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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玩意儿?!

林随安很不爽,什么叫下一个就是花一棠?

他吃你家大米了?

“给我拿下!”明庶和明风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噼噼啪啪和两个鬼面人打了起来,再看那些扬都府衙的不良人,手里的刀舞得虎虎生风,嘴里喊得一个比一个声大,却只在外围游走,仿佛电视剧里负责气氛的群演,屁用没有。

突然,明风大叫一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不良人轰一下散开,连气氛组都不做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林随安抄刀疾驰而上,“靳若,跟上!”

花一棠似乎喊了句什么,林随安没听清,只听到靳若追了上来,突然,前方视线一暗,竟是明庶也败了,魁梧身躯飞了起来,好似一棵老树重重压向了林随安。

形势紧迫,林随安迎上半步双臂凌空一捞,用一个标准公主抱的姿势接住了明庶,也顾不上看明庶的脸色,随手往旁边一撂,踏地腾空而起,千净大开大合朝着黑|鬼脸面具狠狠劈下。

“铮——”两柄刀在悬空相击,逼出一串火花,千净墨绿色的兵刃嗡鸣不止,却半分都没压下。

黑|鬼脸脚下微错,双手握刀向上一翻,林随安只觉一股恐怖的劲力沿着千净刀身逆逼向双臂,不由大惊失色,身体绷紧后弹,顺势撤刀,团身落地,咚咚咚后退三步才堪堪卸掉这股力气。

这一击的震撼不亚于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功夫在身,眼前人的力气竟然胜过了她!

黑|鬼脸似乎也有些惊讶,挽了个刀花,挪步侧身看着林随安,面具后发出低低的笑声,“想不到这一任的千净之主竟然是个娇嫩的小娘子。”

“狗屁,我才是将来的千净之主!”靳若的喊声远远穿了过来,林随安用余光一扫,这才发现靳若不知何时与那个红鬼脸对上了招,好死不死俩人的战斗风格都是猥琐流,全是下三路的贴地攻击,猛一看去竟好似两只癞皮狗在打架,端是个势均力敌,战况惨烈。

靳若都这般努力,她也不能怂!

林随安抖了抖发麻的手臂,二次攻击,这一次她不再硬碰硬,脑海中先将十净集招式过了一遍,当机立断选了迅风振秋叶的群体攻击招数,将黑|鬼脸看成一群人,砍一刀换个地方,采用游击战,但这种攻击方式似乎不符合身体的肌肉记忆习惯,施展起来颇为滞涩,每次转换位置时,身体便会自动调整为强硬力量攻击,敏捷略有下降,黑|鬼脸马上就发现了林随安的破绽,抓住了那一瞬间的机会,横刀扫向了林随安的脖颈。

二人都是极高速运动中,刀风割开皮肤的一瞬,血珠甩向了空中,犹如赤色的玉珠,林随安瞳孔剧烈一缩,指尖犹如冰冻变得极寒,汹涌杀意涌上心头,身体突然自己动了,双手握住千净疯狂乱劈,岂料此举正合黑|鬼脸心意,他的力气本和林随安不相上下,战斗经验更丰富,唰唰唰三刀化解攻势,林随安只觉手臂僵硬,千净几乎脱手,眼前刀光一闪,眼看就要被黑|鬼脸砍成两截。

千钧一发之际,一串璀璨耀眼的金芒从天而降,竟是一堆金叶子,纵使黑|鬼脸此时杀意盎然,猝然见到这么多金子,还是一怔,就在这一怔之间,明庶和明风冲了上来,架住了黑|鬼脸的刀,林随安死里逃生,急退数步,大汗淋漓,全身虚软。

那种诡异的疲惫感又出现了!这也太不是时候了!

“林随安,撑住!援兵马上就到了!”空中传来大喝,花一棠不知何时爬到了大树上,刚刚的金叶子就是他撒的。

林随安喷出一口老血,这败家的纨绔在干嘛?!

万分神奇的,她这一口血吐出去,疲惫感居然散去了几分。

明庶和明风本就受了伤,不过五招就显败势,更糟的是,靳若也落了下乘,脸色越来越白,花一棠显然也看到了,从怀里又掏出一把金叶子扬天狂撒,“助我擒贼者,花家必有重谢!”

这一撒可不得了,原本躲在四周的不良人呼啦啦全冲了上来,好似打了鸡血般围攻二鬼,勉强控住了局势。

街头传来了呼喝声,就见张长老领路,凌芝颜带着一队衙吏杀向了黑|鬼脸,林随安精神一震,调转攻击杀入红鬼脸战圈,靳若和不良人早已力竭,见到林随安前来顿时大喜,让出通路让她主攻,林随安将千净舞得密不透风,层层逼压红鬼脸,这一对战才惊觉红鬼脸的战斗方式与靳若如出一辙,但是比靳若更加熟练难缠,十分刁钻敏捷,而且随着战局僵持愈战愈退,渐渐退到了九初河边上。

“困住后路,他要逃!”靳若大吼,率先封住了红鬼脸的后路,林随安见他面色惨白,双眼赤红,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

靳若认识红鬼脸,他久攻不下,应该是心理原因更大。

不过,若红鬼脸净门中人,便好办了。林随安眯眼,手中刀法愈快,注意力集中在红鬼脸步伐之上,五六个回合便看出端倪,猝然狂撩一刀,凄厉刀风劈得空中嗡一声。

如此粗糙的大招自然是伤不到敏捷的红鬼脸,但这一招却拖慢了林随安的刀速,对红鬼脸来说正是脱逃的良机,红鬼脸自然不肯放过,身体几乎平行贴着地面杀了过来,短刀如电扫向林随安脚踝。

就是此时!预判你的预判。

破定!

林随安双足腾空跃起的同时,千净已经压到了红鬼脸攻击路线上,咔嚓一声,切断了红鬼脸的手腕,血淋淋的右手和红鬼脸一起摔到了地上,不良人一哄而上,压住了红鬼脸。

“明风!”突然,另一侧凌芝颜厉喝一声,林随安猛地回头,只来得及看到凌芝颜护住明风被黑|鬼脸砍得一个趔趄,黑|鬼脸一猛子扎入九初河,没了踪影。

凌芝颜气得脸色发黑,指挥所有不良人和衙吏下河去寻,可哪里还能寻的到。

花一棠双手双脚抱着树干滑下地,掸着衣袂走到五花大绑的红鬼脸面前,抬手就要掀鬼面具,“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鬼——啊呀?”

靳若比他出手更快,直接用匕首劈开了鬼面具,红眼眦裂,“果然是你。”

面具下的人,正是之前给林随安带路的毕罗摊主。

这是林随安第三次进府衙大牢,这一次终于不是嫌犯,而是审案。

明庶和明风是在调查祁元笙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马车,当时这辆马车招摇过市,险些撞到路人,他们觉得可疑上前盘问,不料车厢里突然钻出黑红两个鬼脸人,驾车狂奔,幸亏遇到了林随安,否则肯定拦不住。

毕罗摊主被铁链绑在木桩上,断掉的手腕经过处理,暂无生命之忧,毕竟他是重要嫌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死了。

凌芝颜皱眉盯着手上的户籍资料,上面记载了毕罗摊主的真正身份。

“王壕,祖籍河南道祖安县,十年前随流民至扬都后定居,家住南云坊满子巷三百二十号,平日以卖毕罗为生,年三十六,未娶妻,无子女。”凌芝颜合上轴书,目光灼灼,“不过依我看,你的身份不止这么简单吧?”

王壕却不理他,只是斜眼瞅着靳若道,“真是万万没想到,我竟是败在了你手里。”

林随安:喂喂喂,我才是主要武力输出。

靳若面色惨白,拳头攥得死紧。

张长老跛着脚上前,之前多亏他奔去府衙搬救兵,但不慎崴了脚,现在脚踝肿的像个馒头,也顾不上治疗,脸色比靳若还难看,躬身向凌芝颜抱拳道,“若我等将此人背景如实以告,可否请凌司直网开一面,莫要追究我们的门人。”

凌芝颜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被花一棠用折扇点住了肩膀。

花一棠:“我们只想知道和此案有关的消息,至于其他人、其他事,只要与此案无关,我们没兴趣问,也不想管。”

凌芝颜不甚赞同瞪着花一棠,花一棠以扇遮脸,悄声在他耳边道,“那个逃走的黑|鬼脸显然是个武林高手,放眼整个扬都,能和他一战的只有林随安,你也看出来了吧,林随安和这帮人的关系不简单,你为难他们就是为难她,万一林随安撂挑子跑了,咱们这案子就成了死案,你怎么跟大理寺交待?”

凌芝颜:“你——”

“你什么你,若论单打独斗,三个你捆起来也打不过林随安。要不然怎能让黑|鬼脸跑了?”

“我——”

“我和你都见识过林随安的脾气,那是说发飙就发飙,疯起来六亲不认人畜不分,你确定要惹恼她?”

“……”

“凌六郎,做人要活泛些,只要这案子破了,你拍拍屁股走就行了,剩下的烂摊子扔给周长平不就完了。”

“……”

府衙大牢黑石一砌到顶,回音效果极佳,这俩人的“大声密谋”自带混响效果,被听得清清楚楚。

守卫的几个狱卒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地缝里,明庶和明风眸光飘移,佯装什么都没听到,靳若和张长老的表情十分复杂。

林随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听起来她像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恶棍?

凌芝颜脸又黑了两圈,看起来像颗招了虫蛀的烂白菜,半晌才点头道,“好,就依花四郎所言。”

花一棠摇着扇子:“张长老,说吧。”

“王壕是净门的人。”张长老道。

“净门?”凌芝颜面色微变,“逃走的人也是净门中人?他是谁?那具焦尸是谁?之前的凶案也是你二人所为?!”

王壕啐了口吐沫,“有本事杀了我啊?”

“凌公,看来此人不用大刑不会说实话,”明风抽刀就要挖王壕身上的肉,凌芝颜一把拦住,“不可滥用私行!”

明风:“凌公!”

“他一心求死,你若用刑正随了他的意。”林随安看了眼靳若:若想把净门摘出去,必须让他说实话。

靳若瞳光剧烈一闪,上前半步,静静盯着王壕半晌,开口道,“黑|鬼脸面具人身高八尺三,身重一百七十斤,腰围四尺有余,门中无人与此人身形相近,他不是净门的人。”

王壕:“想不到净门本宗祖传的追踪辨迹之术,今日竟被少门主用来孝敬官府的走狗,老门主若是知道,定要气得活过来。”

靳若:“若老门主知道你背叛净门,将千净之主的行踪卖给官府,他还会再气死一次。”

“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娘子,算什么千净之主?”

此言一出,靳若和张长老脸色都变了,王壕的话就是变相承认是他出卖了林随安。

原来王壕才是净门里的内奸,不是祁元笙——林随安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难道之前的推理方向错了?

“为什么?!”靳若双眼赤红,“你十三岁入净门,跟随老门主二十年,如今已高居五长老之位,我的功夫都是你教的,虽然你不让我叫你师父,可我心里早已将你认作——”

“因为我对净门太失望了。”王壕冷声道,“净门宗旨,锄强扶弱,泽被百姓,可这十年净门在做什么?摆摊卖面、卖胡饼、卖馎饦、卖消息,蝇营狗苟,犹如阴沟里的老鼠!”

张长老怒喝:“安居乐业,退离江湖,这是老门主十年前定下的规矩——”

“他不配当门主,靳若更不配!你们眼看扬都百姓身处水深火热,却视若无睹,你们视净门门规为一纸空文!我没有背叛净门,背叛净门的是你们!”

靳若身体剧烈一晃,林随安忙一把扶住他,发现他全身发抖,唇色发青,显然是被王壕的话气得够呛。

“啊呀呀,原来如此,”花一棠扬起万分欠揍的笑脸,敲着扇子道,“那黑|鬼脸口口声声说要杀我,莫非你们认为,让扬都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罪恶源头——是我?”

林随安眼皮狂跳:这纨绔又要作什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