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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困兽之斗焉知非福(风木)

暮秋的将地一派萧索,加之夜雨连绵,无疑给行军造成了巨大障碍。

倾城军在玉关前十里地驻扎,待雨停日出再行进,微寒的秋意笼罩军帐,肃杀气氛浓重。

“报——”

闪电轰鸣中,这一声军报尤为响亮。

“抓到敌方暗探!”

“带进来!”营帐中传出洪亮一声。

帷帐一掀,山河被五花大绑地推了进去,还未看清端坐帐中是何人,膝侧便传来剧痛,他被摁跪在地。

身上湿衣传来寒气,山河连打了三声喷嚏,在如此肃穆的氛围中,他的喷嚏惹来了一阵大笑。

山河这才微微抬眸,悠悠扫了一眼帐中情况,左右坐席各三张,大抵是些副将中军级别的,他无细看,反倒正前主位端坐的那位吸引了他的注意。

眼前分明是个风华少年郎,却有着沉稳且魁伟的相貌,想必就是那位倾城将军了吧。

他一路上听了不少这位将军的故事,只觉此人年纪尚轻,做事果决,手段也狠辣,若不是这人以商曲百姓为挟,他何至于自认暗探被俘呢。

将军柱额看他,目光如电,仿若一道眼神就能将他击毙。

山河垂下头,目视地面,暗暗琢磨该如何在不大动干戈的情况下劝退兵。

“抬起头来。”将军居高临下看他,冷冷抛下话来。

山河一抹浅笑自嘴角散开,淡定自若地迎上目光,丝毫没有被俘的狼狈感觉。

他虽一身布衣尽湿,模样倒是清隽脱俗,加之气定神闲,颇有几分清贵派头,只那抬眸一瞬,便震撼了有倾城之称的支秋将军。

帐中几名大将皆盯着他,时不时交流下眼色。

“暗探……”将军冷冷沉吟着。

传令人抱拳答道:“他自称是商曲城派来的,身上还有密令。”

“搜了么?”

“搜了,并无任何密函文书在身。”

左边一名副将咳了声,沉声道:“身份不明,如此轻易就抓到将军帐前来,行事这般鲁莽!来啊,军杖伺候!”

帐外立即进来二人,山河眉头一皱,正要说明,传令人便慌忙跪下,如是求饶道:

“将军请饶命!此人偷潜入营中,将囚笼破开,还给那些难民送吃送伞,被守营将士发现了,乱箭之中仍逃生护人,身手十分了得。”

“如此,你怎能抓住他?”

传令人不知是汗还是雨水挂了一脸,抱拳的手有些微微发颤,山河扬声道:“果然很有自知之明,你们抓是抓不住了,且当是我自投罗网吧。”

“大胆狂徒!”那名副将呵斥,其余将领也都言他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眼下境况,都成了阶下囚了,还这般大言不惭,着实狂野得甚。

将军一抬手,帐中安静了下来,他这才起身从座上走下,走到他跟前,烛光微晃,却衬得他容光焕发。

“明明可以逃之夭夭,为何自投罗网?”将军俯身盯着他双眸,眼神示威,看起来神色甚是威猛。

山河却不疾不徐地淡定申明:“我本是商曲的和谈使者,被你们抓了就成了暗探,也罢,暗探便暗探。”

看他眸中神色微变,似乎在斟酌他的话,山河继续道:“以我一人换数十城民,也值了。”

将军一把捏住山河的下颌,鄙夷道:“赤子之心?商曲城荼毒我城百姓时,赤子之心又何在?”

山河眼前浮动着那老泪横流求救的褴褛老者,最终惨死在乱蹄之下的一幕,不由悲从心起,甩开他的手,正色道:

“正因如此,常年交战,受苦受难的还是平头百姓,将地有多少人颠沛流离,无家可归,又岂是你们这些……”

将军截口道:“两城交战,必有伤亡,跟我谈劳民伤财?哪座城生来太平?若要人不欺我,就得先自强!”

他一把拎起山河的衣襟,冷声质疑道,“你是过来和谈的?信物何在?”

“本有手谕令牌在身,怎知在你们将士的追击中丢失了。”山河义正辞严,毫无惧色。

“密令是何?”

山河左右瞟了一眼,道:“我只说与将军听。”

“将军,恐防有诈。”身旁的副将提醒。

“是啊,此人来历不明,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我军离玉关不过十里,此时和谈,不可不加意慎重。”

副将中军连连提醒,而将军似有另一番打算,就在这时,帐外又传来一声报。

“探子来报,前方一里地出现大塌方,将玉关唯一去路断了,人马皆难行进,若要清障,须十日。且以目前的形势看,或有可能塌方会继续扩大。”

这消息传来不是时候,对山河而言却恰到好处。

看来之前启动的阵法已经奏效了。

帐中将士面面相视,若大军在此干耗十日,则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且这种天气也不利粮草补运,好不容易经过艰险的两山狭路,若连续阴雨,则极有可能发生坍塌,断了他们后路抑或将军队截成两段。

思忖再三,将军当即发令:“令全军整装出发,后军改前军,连夜回城。”

山河淡然一笑道:“此乃天意。”

将军剜了眼山河,冷声道:“来啊,将此人带下去,关囚车!”

山河深看了他一眼,在他那冷厉的目光中,被带出了军帐,冒雨锁上了囚车。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上囚车,山河心中隐隐有些悲寒,他大可以破车离去,可先前一路遇到的那些难民,背井离乡忍寒挨饿,饱受凄苦,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夜雨迷离了他双目,若不是军营中发出阵阵婴孩啼哭声,他便不会驻足,甚至上前一探究竟。

当发现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被关于囚车时,他心间涌动着的是激愤,举目一望,方知五辆囚车中都关满了平头百姓,衣衫褴褛,满面悲伤,显然已受过了折磨。

“大哥哥,你要抓我们干什么啊?”

“救救我们吧,我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别求他,他们是一伙的!”

“爹,娘,我要回家,回家啊……”

山河心中百味杂陈,他们还都手无缚鸡之力,却沦为了交战的筹码。

彼时,他将伞遮上了有婴孩的囚车,却被一箭射穿了洞,连唯一的伞都不能用了。

山河一气之下,术法解开了所有囚车的铁链,放走所有难民,却引来了一阵箭雨。

他紧急起了结界,护送他们离开,自己拦下了所有追兵。

迫于无奈,才说自己是敌方派来的暗探,身上有重要密令,只要放了无辜之人,他愿将密令交出……

山河淋着雨,在军队后头随车颠簸着。

一阵轰隆巨响,山上滚落下巨石,眼看着就要将大部队截断了,一时之间,兵荒马乱。

一身穿铠甲的将士刹那踏马而上,引弓拉弦,连发三箭扎进石壁,堪堪减缓了巨石滚落的速度,并改变下落的方向,可谓千钧一发。

众将看清,射箭之人原来是他们倾城将军,就都欢呼雀跃起来。

可纵然有惊无险力挽狂澜,却止不住滚石纷纷下坠,将军脸色大变,再想挽弓,却见滚石在半空砰然炸个粉碎,犹如冰雹下坠,再砸到身上也无大碍了。

将军猛然一回身,却见远处囚车上的山河悠悠收了手。

“继续前进!”将军一声令下,军队在惊愕中缓回了神,继续行进。

将军策马向囚车奔去,一下跃上囚车,徒手劈开沉重锁链,道:“上轺车。”

轺车之上,山河坐卧不安,这将军就坐在身旁一动不动,一尊雕像都比他有活力,至少还会随着轺车颠簸一下吧,可他愣是不动,平衡之力实在超乎想象。

“你别盯着我看啊,看管犯人也不必这么目不斜视吧。”山河被盯得不自在了,缩到轺车一角去。

“你有这本事,为何不逃?”将军冷冷发问。

“逃?我本就来和谈的,任务未完成,我岂能回去?”

“和谈?商曲和谈的诚意呢?况且能请得起你这般高人,犯不着和谈。”

“将军既知如此,为何还有恃无恐地与我同乘一车?”山河挑眉问道。

“以你之力,要擒我不必等到此时,”将军沉吟,眯起双眼,“说!你还有何目的?”

将军欺身过来,逼得山河无法直视。

“将军请自重,可不能在众将士面前丢了威仪啊。”

将军冷哼一声:“你适才出手相救,我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权势、金钱抑或美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满足。”

“将军是个明白人,以我条件何愁得不到这些,我只希望不再有战乱,还望将军能还将地一片清净。”

“唯有铁蹄才能踏平这个乱世,你可知多少太平盛世是靠鲜血开路的?乱世之中,慈悲心软比土还要贱!”

“那你又知乱世的缔造者是何人?军队所到之处,烧杀抢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与贼寇流氓又有何区别?”

“放肆!我军将士绝不会如此!”

翌日,全城都在传,倾城将军被敌方暗探气吐了血,于是乎,那暗探的下场惨不忍睹。

山河被领到一处壁垒森严的大囚笼,说是囚笼,其实也是露天的倒梯形围靶场,场中立着一高台,高台立柱上挂有一幡,幡上写着“兽台”二字,四方设有层层席位,席位与中央场隔着三丈来高的铜墙。

山河被推了进去,再抬望眼,原来上方已被无形的符网罩住了,想要逃脱不是一件易事,连他如此,更别说是场中被困的妖魔鬼怪了。

一道强光射入,他以手遮眼,直到适应了光的强度,方将手拿下。

可再看斗兽场,就傻眼了,场上五百席位全坐满了人,一片喧哗。

“看戏?”山河当即明白了,这群人是想看困兽之斗罢了。

玄窍一开,此处俨然一个结界,周遭布满了符咒,再看那根台柱上纹的符文,想必是根定心骨,即是说,这根柱子定住了整场的结界之气。

轰隆隆,不知何处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惹得全场都在颤动,好似从地底传来的。

此时场中大门也打开了,一股野生威势自门内阴暗处传出,继而沉重的鼻息声向外喷来。

山河后退了几步,凝目屏息,里头似乎有只猛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或许正琢磨着该怎么把他吃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