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照她想,
宋如致这就是矫情,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人生的意义,难道不是在于不断超越自己?
这一天天的,老想着打压别人,不能让别人超过自己做什么?
要是让她遇见一个比自己强的,
比如说,遇见一个九品炼丹师……
那她肯定会高兴都来不及,定然会屁颠屁颠的跑去寻人家,
然后,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想要偷师,
又哪里会觉得满心的不痛快?满心都是“啊!别人超过我了,怎么办?”的想法……
……
所以说,
姜瑟压根就不理解宋如致的想法,
也压根不懂,而今他为啥会一副“天都塌了,世界都崩溃了”的模样。
总之,此时此刻,
她只死死地盯着他手中拿着的药剂,
想着这家伙要是敢再乱晃一下她的药剂,
她就冲过去把她的药剂抢回来!
不过,
好在,还没等姜瑟真的动作,
一直等在一旁的易门主,倒是先姜瑟一步上前了……
此番,那位易门主只伸手使了个巧劲,便将那一瓶药剂从宋如致的手上完好无缺地拿了过来,
随即,便爽朗一笑开口道:
“哦?竟是像天级药剂吗?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而此番,
这易门主的验看过程,倒是和上官长老的差不多。
……
先是闻,后是看,
然后,再倒出半滴细细尝了尝……
最后,
他也像宋如致那般,拿着药剂晃了晃,
见到荡开的层层涟漪里,泛起的粼粼细碎金光之后,
便不由满意一笑,道:
“嗯,从种种迹象来看,确实已达到了天级中品药剂的水准。”
“只是……”
易门主顿了顿,
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间颇有几分不解,开口问道:
“只是,你这次考核的,不是地级上品药剂师吗?”
“怎生,竟炼制出天级中品药剂出来了?”
而面对此问,
姜瑟则是欲哭无泪……
她能说,她其实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吗?
谁能想到,
她一不小心发挥的太好,竟真给她直接蹦到天级药剂去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也很无奈啊……
……
不过,还没等姜瑟回答呢,
站在一旁拳头紧攥、身形颤抖、双目赤红,一副“天塌了”模样的宋如致,
而今,却好似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
突然伸手指着姜瑟,
状若癫狂地,骤然发难质问道:
“对!没错!”
“此番,你分明考核的乃是地级上品药剂!又怎么可能炼制出天级中品药剂来?”
“还有,你身上连半点玄力波动都没有!”
“只怕连药液都淬炼不出来!又怎么可能炼制出天级药剂?”
“是的!没错!”
“想必,你定然是使了什么手段,或者说买通了什么人,”
“拿着旁人所炼制的天级药剂,试图强行造出一个所谓的‘绝世天才’来!”
……
而说到买通了什么人,
他还更是意味深长地,望了眼不远处的上官长老,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就差直接明说——
你肯定是买通了上官长老,和他一起打造了这个局,
想借此强捧出一个惊才绝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来!想借此获取名利!
对!
肯定是这样的……
此番,宋如致愈发不可自拔地想着——
说不定,这上官长老还有什么其他更深的谋划;
说不定和整个药师协会有关;
说不定他是想借此机会,扳倒他师父,
想巩固自己在药师协会中的地位,想提升自己的权力……
而他这儿,正满是阴谋论地暗自畅想着呢,
却完全没注意到,上官长老的脸色,已经黑沉的都快滴出墨来了……
……
也是,
这脸色能不黑吗?
他站在这儿什么都没做,
就莫名其妙地,被宋如致这蠢货给妄加揣测,给扣上了什么“阴谋”、“串通”的帽子……
这事,搁谁身上能不生气啊?
要不是顾及着此处还有这么多人在,
还要顾及一下他们药师协会的脸面,
上官长老都想上前去,直接一巴掌甩给这个蠢货,
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了!
啊呸!
还买通了什么人?
想他上官鸿身为一个堂堂的天级上品药剂师,药师协会的四大长老之一,
还能被人拿点玄晶就买通了不成?
就算退一万步说,
就算他上官鸿真的想要寻一个人,与之串通,打造出一个什么“绝世天才”的名号来,有个什么不得了的谋划,
那他怎么样,
也不会选这么一个身无玄力、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啊!
这是故意等着被人再三怀疑,等着被人一再质问吗?
此番,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
连他都不敢置信,这世间还有年仅十六岁,就炼制出天级药剂的人!
就更不用说是别人了!
所以说,
这宋如致在阴谋论思维之前,在开口诽谤别人之前,
能不能先用他那个蠢脑袋好好想想——
这一切,符合逻辑吗?
……
而还没等上官长老开口叱骂呢,
便忽然闻得,少女的一声轻笑倏而响起,
而此刻,那轻笑声中,
可谓是充满了对此的不屑与可笑之意……
“买通什么人?”
“啧啧,宋堂主,亏你想的出来……”
“怎么?你是与上官长老有仇吗?”
“竟这么不遗余力地污蔑诽谤他?”
“现如今,这整个云州总部里,可就只有上官长老一个天级药剂师在。”
“你干脆直接点名道姓得了……”
而闻得姜瑟此话,
宋如致一张脸不由瞬间涨的通红,只怒目瞪着姜瑟,恨不得把这臭丫头给手撕了……
是!
虽然他是怀疑,虽然他是这个意思。
但是,这般扯落了遮羞布,把他的揣测和指控都摆到明面上来,
还是让他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毕竟,不管怎么说,
对方好歹也是药师协会的四大长老之一,药师协会权力巅峰之所在。
在他还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的时候,
便空口白牙地说,这姜瑟是与上官长老串通做手脚……
如此之事,这般大喇喇地摆在明面上来,
的确是有些不大好……
……
而还没等宋如致动了动嘴,想要开口狡辩些什么,
姜瑟便又眉梢一挑,接着开口了:
“成!既然宋堂主你字里行间,都说是上官长老与我串通做手脚,”
“那我们便来好好分析分析这事——”
“且不说我这几日,一直待在炼药房里没出来过,”
“而这事,想必整个云州总部的药剂师们都能看得到;”
“也不说当日,乃是你宋堂主出言挑衅在先,我反唇相讥在后,你宋堂主阻我考核在先,我与你约定比试在后。”
“我这么一个第一次来云州总部、第一次见宋堂主的人,”
“又是如何先算准了你的行踪?摸准了你的脾气?预判了你的反应?再设计你与我比试的?”
“好,行……这些都先通通不管,”
“就单说上官长老吧……”
“像上官长老这么一个金光闪闪的天级上品药剂师,想必,无论到哪儿,都是备受瞩目的吧?”
“想来,他的行踪,也必有不少证人可以为之作证吧?”
……
而姜瑟话音刚落,
一旁的易门主便点了点头,就此,语气公允地开口道:
“没错,这三日,上官长老一直待在云州总部里,想等着看你们比试的结果。”
“此事,整个云州总部的药剂师们皆可作证。”
而此时此刻,
眼看着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
既然现如今,遮羞布已经被扯掉了,脸也已经撕破了,
宋如致也就不再顾及那么许多了,
只涨红着脸,梗着脖子,
不愿放弃地继续追问道:
“那三日之前呢?”
“说不定是在这臭丫头片子进炼药房之前,上官长老给了她天级药剂!”
闻此,那易门主不由瞥了宋如致一眼,眼神里尽是对其行事的不赞同之意,
但,却也依旧公事公办地,开口回答道:
“三日之前,上官长老则是回了一趟浮空界,处理了一些药师协会的事宜……”
说着,他顿了顿,
还没等宋如致梗着脖子,想继续强行追问“那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他是回了浮空界?”之际,
易门主便已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好似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一般,直接封死了他的这般揣测,沉声开口道:
“而在浮空界,上官长老与你师父曾打过照面。”
“故而,此事,你的师父房长老便可以作证……”
……
听到这话,
宋如致的脸色不由顿时一白,
原本的追问也顿时哽在了喉间,不上不下,哽得他生疼……
呵,
他师父可以作证!
好一个他师父可以作证!
如此,还能让他怎么说?
他能怀疑其他人,能怀疑其他所有人,怀疑他们会不会给上官长老做伪证,
可他师父,却绝不可能……
如此看来,
且不说上官鸿这三日的行程,皆有云州总部的人看着,不可能买通所有人给他作假。
就算是追溯到三日之前,
也还有他师父,能够证明上官鸿是回了浮空界,
如此,他哪里有机会与这姜瑟串通……
难道,难道真是他猜错了?
难道,这瓶天级药剂,竟真是这个臭丫头片子炼制出来的?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肯定是哪里不对,
肯定还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
对!
肯定是这样的!
……
而此刻,
眼看着宋如致白着一张脸,神情怔怔、魂不守舍,却依旧一副好似不愿轻易放弃的模样,
易门主不由摇了摇头,不甚赞同地开口了:
“宋如致,我劝你莫要在此胡搅蛮缠了!”
“且不说这三日里,姜小友待的六五六号炼药房,连门都没有打开过;”
“而上官长老也日日与其他众位药剂师待在一处,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串通的可能性。”
“就单说我手中的这瓶药剂,”
“其中这般浓郁的药火之气,分明就是刚刚……”
然则,
他话才说到一半,却忽然顿住了……
欸?
等等,不对啊!
这药剂,这药剂不是刚刚才炼制出来的啊!
是!
虽然其中的药火之气也很浓郁,也可以看出是刚刚炼制出来不久。
但是,像这样的浓郁程度,
应该,是刚刚炼制出来一两天的样子,而不是刚刚才从药鼎中拿出来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易门主顿了顿,不禁有些傻眼了——
额……
他完全没想到是这个情况啊!眼下这话,让他怎么接啊?
还有,
这药剂为什么会是一两天之前炼制出来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而此番,
易门主的突然沉默,却是让宋如致找到了可乘之机……
他敏锐地察觉到——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不对,
不然,那易门主不可能是这么一个表情。
于是乎,
他只心中一喜,便忽然冲上前去,
就此,双目赤红、状若癫狂地,从易门主的手中一把夺过了那一瓶药剂来,
随即,于细细查看一番之后,
便忽然用手指着姜瑟的鼻子,神情激动地开口了:
“臭丫头!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狡辩!”
“这药剂,分明不是才炼制出来的!分明是一两天前才刚刚炼制出来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定然是你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定然是一两天前,另有他人炼制出的这瓶天级药剂,然后再偷偷摸摸交给你的……”
然而,宋如致这边满是激动着,
可再一定眼,
却见姜瑟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满脸就差拿大字写着“你是不是傻?”一行字了……
……
没错!
此时此刻,姜瑟是真的打心眼儿里觉得,宋如致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
就算这药剂是一两天前炼制出来的,那又能说明什么?
最多只能让她,不得不暴露自己炼药的真实速度而已,其他的,又能凭此指控些什么呢?
要知道,刚刚都已经证实了——
她这三天一直待在炼药房里,连门都没打开过;
整个云州总部里,又只有上官长老这么一名天级药剂师;
而上官长老这三日,又一直和云州总部的其他药剂师待在一处,
且在此之前,也没有机会与她串通接触……
那这各条各项综合起来,
不还是只能证明,这药剂是她炼制的了吗?
于是乎,
面对一脸激动、仿佛找到了什么天大把柄的宋如致,
此刻,姜瑟却是显得过于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