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
拦住南来的人，让祝霁棠的北辞无更多的兵力支援；拦住北往的人，让南方成为祝霁华的领地。
“谢谢你。”望舒深深鞠躬。
“新安郡主？”谢时秋忽然叫道。
“嗯？”望舒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下次再见面，你是什么身份？”谢时秋问道。
“你猜？”望舒露出个笑容，挥手向谢时秋告别，她现在有了更重要的另一件事要去做。
祁阳宫是世外桃源，是望舒下山才忽然发现的。
她来时未赶上战火，可回时，却能看到满目疮痍，战争如蝗虫扫过庄稼，带来残败之景。
是没了父母的孩童啼哭，是相互交换儿女食之的父母哀痛。
“贵人，要不要买肉？还有整齐的肚子，一整条大腿……”
“贵人，我家也有，肉少点的还有整条胳膊，要不要来看看？”
“……”这只是月余的战争，就换来了这样的“福音”。
望舒已经很努力的在避开这些人了，却还是被拦在了马下，她问：“战争已过，为何还如此这般？”
这句话引来了所有人哑然，他们沉默的站在一边。
因为粮食全都交到了官兵的手里，因为壮丁和妇兵都被抓去打仗，因为他们都没能回来，朝廷也没能发来抚恤金，因为房屋在战火中坍塌，因为农田在战火中糟乱……
有太多太多的原因，这些流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四散而去，只余下绵绵不绝的叫卖声。
可望舒不能有一刻的停留，她或许心底最深处，也柔软了一瞬间，可她依然觉得只有结束了战争，才能停止现在的荒唐。
她从皇家而来，又归到皇家去，始终不曾与平民站在一边。
*
望舒一路向东北，来到柳州一带。
姜淮和祝霁华都在这里。
“大哥。”望舒懒洋洋的招了招手，一副好久不见的模样。
祝霁华没有戴着那个丑陋的面具，看到望舒挑开营帐的帘子，也虚虚的打了个招呼。
她一手提着剑，快步走到两人身边。
“东蛮果然很苦。”望舒这次是对姜淮说的。
姜淮低声肯定：“嗯。”
“对不起。”望舒大大方方的行礼，向被自己牵连了的姜淮道歉。
姜淮的手轻轻动了下，却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若是祝霁华不在场，姜淮想把望舒抱在怀里，撒娇求个安慰。
他瞥到过柴翊的手札，在东蛮时，每几日都要往上写一些内容，上面新安两个字遍布了每一页。
譬如：新安你都不知道东蛮的食物有多难吃！他们竟然不碰辣，回去后你得请我吃一顿大餐，我要吃十斤水煮鱼。
再譬如：新安我好想你，东蛮好苦，我都瘦了，你快看看我，瘦了好多！
他在梦里练过很多次的：“新安，东蛮的条件真差，我，我想回到你身边……”
他学不来柴翊脱口而出的撒娇。
等他缓过神来，望舒已经和祝霁华说了好一会的话。
“燕七临……”望舒吐出一口浊气，不自觉的捏了捏她的眉心，“他……”
“但说无妨。”祝霁华没明白望舒苦恼迟疑的点在哪。
望舒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她说不出：“我大概似乎要亲手与我的朋友决裂”这样的话。
“那燕七临这边，就拜托你了，他是祝霁棠的最后一道北辞外的防线，突破了燕七临，我们在皇宫见。”
望舒领着一千精兵向北进发，与胶州汇合。
有了望舒的帮忙，他们势如破竹，如虎添翼。
祝霁棠推开忘忧殿的大门，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都匆匆忙忙的。
忘忧殿的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跪在这位发了火的帝王面前，他们无一不在打着寒战，不知道这位帝王来所谓何事。
“你们主子呢？”祝霁棠强压着怒火，厉声问道。
他们面面相觑，觉得祝霁棠来得莫名其妙：“在里面。”
祝霁棠踹开主殿的门，寻了一圈，只有清竹和晴荷站在屋中，并无其他人的身影。
晴荷浑身都在颤抖，仍然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空青和宋鹤辞才刚离开不久，她们必须要为两人争取更多的逃走时间。
“清竹，她人呢？”祝霁棠的视线最终落在清竹身上，他的声音阴沉了几分。
“回皇上的话，奴婢不知。”清竹没有半分的畏惧，她还是第一次顶上祝霁棠要吃人的目光，“奴婢也是进屋找郡主的，这才发现她不见了。”
晴荷此时在一旁开口：“皇上，主子不会是被坏人要挟了吧？”
她们都在装傻充愣。
“好样的，真是祝舒的好奴才。”祝霁棠冷笑了一声，“她养出来的人各个忠心，全都学会了谋逆。”
两人连忙跪下：“奴婢确实不知主子（郡主）的下落。”
“是吗？”祝霁棠嘲讽，“既然不知，就到牢里去好好想想，她在哪。”
几个侍卫冲进来，将两人押解着离开了忘忧殿。
晴荷还是胆子小，牢中她攥紧了清竹的手：“她到底是谁啊？她在哪？为什么你要喊主子为……郡主？”
“她便是新安郡主。”清竹轻声说道，“她姓祝，不姓望，曾经是皇上最亲近的表妹。”
所以她做了那么多在皇帝眼里过分又大逆不道的事，不会受到惩罚，她在宫中偷偷养男宠，也不会受到惩罚。
原来她从来不是什么外面来的民女，她一直，一直都是皇室成员。
她今日保护了的，是当年大名鼎鼎的新安郡主。
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皇上会不会杀了我们？”晴荷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命，她真的不想死。
清竹也不知道，但如果是为了新安郡主而死，她心甘情愿。
她摇了摇头：“也许会死，你害怕吗？”
晴荷点了点头，眼泪很快就落了下来，眼眶、鼻头红红的一片：“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死。”
“那你为何还要与我一起，一起撒谎？”清竹年长她几岁，将晴荷揽到自己的怀里，“别怕，也许郡主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