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正在脱离小孩思维时,五条悟刚满二十五,对,就是今年。
但清晰的认知到自己已经甩开了青少年的任性性情,是在此刻。
埃文抱着书包把原理堵在了午后无人的教室里。然后神秘兮兮的对原理说,“绝对不是因为喜欢你,我才决定先给你看的哦,你不要多想,我才不喜欢你。给你看只是因为,因为,你没有见过世面。”
五条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话,他五年前就不说,不过17岁的时候,不好讲。
“我没有兴趣。”原理正就着水吃一包看了就让人没有食欲的饼干。
“我不管,你不看也得看!”埃文强硬的把包塞进原理的怀里,主动打开了书包的拉链。
左轮窝在一件球衣里,属于金属的反光,让人从心底里不由自主的延伸出恐惧。
原理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看埃文,接着很果断的把包推开,就往外走。
埃文以为原理是怕的,五条悟却知道原理只是觉得麻烦。
还不够麻烦吗?这要是被发现,就是一个大大大麻烦。
“你别害怕!它很安全。”埃文小心的包合起来,然后抱着书包在后面追赶着原理。
她越走越快,他几乎在小跑。
“真的很安全,我都试过了!”
原理一个急刹车,埃文一下就撞到她的后脑勺。
她转过头,缓慢而又清晰的说,“离我远点。”
埃文不知道哪根筋出错了,硬着头皮说,“我喜欢你,我可以保护你。”
五条悟手痒,好想揍人。
就算知道原理对这个小屁孩没有兴趣,他也好想揍人。
“我不想要你的喜欢,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
她的严厉让埃文有点害怕,就像怕南希一样,那种气势使他渐渐的停下了脚步。
像是恼羞成怒,没有得到想当然的回应的少年,抱着书包在原理身后大声斥责她。
啧。五条悟很不爽,直接强行干预了埃文,硬生生把他的怒骂,改成了别扭的道歉。
下午的课堂上,埃文就像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狗。易怒,乱吠,没事找事。
不是把原理的课本抢走,就是隔着她和杰德罗对骂。
由于五条悟现在很不喜欢这个金发男孩,所以在对骂上,一直给自己下绊子。
真正让埃文怒火逼喉的是友人的告知。
“杰德罗那家伙肯定就是故意的!他今晚要在学校搞派对,把决定参加生日会的人支走了一半。”
班级里早分成了两派,拉帮结派男孩子才最擅长。想想自由国的政选,中年男人们对着摄像头的激情演讲;想想雾都伦敦的浴血帮派,所谓兄弟拉拢,连带着的一并拖下水变坏。哪一个不是男孩子们的主意。
埃文派大多来自橄榄球队以及爱慕他的女生,而杰德罗派则是足球队,还有一些拜金的男孩。
两人势均力敌,从开学斗到现在,当利益没有受到损害时,两人的冲突最多止于口角,可现在,冲突得快要爆炸了。
“他怎么敢这样!”放学后,埃文一脚踢翻了杰德罗的桌子。
“听说他还弄了一个大的惊喜在派对上,伯德偷偷和我说,好像是一把仿真霰弹枪。”
“仿真枪有什么好惊喜的。”
只有五条悟和原理知道,这孩子的背后可背着一把真的左轮。
“我不知道,伯德说,那把仿真霰弹不一样。他们还找来了生日宴的糖果狗(一种西式生日会上塞满糖果的纸狗,孩子会蒙眼用棍棒将吊在树上的纸狗打碎,只为了那肚子里的糖),我猜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你今天过生日。”
埃文伸手摸背包的姿势,让五条悟大感不妙。
“怎么办埃文,派对……”
“照办,不过推迟两个小时。”埃文的眼神变得冷漠。
“你要做什么?”
这同样也是五条悟想问的。
“他应该得到一点教训,不是吗?”
(五)
五条悟一直惴惴不安。尤其是当埃文掏出左轮躲在了礼堂二楼的房间里时。
他想改变些什么,但这个少年已经被滔天的愤怒蒙蔽了双眼。他做不得一点更改。
窝在一堆杂物后,五条悟听到了下层的欢呼和热闹,还有一波又一波的音浪。
窗口大开着,寒风刮进来吹的他后背凉,埃文转身想关窗,结果被吓了一大跳。
一个瘦削的人影站在他身后,在他快要叫出来前就紧紧捂住了嘴。
五条悟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机油味,有点像那辆宝蓝汽车炸毁时,空气里弥漫的味道。
“安静。”
没想到是原理。
五条悟又开心又纠结。
她不该来这的,不是因为杰德罗的派对,五条悟才不在意这两个小孩的争斗,他只是有预感,今晚会发生不可扭转的恐怖事件。
“你怎么在这?你难道要参加他得派对?”
原理没理他,只是猫着腰在纸箱里翻找着些什么,很快,五条悟知道她来的缘由了。
一只瑟缩在大纸箱里,神志不清的狗。
“你的狗?”五条悟虚声问。
“不是。”她把它从纸箱里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它的情况。
五条悟莫名想到了那个少年说的,糖果狗。
那个叫杰德罗的小孩,可真够恶心的。
他深深地拧起了眉头。
五条悟还想问点什么时候,原理敏捷的把他拉到了一个角落,再次捂住了他的嘴。
又是一个身影从窗子处翻了进来,带着浓郁到呛人的酒臭味,以及神志不清的低喃。
那个男人同样躲在房间里,不过是在另一头。
原理在等着把狗带走,五条悟也就是埃文在等着用左轮吓杰德罗,那那个男人呢?
他在等什么?
五条悟不知道,在黑暗里他习惯性的紧贴着原理,像每一个应该属于他们的出游时的亲密。
他真的很想她,很想很想。想念是爱吗?如果硝子在这里他一定要问问,如果想念是爱,那他真的好爱她。
五条悟忽然有些委屈,他记不清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在电影院,他们一起看了一部梦工厂的动画片。
似乎关于爱情,结局太美好,他真的应该在那天乘胜追击,可是他又犹豫了。
想要更好的一个场所,能更明亮,更醉人,告白在那个地方发生一定会超有纪念意义。
五条悟伸手想要在黑暗里握住她的手,却被躲开了。
与此同时,门外杰罗德声音,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