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官,官家来了吗?”
北城门口,被有些人称之为临安留守的王次翁,正带着百官在此列着队等候着官家的到来。
王次翁独自站在最前,身后是何铸范同等宰执,再往后便是御史大夫万俟卨、大理寺卿周三畏等等官员,官级从高到低一直往下排列。
如今官员们以及仪仗侍卫们都已经到齐,很快那宫中里的张去也带着他的人走了过去。
张去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与王次翁并站一排,于是王次翁便立刻向他问道。
“王政事放心,官家很快就来。”
张去点头应道:“现在田师中田都使那边儿,正在为官家安排着龙辇,最多也就小半柱香的样子就来了。”
王次翁又问道:“官家如今的情况如何,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张去想了想,稍显迟疑的说道:“刚才来的时候还没注意,但经王政事这么一说,咱家还就真想起来了,官家今日的表现确实是不对劲。”
“嗯?”
王次翁闻言当即双眉紧皱,难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那何铸也真是的,这事儿让他给安排得提心吊胆的,怎么就一定要让官家也一并前来迎接丞相呢,带着官家的圣旨不也足够了吗。
看看,看看,这就出问题了吧。
王次翁立刻转头看向张去,正声问道:“官家有什么不对劲的表现,若是实在不行,官家今日就不要来了,以免多生事端。”
“这倒是大可不必!”
张去微微摇头道:“咱家之所以感觉官家不对劲,就是因为官家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对劲了。”
王次翁:“??????”
什么玩意儿这是,你张去要不要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屁话。
什么叫之所以对劲,就是因为太对劲了。
就像是之所以吃撑了,就是因为吃多了一样,王次翁一下子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心中的担忧止不住的大增。
张去看着身旁这张逐渐严肃起来的脸庞,连忙摆摆手说道:“王政事切莫着急,且听咱家细细道来。”
“官家他不仅不吵不闹,也没有任何的不愿,反而还是十分的配合,穿戴也是极为的整齐与正式,就连整个精神状态看起来,都显得非常的容光焕发,且神采奕奕。”
“王政事你说说看,官家这般表现,算不算是对劲得过了头了呢?”
张去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连忙继续说道:“这会不会是因为,官家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与其做些无意义的挣扎,还不如接受事实,这样日后过得也能舒坦点儿。”
王次翁连想都没有多想,当即便反问道:“张大官你以为呢?你觉得官家是这样的人吗?”
“这个嘛.......”
张去仔细想了想,继而情不自禁的又摇起头来。
想来也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张去可以说是近年来,平时生活中接触官家最多的人了,官家是个什么样儿的性格和为人,他可是太清楚不过了。
性格暴虐、心胸狭隘、但是又聪明睿智,城府极深,就连丞相也是隐忍了十来年的时间,才趁着与金人议和之际发动了政变。
从这几个月的表现来看,还极为善于隐忍,虽然这其中也带有不少成分的怯懦,这怯懦应该是一直都存在的。
但总归而言,即便是到了现在,对待官家也不能放松一丝警惕,不然后患无穷。
官家或许算是一个安于现状并沉迷享乐的人,就绝不会安于这样的现状,至于享乐什么的如今也没的享了,如今朝廷财政极为紧张,可没多余的钱给他来享乐。
于是张去稍显不解的看向王次翁问道:“那王政事以为,官家此举是为何呢?可是会影响到我们今日迎接丞相吗?”
王次翁对于官家这不寻常行为的问题,紧皱着眉头思索着,又看向身后一步距离位置的范同何铸二人。
他们站得这么近,当然对刚才二人的谈话也听了个大差不差。
范同何铸二人见状,自然也明白这王政事是在询问他们的意思了。
何铸率先正声说道:“官家之形象,本来就是重中之重,如此行为,无可厚非,焉得稀奇。”
王次翁对于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很显然这肯定不是答案。
而后又将目光,重重的落到了范同的身上。
范同双手一摊,随口表示说,这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何政事所说的这个意思咯。
只是........应当是官家不想错过这个,在全体臣民面前出现的机会吧,毕竟朝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过朝会了。
有的中小级别官员们,恐怕都已经忘了官家究竟长什么样儿了,露个真容什么的也算是给在场所有人留下个念想。
是了,在这仪仗队的外围,还有无数百姓在此,可谓是得个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王次翁立刻也领悟到了,范同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跟他刚才所想到的基本差不多,那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随即转过头来,向身旁张去轻声说道:“问题不大,就由官家去吧。”
张去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过了几个呼吸间后他才想明白,合着是因为官家不甘落寞,还等着重新掌权的机会呢。
也罢,正如刚才王政事所言,就由官家去吧,偶尔露个脸也好。
而且之后丞相可不会给到官家任何的机会,而我张去更是不会。
“臣等拜见官家........”
很快,官家的龙辇出现在众人面前,沿路臣民参拜,一直走到王次翁与张去的前面,立于队伍最前方。
既然官家已经到了,王次翁就准备要下令出发了,而后于城外去迎接丞相。
哪知坐在龙辇上的官家,突然就走下了车驾,大大摊开着手面向百官。
随即双手一抬,大声喊道:“众卿免礼,朕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