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易念被一阵钻心的疼痛疼醒了。
肚子里像有把刀在来回剐着,感觉裤子湿了,尿床了一样……
她探手一摸,果然,潮潮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都十二岁了,还尿床?!
完了,哥哥要打她了,他是个有洁癖的人,能给她睡床都不错了,她居然还……
她想着紧急处理一下,可是肚子实在太疼,忽然,又是一阵液体涌出……
不对啊,醒着还能尿床?
迷蒙之间,她发现自己手指上一抹红色,捏了一下,带着点粘稠……
这……这不会是……血吧!
她吓的不轻,大气都不敢喘,“哥哥……哥哥……”
声音弱的像要晕厥一般。
易深的睡眠很浅,尤其是妹妹在的这段时间,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他以为她又做噩梦了,嘴里答应着跑过来。
“怎么啦,念念?”
“我……我……”小丫头有气无力的举着一只手。
“怎么了?”
她努力的吸气,带着哭腔,“我……我好像受伤了……”
“……”
易深赶紧开灯,看到妹妹手上淡淡的血迹,“哪里受伤了,你晚上不睡觉干什么了?”
有哥哥在,心里有了底,小丫头开始呼哧呼哧的大喘气,“我……我肚子好疼……疼醒了……然后就发现自己流血了……”
易深没太明白,看她一直在瑟瑟发抖,赶紧抱住她道:“没事没事,让哥哥看看,是哪里流血了?”
他抓住她的手,并没有找到伤口。
而小丫头却下意识的裹紧被子,还用力挣开他,想离他远一点。
看样子被子里另有乾坤。
“念念,别怕!”
“我……我肚子好疼!
“我知道,我看看。”
他安慰着她,慢慢的掀开被子,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都直了。
雪白的床单上印着一滩红色,分外刺眼,而她浅色的裤子上也同样如此。
易深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白天她被欺负的事,一颗心猛的往下沉,后槽牙咬的咯咯直响。
小丫头则被吓得尖叫起来,“哥哥!哥哥!我……我会不会死?”
“不怕……不怕……有哥哥在!”易深安抚着她,一边去够床边的电话。
十几秒后,易北城迷糊的声音传了出来,“什么事?”
“爸爸,念念……念念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啊?”一个激灵,易北城的睡意顿时给惊跑了,“我马上过来!”
等他冲进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也惊呆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念念吃过晚饭就开始肚子疼,刚才睡着睡着忽然就这样了……”
易北城本来想看看伤情,但是念念这个年纪半大不小的委实不便,又看她疼的有气无力一直在抖,急忙用毯子裹着抱起来,一边出门一边说道:“快通知阿福,让他发动汽车,去医院!”
易深点头,急慌慌的拨打电话。
阿福跟刚才的易北城一样睡意朦胧,听了电话立马弹跳起来,穿衣戴帽,冲刺一般离开了房间。
路上易念紧闭双眼,哼哼唧唧。
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太疼了,比晚上任何一个时间段都疼,而且随着这疼痛血水哗啦啦的不断涌出,更增添了她的恐慌——血流不止,就跟杀人一样,她会不会失血过多没命了呀……
易北城都感觉到了腿上的潮湿,心乱如麻,再次催促,“阿福,快啊!”
“是!”阿福答应着,猛踩油门,汽车都要开飞起来。
“念念,你再坚持下,就快到了。”
“爸爸……我好疼……好疼……”她气若游丝,痛到了极点。
“爸爸知道,坚持一会,很快很快!”
“疼……”
“念念你撑住,哥哥也在,会一直陪着你!”易深握紧了她的手,不断给她打气。
可是,她的手心全是汗,黏黏糊糊的;脸色更是白的像张纸,哪里还有往日的颜色;额头的汗跟黄豆似的层出不穷,将浓密的头发浸湿了大半……
易深心急如焚,方寸大乱,“爸爸,念念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
“会不会是内出血?”
“闭嘴!你就不能讲点好听的!”
确实!
呸呸呸!乌鸦嘴!
易深抽了下自己,继续不停的给小丫头擦汗。
心里不由自主的想着白天的事,难道是那个混蛋做了什么,而她没有实话实说……
如果真是那样,他绝对饶不了他!
医院终于到了,小丫头被推进了急救室。
父子俩在外面走廊上不停的踱步,且都穿着睡衣,一个是冬天的,一个是夏天的,对视一眼,互相瞧着古怪。
“怎么穿这么少!”易北城有些气急。
“忘了,没顾上……”
好在汽车里有备用衣服,阿福急忙去拿,很快两人穿在身上,暖和不少,也体面不少。
“对了,昨天下午你们去游乐场了吗?”易北城突然问。
易深稍稍犹豫了一下,“没有。”
“去商场买衣服了?”
“……嗯。”
“念念刚才穿的那件毛衣是新买的吧?”
“……嗯。”
老头这话问的奇怪,他暗暗提防,这个时候跟他闲扯绝对没什么好事。
果然,易北城下一句就是,“贴身的衣服没洗就穿,不怕过敏吗?”
“……”
“你们俩到底干什么去了?”
“没……没干什么啊。”
“我晚上看过你车子了,白天你们穿出去的衣服都不在,直接放外面干洗了吗?”
“嗯,脏了。”
“家里不有干洗房吗,何必多此一举?”
“……”
“到底怎么了?说!”
易北城心细如发,他是了解的,但是从一套衣服开始联想,这是他没料到的。
“你的行车记录仪我也看过了,去商场之前你们一直在屏桥附近转悠。”易北城搭上他的肩膀,虽然儿子跟他一样高了,论玩心眼还嫩了点,“屏桥附近都是居民区,你们去那有什么好玩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吃你也看不上。”
“……”
“说实话,你们去屏桥干什么?”
“……”
“你要是再不说,下次就别想带念念出门了,还是由阿福接送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给他点时间,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易深咬了咬牙,决定坦白,“爸爸,对不起……”
“说。”
“念念昨天下午去找她同学了,就是那个陈悦,中途她先下车到了陈悦家,等我赶到的时候……”他红着眼睛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易北城一脸阴鸷,直接扇了他两个耳光,随后看向窗外,再没说话。
叶莉君的事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没想到念念这么小居然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他将来怎么有脸去见她!
易深站在原处,看着父亲沉默的背影,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如果念念平安无事他或许还能有侥幸心理,但是此时此刻小丫头都送医了,他怎不愧疚自责,恨不得父亲狠狠的打他一顿。
半个小时之后,医生出来了,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面无表情,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