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也不必太担忧了。”采荷从怀里掏出个小物件来。
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碰一下小鸟的头,小鸟会点头做出啄食状,里面的铃铛清脆的发出响声。
鸟很小,外面这层青绿的点翠羽毛已经破旧。
“这是?”望舒迟疑了片刻,自己的记忆中没有出现过这只小鸟。
采荷示意她接过。
“是当年想送给郡主,但是没能送出去的玩意。”采荷解释道,“长公主和郡主这些年对我们的照拂太多,只是无以为报。”
点翠工艺已经算得上是陈朝最难的工艺,光是培养翠鸟就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一些宫女太监一起完成了这个小小的玩物,已经很难得了。
望舒欣然接受。
“郡主仁爱,这些年皇宫上下无一不受郡主的庇佑,奴婢在这里谢过郡主了。”采荷从软榻上下来,跪在望舒面前。
她的礼是那样的隆重,隆重到望舒觉得她是在交代遗言。
*
一大清早,望舒就被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惊醒,她不安的把身子蜷缩起来,夜里做了一个又一个噩梦,醒来后却忘了大半。
“郡主,快到时辰了。”宫女敲了敲门,试图将望舒唤醒。
望舒烦躁的翻身起床,熟练的穿上一身素净的衣服。
祝霁鸣今日的登基也只算是个小小的形式,登基大典的举行至少要几个月后才能进行。
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监国至今,就该由太子继位,诸位还有什么异议?”主持大局的秦帆问身后数人。
一片寂静,无一人敢言。
“新安郡主是最后一个见过皇上的人,皇上可有什么话留给郡主?”秦帆见无人说话,又问望舒。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望舒。
望舒恭恭敬敬的行礼:“遗诏清清楚楚的写着太子祝霁鸣继位,皇上生前未对本郡主提起任何相关继位人选之事。”
她抬起头时,与祝霁鸣的眼神撞到一起,她在祝霁鸣的眼神里读到了警告。
接下来是跪下听秦帆宣读遗诏。
一众亲臣行完君臣大礼后,祝霁鸣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听着身边的人开始叫他皇上,祝霁鸣的心才算落地。
“先帝最看好的不是一直都是皇上吗?”望舒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话。
皇帝登基结束,才是重头戏。
望舒在换完丧服后,终于见到了祝霁棠和姗姗来迟的祝霁鸢和资鹄洲。
祝霁鸢与望舒颔首,转而带着资鹄洲去后宫见母妃了,只剩下祝霁棠和望舒二人。
“好久不见。”祝霁棠张开双臂,脸上的憔悴是如何笑也不能掩饰的。
望舒丝毫不犹豫的上前两步,将整个人埋到祝霁棠的怀里。
“好久不见。”望舒这几个字如释重负,她的身子也逐渐垮了下来,这几天的疲惫感倾巢而出。
之后是望舒止不住的哭声,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两只手抓着祝霁棠的衣服,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不过她的哭声并不突兀,灵柩大殿前,多得是正在哭的人,直到大敛结束前,都必须有人一起在这里哭丧。
包括祝归的妃嫔、宫人、侍卫、大臣等所有人。
昨天听到祝归驾崩的消息后望舒没有哭,可见到祝霁棠,这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祝霁棠紧紧的将望舒抱在怀里。
“皇后娘娘怎么样了?”许久后,望舒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祝霁棠怀里传了出来。
祝霁棠低头,将脸埋到望舒的肩窝里:“我们都被软禁了,不知道祝霁鸣对母后做了什么,她病了。”
“矜贵妃呢?”
“矜贵妃并没有和母后产生冲突,但她根本见不到母后。”
“让我来救你。”望舒温暖又坚韧的说道。
她的目光如炬,两只手托起祝霁棠的脸:“等我。”
“好。”
他不会不知道望舒是什么意思,望舒是最后一个见过祝归的人,祝归到底说了什么只有望舒才知道,如果她想,那依靠着祝归的底牌,她足以再倾覆了政权。
一个隐秘的约定在两人中达成,望舒这才从祝霁棠的怀里退出来,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昨晚不是只有采荷找过望舒,还有只听从于祝归个人的暗卫。
暗卫的首领正是那个刺杀了望舒,又救了望舒的男人。
他蒙面出现在望舒面前,将一封书信交予望舒。
望舒拆开书信,上面是祝归的字。
“祝舒,这支暗卫只忠于朕,现在朕将赐予你。”
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望舒看后将信还给了暗卫。
“他们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望舒开口问道。
“是,除了皇上和义嘉公公,郡主是唯一知情人。”暗卫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说不出的安稳。
“我如何唤来你们?”望舒又问道。
“郡主只需要用手指吹个口哨。”
望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出来:“传给祝霁鸣的暗卫和你们不是一个训练场的?”
“不是,这个是皇上自己的,那个是祖传的,但是我们都混在期间,如果郡主想做什么,便大胆的做,他们不会坏了郡主的事。”
“行。”
皇命难违,望舒愿意再为自己所忠的帝王,做最后一件事。
祝霁棠忽然注意到望舒腰间的玉佩,被丧服遮掩着,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它还在。”祝霁棠抓住玉佩,看到是自己送的那个紫色的,表情震惊。
“我怎么敢丢了它?”望舒将玉佩再次藏好,“祝霁棠,你一定得活着。”
“好。”祝霁棠承诺。
金荣兰从外面进了宫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她身上:“太后娘娘。”
“开始吧。”金荣兰的声音有些沙哑,眼圈还是红的。
她瘦了好多,都有些脱相缩腮了。
大家按照原本的位置站好,由太监在前面为祝归穿上十九套敛衣,剩下的人都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望舒已经哭过一次,她只是沉默的看着祝归的尸体被摆来摆去。
金荣兰再一次撑不住了,她忽然跌倒在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