开始,便知倘若不能压制下他们,反噬之力必然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明摆着,如何?”隐久背在后头的手握紧了,从容地盯着他。

山河深吸一口气道:“我认输了!”掐一决将卧云剑归鞘,正色道,“放了他们。”

隐久不由得拊掌叹道:“好一个大义凛然!有这态度早认输,也不至于如此,一切负隅顽抗,都只是在浪费生命罢了。你,封了自己的灵力。”

山河凝视着他,杀气腾腾。

隐久道:“我可以立马放了他们,但我不保证日后他们会相安无事。”

山河咬牙切齿道:“我离开宵皇,便与他们毫无瓜葛,你还想对他们做什么??!”

“既然毫无瓜葛,你管他们死活。”隐久颇为无赖的话将邪佞之气展示得淋漓尽致,“与你不相干的一条人命值几两钱?他们的死活于多数人而言,也根本不痛不痒。”

山河微微闭上了眼,眼下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怎么逞强,也很难对付得了隐久,于是平平道:“我爹可没教我如何自残,自封灵力做不到!”

以朝天歌的修为,封他灵力尚用了自己三重修为,若是换作隐久,应当会是几重?

“劳驾动手了。”见他坦然地张开了双臂,隐久斟酌下也不废话,将灵力灌于指尖,在他身上一顿指点,强行封印了灵脉。

山河一瞬感到全身的劲被抽走,灵力正一点一滴消逝,随之而来的是日积月累的沉重疲乏,汹涌地流遍全身。

“对不住了,一人换一城,怎么都值了……”他缓缓闭上了眼。

一炷香后,山河在众目睽睽中,自望楼处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