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跟拆台似的
萧启满身戾气地回到大理寺，便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有惋惜有可怜有同情还有悲哀。
他一看过去，众人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地忙碌，连后院看门的老大爷和狗看到他都直摇头。
“……”搞什么？
萧启用眼神示意跟在身边的伍稔去打听一下。
伍稔是个话唠，人又良善，性子活泼，平易近人，早就跟大理寺的老人精们打成一片了，趁着午饭之际往人堆一挤，各种胡混话儿推来扯去间，他还没切入主题呢，反而有人向他打听起来了。
“小伍跟在萧少卿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吧？”一大叔问。
“那是！少卿一到军营便跟着了。”伍稔笑道。
“打仗不容易吧？西楚一直想夺回蓟川七州，煽动南汉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一大哥语重心长道，“听闻少卿在边关时几次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虽然保下性命却落下隐疾，已经不能传宗接代，你是少卿身边人，要时常规劝他保重身子呐！”
“差事再紧要，也没身体重要，我们能理解他懈怠些的，否则要是在大理寺出了个什么事儿，我们担待不起呀！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提出来，能帮的哥们儿一定义不容辞义无反顾！！”
伍稔满脑子问号地呆住，“……”隐疾？已经不能传宗接代？？萧启要是听到了这些话，估计得连夜把这些人给活埋了吧！
他震惊地问，“你们怎么知道的？”到底是哪个混蛋散播的谣言？！
众人看伍稔惊慌模样，便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轮番大义凛然地拍着伍稔的肩膀保证道，“兄弟放心，我们嘴严得很，一定帮萧少卿死守秘密，绝不泄露半个字！”
“……”信你们这帮人个鬼！
伍稔脑筋一转，正想恐吓他们指出传播的源头时，食堂左右两侧固定的门扉齐齐受到震动，轰然碎得四分五裂。
众人目瞪口呆间，便见萧启原就可怖的脸上，一副要把人剁碎扔去喂狗的表情，“是谁造的谣？”
众人瑟瑟发抖地面面相觑时，角落处一个小捕快嘭地摔了碗筷，所有目光瞬间投了过去，小捕快只觉阵阵阴风围绕着自己，惊惧地拼命摇头，手指哆嗦地指着两个缩成一团的人影道，“他，他们——”
下一瞬，萧启便站在两人跟前了。
被指证的两人吓得几乎屁滚尿流地扑通跪下道，“不不不是我们！我们……我们也是听回来的呀！”
赫连纲离远了便听到乱子，走近一看，整个食堂都是狼藉，萧启一副要拧断那两人脖子的样子，一想到是赫连琢那混小子间接导致的，便闪身拦在那两捕快跟前道：
“萧少卿还没用午膳吧？第一楼新出了一道滋补的菊花鱼胶羊肉汤，萧少卿不妨买了去禹王府看看郡主？”这两人之间的爱恨（矛）情仇（盾）还是让他们两人自己解决吧！
赫连纲含笑递给萧启一锭金子，“我请客。”
“……”萧启瞬间明白这谣言的源头究竟是谁了，眯着危险的眼眸，满含警告之意地扫过众人后转身而去。
赫连纲暗暗松了一口气儿，继而用金子重重地敲响那两不听劝的捕快的脑袋瓜，“说了管好嘴巴，不要再胡言乱语，耳朵只听自己想听的是吗？”
“不不！我们没有！”那两捕快捂住脑袋哀呼，“我们只跟小何说了呀！还千叮万嘱不要传出去呢！”
被指着的小捕快扭扭捏捏道，“我……我只跟胡大哥说了……”
胡大哥道，“我只跟老赵说了。”
老赵道，“我只跟——”
一传二二传三四五六，结果整个大理寺都知道了。
赫连纲实属无力吐槽这事态的发展，扶额命令道，“从这一刻开始，忘掉你们听到的谣言，也不许再提起这件事，否则便是薛大人保住你们的小命，也保不住你们的乌纱。”
这时，一捕快弱弱地道，“赫连大哥，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赫连纲道，“讲。”
捕快道，“我们刚走完外勤回来，坊间已经全在议论这件事，反而没人再提起郡主插足他人婚事，连安王已婚三年概无所出，都成了热议。”
“……”赫连纲不知道自己是赞叹夏悠悠懂得转移焦点呢，还是该佩服她胆大，竟拿廉亲王府两兄弟当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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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王府，南苑的偏厅。
周融茶水喝了两壶，瓜果糕点吃了一轮，还喂了家禽家畜一轮，夏悠悠还在涂涂画画，实在好奇地凑过去一看，魂儿都要惊出来了，瞬间面红耳赤地道：
“你！你！你居然在画——”男女（小）不可描述（黄）图！！
夏悠悠收起填色勾勒的小毛笔，把这最后一页搁在一旁，又在空白的纸上描绘藤蔓花卉，再在中央写字落款，一边吹干一边斜睨周融，“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呢？”
她高中时，因为姜正安是艺术生，也跟着学过几年水彩画，两人甚至共同经营过一个小条漫插画微博，还跟另外几个朋友出过两本画册。
周融看着夏悠悠晃悠的那张宣纸上写着「三生三世之我与将军解战袍」，便觉得两眼一昏，恨不得今天没踏进过禹王府，“你你你……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夏悠悠狡黠一笑，把晾干的一叠画纸码整齐，郑重地交给周融，“隐瞒身份隐瞒踪迹卖给书馆，我七你三分账，此事若办不成或者泄露风声，我便用你和赫连纲的形象当下一篇故事的主角，传遍整个东燕国。”
“！”周融拿着画纸的手颤抖不已，“你！还！是！人！吗？？？你这般作贱自身，日后如何寻得良家成婚？！世人多是愚昧之徒，便是虚构的画册，也会有人当真的！你可有想过传出去后，人们会更加肆无忌惮污蔑你？！”
夏悠悠好笑地撑着下巴看周融较真得跟老迂腐训孩子似的模样，“形象都是我虚构的，便是有迹可循又没有实际证据，人们可以结合时事幻想猜疑却无法笃定指证里头的女主角是我——”
“假里掺和一点真情，越有争议便越能引起热烈回响，人呐，眼光得放长远些，流言蜚语有何惧？真金白银方是最实际的～”如此一来，下一本画册的价格就能水涨船高了～
夏悠悠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我有些乏了，便不留你享用午饭了，这画册希望明日上午便传遍整个京城。”
归根结底，她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没有利益可图的事，她怎么可能会只因为文杏县主泼的脏水就费神构思至此？
要么不做，要做自然就要做到最好最出色呀～
周融看着夏悠悠的背影便觉这女人实在可怕，狠起来连自己都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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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启到禹王府时，周融刚出门。
周融看着萧启脸上蓝呼呼的肤色都挡不住的阴沉狠戾，只觉揣在怀里的画册子，突突地发烫，完全不敢直视地垂首作揖。
萧启未觉有异，满心只有在大理寺和在坊间听到的流言蜚语，把马扔给看门的小厮，便怒气冲冲地直奔南苑，一把将刚刚躺进被窝的夏悠悠提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夏悠悠！这世间已经不值得你留恋了吗？！”
夏悠悠慢条斯理地睁开眼眸，似是意料之中般平静地笑，“这话我想原封不动赠予你的表妹高杏。”
萧启提扯着她衣领的手指一紧，“你知道了？”
“萧大将军不会觉得，人三番四次在我头上蹦跶，我还能眼瞎地分辨不出真凶到底是哪一个吧？”夏悠悠嘲弄地扯起唇角，一把挥开萧启的手坐起来道：
“她可以请人杀我，可以用龌龊手段毁我清白，我也能以牙还牙，甚至可以做得比她更狠，萧大将军想见识我的手段吗？”
萧启拧眉道，“若非你贸然进地宫，我已有万全法子叫高戈看到她的真面目。”
“又成了我的错。”夏悠悠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行，你跟高戈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跟高杏是打断骨血连着筋的表兄妹，说到底那都是你们的家事，倒是我这个外人僭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启道，“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在意她的小动作——”
“倘若昨夜躺在萧爽身边的，不是慕容楚惠，而是我呢？”夏悠悠打断他，“这世间没有你想要的周全之法，高戈周全了，高杏这个施害者也周全了。”
“更甚至廉亲王府于嵘国公府而言也都周全了，那旁人呢？旁人活该遭到算计，一生幸福尽毁吗？”夏悠悠质问道，“高杏昨日没伤到我，今日也没触及我底线，明日呢？”
“我不是她爹娘，不会纵容她胡搅蛮缠，既然你有所顾忌想手下留情，那我所做的一切后果，便由你自己受着——”夏悠悠刚放下狠话，肚子便咕地叫了一下，跟拆台似的。
萧启一愣，扑哧笑了。
夏悠悠气红了脸，下意识用脚踢他，“滚！本姑娘吃午饭不想看到倒胃口的人——”
这时，听得伍稔高声嚷嚷，“——将军！您在第一楼定的食盒忘记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