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钟伯年,是急救室主任,也是易北城的老朋友。
“老钟,我女儿怎么样了?”易北城快步向他走去。
“嗨!”钟伯年手指着他,抖动几下,欲言又止。
易北城父子同时心惊,莫非……
“钟伯伯,念念到底怎么回事?”易深急了,十分大力的抓住他。
“嚯哟,你小子,很有劲嘛!”钟伯年低头盯着擒住他手臂的那只手,猛吸了口气。
易深自知失态,赶紧撒手,“对不起钟伯伯,我……念念她……”
“别急别急,没什么大事。”
“啊?”父子俩又同时一愣,流那么多血还如此淡定,当医生的果然是见怪不怪了……
“怎么叫没大事,她刚才流了好多好多血!”易深的声音都高了,在这夜半的长廊里激起了回声,格外震耳。
钟伯年好气又好笑的摇头,“深深,你还小,去旁边待着,我跟你爸爸说几句。”
易深感觉这是推托之词,说不定念念出了大事。
“不,我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
担心小丫头的流血事件是因为高成亮的胡作非为引起的,易深无论如何也不肯回避。
再说了,不就是男女那点事嘛,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二叔有那么多女人,经常喝醉了跟他吹嘘自己如何如何了得,他听的多了自然略知一二。
钟伯年倒是愣了一下,“啊?你都十八啦?”
他倒退了几步重新打量,个子是高,但是印象中的易深还是当年那个淘气的小男孩,被易北城吊在花园里的秋千架上一顿猛抽,哭天抢地的,就是不肯认错。
“嗯。”易深点头。
“好小子,真是只愁生不愁长啊,几年不见你都……”
“老钟,你快说吧,要急死我不成。”易北城素来知道这个老伙计话多,直接把他的话拽回来。
“嗨,说什么说,不就是小姑娘长大了,月经初潮嘛。”钟伯年一脸的不在乎。
“啊?”父子俩又呆了。
易北城话都说的不利索了,“老钟……你……你搞错了吧,念念……念念她才十二岁!”
这应该是他在外人面前的第一次失态,向来沉稳如山的易北城也有如此吃惊的时候。
“十二不小啦,现在营养条件那么好,八岁、十岁来的都有,而且你女儿那大高个,那大长腿,哪里小了?”
易北城依然坚持,“她……她才十二啊!”
“你是不是舍不得你女儿长大,还想着她永远做你的小棉袄啊?”
易北城:“……”
易深自然也是一脸的震惊,“可是、可是她刚才疼的都发抖了,全身是汗,虚脱了一样,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正常啊,你学校没教过生殖健康吗?男女性成熟会有什么特征,有没有好好学啊?”
“……”
“她是原发性痛经,又是第一次来,肯定阵仗比较大。没事的,比她严重的都有,会昏厥,生不如死那种。”
易深:“……”
易北城忙道:“那怎么办,能治吗?”
“这是有遗传的,治不了,顶多吃点中药调理,但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父子俩又张大了嘴巴。
易深急道:“那以后怎么办?这样疼肯定不行啊。”
“将来结了婚就好了。”
“啊?为什么?”
“因为……”钟伯年正要解释,想了想还是转向了易北城,“老易,我能说吗?”
“说什么?……哦,说什么说,小毛孩懂什么!”易北城回过神来,让他打住。
钟伯年笑了,拍着易深的肩膀说道:“总之一句话,女人不容易的,将来你结了婚就知道了。或者问你二叔,他可是个全才。”
易深:“……”
易北城摇头,“老钟,别为老不尊好吗?他还是个孩子!”
钟伯年哈哈的笑,“都什么年代了,该普及普及了,你看你家老二活的多潇洒,我要不是家里催的紧又没他那么多金,我也愿意做个钻石王老五,天天做新郎。”
这当然是玩笑话,钟伯年和他的老婆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结婚了,至今恩爱如初。
“你还没完了是吧!”易北城直接给了他一拳。
钟伯年不仅是他的老朋友,更是一起出国的校友,两人性情互补,对彼此的生活知根知底。虽然不是常常见面,但聚在一起就跟当年的毛头小伙子一样热血沸腾,无话不谈。
“你现在还是老样子吗?”钟伯年问。
“嗯。”易北城点头。
“你看,屋里要是有个女人,你们俩今天能闹这么大的笑话吗?啊?”
易北城无奈的笑笑。
“再找一个呗,何必苦了自己,你知不知道一个成年男人如果没有女人的陪伴是会折寿的。”
易北城又给他一拳,“少胡说八道,我身体好的很。”
“有了女人会更好。”
“滚!”
“哈哈哈哈……”
“钟伯伯,那念念现在怎么样了,还在痛吗?”易深顾不得礼貌,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哦,我刚刚给她用了点药,睡着了。今天就别回去了,让她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免得惊醒了又开始疼。”
“那回去了再疼怎么办?”
“肯定会疼,尤其是第一天,后面几天会慢慢缓解,在能承受的范围内吧。如果实在扛不住就再吃点药,但是这个药服用久了对身体有损伤,能不吃就不吃。”
“……”
“还有,平日加强锻炼,少吃生冷辛辣之物,对下次行经有好处。”
“怎么锻炼?有具体项目吗?”
“跑步吧,不用太剧烈,慢跑就行了。”
“哦,那你刚才提到的中药还要吃吗?”
“如果坚持锻炼,中药也没必要吃,因为意义不大,有时候就是一种心理抚慰,锻炼和忌口是最好的。”
“哦,知道了。”易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谢谢钟伯伯。”
“没事没事。”钟伯年摆摆手,又转向了老朋友,“老易,我今天休息,被你一个电话招回来的,你怎么补偿我?”
易北城看了看手表,“这个点你们医院门口那个店还营业吗?要不请你喝一杯?”
“正合我意,走!”钟伯年搭上他的肩膀。
“等等,我先去看看念念。”
“别看了,小姑娘才睡着,你要是把她吵醒了我可不负责的。”
“唉,那她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我给她专门安排了一个房间,还有护士守着她,绝对没问题。”
“让你费心了,老钟。”
“好好陪我喝一杯,其他什么都不要说了。”
“好!”易北城也搭上他的肩膀,转脸交代儿子道,“深深,你回去睡觉吧,我让阿福在这里守着。”
“不用,我守着就行。”
“好吧,扛不住给阿福打个电话,让他替你。我和你钟伯伯出去喝一杯,叙叙旧。”
“嗯。”
易深看两人勾肩搭背,脚步轻快,尤其是父亲那跃动的身影,不时点头的模样,不再像往日那样沉稳持重。
其实这样的父亲他是喜欢的,多了些生活的气息。
他忍不住喊了一声,“爸爸!”
“嗯?”易北城回头,笑容还停留在他脸上。
“你少喝点,你知道自己什么酒量。”
易北城点了点头,朝他挥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