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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有很多驿馆,平均三十里一驿。

驿馆一般都在官道或者驿道两侧,由官方开办,一则为了传递公文,如朝廷发出的诏书、敕书,地方官府上给朝廷的奏、表等,一则是为来往公务人员提供吃住行宿一条龙服务,换句话说,只有朝廷任命的官员才有资格入住驿站,如有随行家属等,费用自理。

距离广都城十里外楚亭驿是进入广都城的必经之路。广都城是青州的交通枢纽,唐国五大都城之一,贸易繁盛,常驻居民有五十万之多,过路官民甚众,楚亭驿位于这等黄金交通位置,是难得一见的特等驿馆,基础设施完备,花园、楼房、马圈、停车场、正堂(可吃酒吃茶吃饭),汤池(有天然温泉)、酒库、茶库、咸菜库、冷库一应俱全,客房等级分为五等,根据官职分配。

花一棠的官职是青州诚县县尉,从九品下,最低等。

所以,当木夏先行一步拿着花一棠的“传符”去驿馆正堂客柜登记的时候,驿丁直接分配了最低等的五等房。

木夏诧异:“我家主人是制举进士出身。”

驿丁递钥匙的手顿了一下,“一甲还是三甲?”

“一甲第三名。”

“失礼了。”驿丁换成了四等房,又追问了一句,“可是世家出身?”

“五姓七宗。”

“哪一姓?”

“扬都花氏。”

驿丁瞪大眼睛,说了句“请稍后”急匆匆跑了,不多时,引着楚亭驿的驿长出来,身后还跟着四名驿吏,六名驿丁,一行人浩浩荡荡出门迎客。

正堂里吃茶饮酒的皆是前来投宿的官员,见到这般阵仗皆是有些好奇,能令楚亭驿全员出动迎接的,莫非是三品以上的大官,纷纷探头看热闹。

大门外驶来一辆双驾马车,车队后跟着十几个土匪模样的汉子,鼻青脸肿,每个人的一对儿大拇指皆被细细的麻绳绑了,好像即将入炉烤的鹌鹑一样串着。

驾车的是一个黑衣短靠的青年,长得挺精神,跳下车,用手里的银鞘短刀卷着麻绳一拉,一串人哎呦呦叫唤着稀里哗啦倒了在了马桩旁边,捆成一堆。

后面两辆马车,一个车夫是金发碧眼的波斯少年,臭着脸,从车上拖下来一个胖子,胖子的衣衫好像从路边捡的一样,十分不合体,前襟脸肚子都没盖住。

另一名车夫是腰佩短刀的小娘子,车上先下来一个背着大箱子的男子,脸白得好像刚从坟里爬出来一般,却偏偏穿了身扎眼红袍,风吹过,泼血一般。

最后一个下车的是名少年。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这少年长得可太好看了,双鬓鸦雏色,肤若凝脂玉,五官俊丽明媚,雪白的衣袍被风一吹,翩舞飞扬,牡丹花般动人。

驿长率领众驿吏迎了过去,长揖大礼,“楚亭驿驿众见过花家四郎!”

众人心中“哇”一声,原来他就是是扬都花氏那个赫赫有名的纨绔,难怪驿长如此郑重其事。

楚亭驿虽为官方驿站,但所需粮食、酒水、茶、香料等等都由花氏商队供应,驿长也是由花氏推荐入官的,算半个花氏的人。

花一棠瞅着驿长笑道,“原来是许驿长,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许驿长大奇,“四郎见过我?”

“许驿长忘了?花某七岁的时候,咱们在穆忠的商队里见过,当时你是商队副队首,”花一棠道,“青州气候暖润,想必对你的寒腿病很有好处吧。”

许驿长眼眶红了,“多谢四郎挂念,好多了、好多了!”

“此次,还请许驿长照顾了。”

“四郎说的这是哪里话,来楚亭驿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快里面请。”

许驿长引着花一棠一行人入了正堂,歉然道,“按四郎的家世,本可住一等房,但官驿有规定,官职为先,家世次之,所以只能为四郎备三等房。”

花一棠:“无妨,我们只住一晚,干净舒适即可。”

许驿长看了看院子的人,“外面那些是?”

“途中顺手抓的山匪,还请许驿长派人去广都城的太守府送个信,请他们派衙吏过来将这些山匪带回去。”

“山、山匪?!”许驿长忙道,“老李,快出去瞧个清楚。”

一个年过半百的驿吏跑出去,绕着山匪转了两圈,满脸放光跑了回来,叫道,“没错没错,就是熊老三!和通缉画像上一模一样!”

堂内众人顿时都惊了。

靳若一脸兴奋凑过来,“他们是通缉犯?那擒住可有赏金?”

衙吏:“有有有!这些山匪在楚亭驿附近为害了大半年了,行踪莫测,很是难缠,广都城的不良人搜了五六次山,都没抓到人,气得够呛,出了悬赏令,熊老三悬赏一十贯钱,其余匪众也有十贯钱呢。”

“师父,咱们赚了!”靳若大喊。

林随安捧着驿馆的菜单走过来,拍了拍靳若的肩膀,“赏金都归你。”

许驿长目光灼灼在林随安身上转了一圈,行了个更恭敬的礼,“见过林娘子。”

林随安有些诧异,以眼神询问花一棠,花一棠挑了挑眉,笑了。

“这个,不太好了。”伊塔拖着白向过来,白向脚下踉踉跄跄,面色潮红,捂着肚子哼哼。

靳若戳了戳白向的肚子,白向哼唧两声,靳若翻白眼,“让你别吃那么多,看,积食发烧了吧。”

白向苦着脸,心道:我才不是吃撑了,分明是那个叫伊塔的茶里有毒。

许驿长这才看清白向的脸,大惊失色,“这、这不是青州白氏的白三郎吗?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花一棠叹了口气,“说来话长,还请许驿长顺便再给白家主传个信儿,就说——”

伊塔:“他儿子在我们花氏手上!”

许驿长倒吸凉气。

花一棠:“不是……花某的意思是——”

靳若:“让白家赶紧送钱来!”

这小胖子休想吃白食!

许驿长:“诶?!”

花一棠:“……”

方刻:“快点!否则,他儿子活不了了!”

赶紧把这吃货弄走,竟然敢把伊塔煮给我的茶都喝了,真是找死。

“我这就派人去!”许驿长屁股冒烟跑了。

花一棠看着许驿长离去的背影,纠结了半晌:“……白家主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随安:“噗!”

林随安印象里的三等房应该和三星级酒店差不多,大约就是个普通单间,不想竟是个套间,床铺超大,新换的被褥,锦缎面儿,棉布内里,又软又蓬松,还能闻到新棉花的味道,她有理由怀疑许驿长只是将门口一等房的牌子换成了三等房。

赶了大半个月的路,终于能好好睡一觉,林随安简单洗漱一番,躺进软乎乎的棉被窝,心满意足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起床时神清气爽,林随安先去隔壁揪靳若蹲马步半个时辰,踏着晨光溜达到正堂,木夏亲自备的早膳,伊塔煮了新茶,花一棠打着哈欠坐在案边,木夏见林随安和靳若到了,又盛了两碗鸡汤。

方刻不在,肯定是没睡醒,白向也不在,听说昨天泡了半晚上的汤池,大约还在睡懒觉。

“甭管他,等方兄起身,咱们立刻就走。”花一棠道,“反正此处离广都只有半日路程,他饿不死。”

“我估摸着广都城官府的人也该来了吧,”靳若伸长脑袋往外看,“我还等着领赏金呢。”

话音未落,大门外传来了马蹄声,一队黑衣不良人风驰电掣冲进了驿站,为首的是个四十多的大汉,长脸,倒八字眉,体壮腰粗,腰间配着铁尺,身手颇为利落,翻身下马后率先看到了院子里的山匪,匆匆扫了一眼,留下一名不良人检查几名山匪的的状态,领着其余手下径直走了进来。

许驿长忙迎了上去,口称“赵帅”,又引此人来到花一棠等人桌前,介绍道,“四郎,此人便是广都城不良帅,赵正止。”

“赵正止见过花家四郎,”赵正止的目光在林随安腰间的千净上顿了一下,“敢问这位可是林随安林娘子?”

林随安点头,“正是。”

“熊老三众匪可是昨日被林娘子擒住的?”

靳若急了,“喂喂,是我擒住的!”

赵正止又看向靳若,目光在“若净”上停了一息,微一皱眉,“这位是?”

林随安:“我徒弟,靳若。”

赵正止的手下跑进来,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赵正止的脸色缓下几分,又低声吩咐了几句,手下又跑了出去。

这些不良人进驿馆后的言谈行为颇为怪异,仿若防着什么,又仿佛在调查什么,林随安有种熟悉的不爽感——好似将他们当成了什么嫌疑犯。

林随安瞥了眼花一棠:这下好了,定是昨天传给青州白氏的消息让白家主误会了,以为咱们是抓了白向的绑匪。

花一棠用扇子遮住额头,眼珠子上下翻转:不至于吧。

好死不死,赵正止下句话便是,“白向人在何处?”

“咳,可是白家主请诸位来接白三郎的?”花一棠清了清嗓子,“白三郎途中遭遇山匪打劫,幸好遇到我们才捡回一条命,受了惊吓,大约还在睡——”

“立即唤他起身随我们回广都城,”赵正止道,“青州白氏出事儿了。”

众人一愣。

许驿长:“青州白氏乃是广都城数一数一的世家大族,能出什么事儿?”

赵正止皱眉,顿了顿,道,“白氏家主白嵘疯了,将秋门坊的铁大夫砍成了肉泥。”

!!

靳若刚塞进嘴里的鲜肉蒸饼吐了出来,伊塔舀茶的手一抖,差点洒在木夏身上,林随安倒吸凉气,花一棠用扇子遮住了嘴。

走廊方向传来“扑通”一声,白向瘫坐在地上,看位置是刚从后院进来,脸色发青,双眼暴突,“你、你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赵正止正要说话,就见一抹血红色呼一下飘过来,眼前冒出一张干枯苍白的脸,嵌着一双古井般的眼珠子,声音也是干巴巴的,但不知为何,赵正止竟听出了几分喜色。

“尸体在哪?还新鲜吗?”

赵正止一把握住铁尺,吓得连退三大步,背后汗毛竖起一大片。

什么东西?是人是鬼?!

这才看清,竟是一个红袍的白脸男子,再看那边的花、林一人,更怪了。

林随安手撑着额头,口中喃喃,“这不按套路出牌啊,我们人还没进广都城呢——莫非这破体质还能升级?”

花一棠神色悠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漂亮的五官瞬时皱成了一朵悲凉的花苞,“好苦。”

两个时辰后,林随安觉得她快被白向的眼泪淹死了。

从楚亭驿去广都城,三个时辰的路程,前两个时辰白向大约是打击过大,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然后,非常突然的,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清醒了,开始大哭。

林随安竟是不知道天底下竟然有这么能哭的男人——白向哭起来嗓门又大又粗,嗷嗷的,犹如驴叫,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全抹在了花一棠的衣摆上……

没错,从清醒后,白向就一直抱着花一棠的大腿嚎哭。

“阿爷——阿爷——我阿爷不会杀人的!阿爷定是冤枉的!花四郎,你一定要帮帮我啊啊啊啊!阿爷啊——阿爷——花四郎,我知道你最会破案——你帮帮我,帮帮我阿爷啊——”

花一棠脑门青筋暴跳,攥着小扇子的拳头几次欲砸过去,几次又忍了,大约是嫌弃白向满脸黏糊糊的鼻涕,隔着衣摆,都能看出他紧绷的大腿肌肉,林随安觉得,若非是在疾驰的马车上,他很有可能一脚将白向踹回东都。

“我只是青州诚县的县尉,管不了广都城的案子!”花一棠咬牙切齿道,“你还是去抱东都太守的大腿吧!”

“我才不相信那些庸官!我只相信你!花四郎,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我阿爷,救我白氏!我们好歹都是五姓七宗,同气连枝,打断骨头连着筋,藕断丝连——”

“啖狗屎!谁跟你藕断丝连!好恶心!”

“花四郎!嗷嗷嗷嗷嗷嗷——”

“啖狗屎!放手放手放手!”

林随安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马车里另一个异常的人。

方刻捏着一小块白棉布,将验尸的镊子、钳子、夹子、叉子、勺子、小刀、榔头、杵子一件一件拿出来,细细擦拭着,幽深的瞳孔里发出光来,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看来这一路平安无事,没遇到个把尸体,方兄憋坏了。

花一棠显然也注意到了方刻的状态,小扇子摇得飞快,“方兄,这案子咱们管不了——”

方刻抬起眼,幽幽看了花一棠一眼,意味深长,一切尽在不言中。

花一棠咕咚吞了口口水,林随安又叹了口气,“白向,你再哭我们就不帮你了。”

花一棠:“喂!”

白向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扭头,一双半透明的肿眼泡甩得飘了起来,“林娘子,你肯帮我?”

林随安点头。

白向哇一声又哭了,想到林随安不准他哭,又硬生生将哭声憋了回去,噎得连连打嗝儿,转身想去抱林随安的大腿,被花一棠一把薅了回去。

“你敢?!”花一棠的眼神仿若凶残的宰猪刀。

白向就势又抱回花一棠的大腿,“我就知道你们是好人,花四郎,只要阿爷过了此劫,以后我青州白氏与扬都花氏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百年交好!”

花一棠哼了一声,“我只是为了查清真相,若你阿爷真是凶手,谁也帮不了。”

白向抹了把脸,正色道,“我以我的项上人头发誓,阿爷绝不可能是凶手。”

花一棠眯眼,“你凭什么如此酌定?”

“因为我阿爷——”白向放低声音,“晕血。”

广都城依山势水势而建,有内、中、外三城,内城地势最高,太守府、官廨、驿馆、仓库等皆在此处,中城是主城区,中城西为藩坊区,外国商人居多,数小坊连成大坊,小坊间无宵禁,主要以国外奇珍买卖为主,大食人数量最多,多居于大市坊,中城南是唐国百姓居住区,共有三十六坊,店肆与百姓居所混杂,并未做特别区分,宵禁名存实亡,商业气氛浓厚。

外城水道纵横,码头林立,城内水路可直抵珠江,水运极为发达,是唐国仅次于扬都的第一大港城贸易大都市。

从北门入广都城,沿着南北中轴线依次穿过外城、中城,途中能看见华丽高大的海神庙,入了内城,直奔中央坊,待看到山脚下的灵光塔,便到了广都城府衙。

广都城与扬都城同级别,广都太守姓车名庭,寒门出身,今年只有四十三岁,能做到这个位置,堪为精英中的精英。

“在唐国五大都城里,广都是藩人最多的,传闻这名车太守精通五国语言,对治理藩坊很有一套,只是不知破案缉凶的本事如何。”花一棠站在太守府大门前,用扇子遮着炽热的阳光,“青州这日头也太毒了些吧。”

木夏心领神会,立即取了顶幂篱将花一棠整个人罩在里面,还想给林随安也送一个,林随安坚定地拒绝了。

不良帅赵正止用看疯子的眼神瞪着这一行人,“花家四郎,车太守想见的是白氏十郎,你们跟来作甚?”

白向嗖一下跳过来,差点没把花一棠的幂篱撞翻了,大喊,“我生死都要和四郎在一起!”

赵正止:“……”

花一棠无奈:“还烦请赵帅通报一声,青州诚县新任县尉花一棠和青州白向求见。”

赵正止无奈,只能命人通报,不多时,有人出来请众人进府。进了大门,先是一面巨大的照壁,绕过去,便入了一片花草繁茂的园子,与平常的府宅布局很是不同,园子通向回廊,沿着回廊过两处假山林,方才是正堂。

一个人早早候在正堂门口,穿着绯红色的官袍,身形消瘦,身高大约和林随安差不多,胡子修得很短,皮肤黝黑,鼻梁很宽,典型的青州本地人样貌。

花四郎摘下幂篱递给白向,白向接得甚是顺手,花一棠笑吟吟抱拳道,“车太守,四郎有礼了。”

“花家四郎,久仰久仰。”车太守笑道,“听闻花家四郎高中制举新榜一甲进士,深受圣人恩宠,得了青州诚县县尉的要职,以后定然官运亨通,平步青云。花四郎既然到了,不若在广都城多住几日,车某派人陪你去广都城的名胜好好玩几日,也不枉花四郎跑这一趟。”

此人表面彬彬有礼,实则笑意未达眼底,言辞乍听恭维,实则暗中中带刺,嘲讽花一棠只是个从九品的流外官。

林随安觉得有些奇怪,广都城是国际贸易大都市,花氏为唐国第一商,商业交流定然颇为紧密,不管怎么说也该给花氏三分薄面——莫非此人与花氏有仇?

花一棠端着笑脸,“实不相瞒,花某与白三郎一见如故,听闻他家中突逢大变,心中不忍,所以特陪着他前来,想问问白氏家主白嵘的案子。”

“花县尉说笑了,此案发生在广都城,并非诚县,就不劳烦花县尉了。”车太守笑容不变,“车某任广都太守多年,还有几分侦案心得。至于这案情,着实不便与外人道说。”

花一棠啧了一声,朝白向撇了撇嘴。

白向又快哭了,“花四郎,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花一棠叹气,退后半步,“我是没辙了。林随安——”

此言一出,众不良人大惊失色,同时拔出铁尺挡在车太守身前。

“林娘子,此乃广都太守府,你不可乱来!”赵正止大喝。

“都让开!”车太守大怒,“我倒要瞧瞧,区区一个从九品下的县尉,能将我这个太守如何?莫非光天化日之下还敢砍了我不成?”

赵正止:“太守有所不知,此女就是林随安,太原郡猛虎和太原姜氏的金羽卫皆败在她的刀下!”

车太守拉开赵正止,挤上前,昂着头,“我乃堂堂广都太守,焉能惧怕一个小娘子?!”

不良人慌忙将他拉回,“太守!不可!”

“让开!”

“太守,太危险了!”

林随安:“……”

从始至终她连手指头都没动过啊喂!

花一棠笑出了声,“车太守,您这戏也太多了点吧?我家林随安何时说要砍您了?”

靳若:“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配被我师父砍的。”

车太守:“你说什么——”

林随安上前一步,“那个——”

不良人大惊失色,护着车太守飞速后撤数步,如临大敌,车太守脸白了,做了个歪歪扭扭的防卫姿势。

林随安挠了挠额头,忽得身形一闪,一个箭步冲到了赵正止身前,赵正止骇然失色,挥舞铁尺就劈,劈空了。

他什么都没看清,只觉眼前一黑一亮,林随安人没了,然后,赵正止听到了身后的尖叫,是车太守。

林随安和车太守站在十步之外,两人几乎同样身高,但现在的车太守明显比林随安矮了半个头,脸色又青又白,膝盖半弯着,似乎想往地上跪。林随安托着他的胳膊,没跪下去。

“林随安,你要对车太守作甚?!”

赵正止正要冲,不料车太守突然厉喝道,“不得过来!”

声音异常尖锐,好似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大惊之下发出的。

不良人傻了,林随安挑高了眉毛,将掌心里的暗御史令一翻,收回怀中。

车太守咬着牙,极力压低声音,“不知竟是上官驾到,车某失礼了。还望上官莫要怪罪!”

林随安:“我只是路过,觉得此案甚是蹊跷,想顺道查查,不知车太守可否行个方便?”

车太守捣头如蒜,“自然自然。”

林随安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太守懂我的意思吧?”

“懂的懂的。”

“那——”

车太守忙退后一步,对着林随安抱拳施礼,又提声道,“来人,速速将白嵘杀人一案的卷宗送过来!给、给——”他看了眼林随安,再改口道,“给花县尉查阅!”

小剧场

赵正止:传言果然是真的,扬都太守被林随安瞪了一眼就吓死了,我家太守被林随安瞪了一眼,脑袋都吓得浆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