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话让许茹茹手上动作停顿了下,怎么能不动心呢?她也想离开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去看看外面多彩的世界。
可是……
“以前我不让你们省心,现在你们年纪都这么大了,我怎么还能让你们帮我收拾烂摊子。”自己真是太不孝了。
“谁让我们是你爸妈呢?”
一句话让许茹茹泪流满面。
母亲蹲在了她旁边,望着女儿历经风霜的脸,温声说道:“茹茹,离开这里,跟我们回去吧。”
许茹茹抬手抹了把眼泪,正要点头同意,前面堂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们是谁啊?”
她连忙放下手上的床单,站了起来,“我婆婆下地回来了。”
母亲说:“你收拾下,我们今天就走。”
“这么快?”
“他们会阻拦你吗?”
许茹茹点头。“会。”
堂屋里。
老婆子望着出现在家里的几个陌生人,总感觉有些眼熟,心口突然就跳了起来,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张了张嘴,“你们……”
“我们是许茹茹的家人,今天是来接她回家的。”
老婆子一听,放下手上的工具,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八年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开始哭天喊地,“你们不能带走茹茹啊,没她孩子们可怎么办?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带走了她,我们一家人还怎么活?”
男孩一听也跟着哭了。
许茹茹和母亲从后面走了过来。
老婆子看到儿媳妇,连忙爬起来,过去拉住她的手,泪眼婆娑的问:“你真要跟他们走?”
许茹茹转头看了眼家人们,用力点头。“嗯。”
老婆子倒退两步,到旁边扶着墙就掉眼泪。“这可怎么是好?”看着怪可怜的。
“妈!”许茹茹看着她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带走两个孩子,以后你在家只要照顾好爸就行了。”
“这怎么行?”
许茹茹没想到婆婆反应会这么激烈,她不是害怕自己走了没人照顾孩子吗?
老婆子眼中浮现出一抹恨意,“这俩孩子可是我老汪家的血脉,怎么能让你带走?”娶她回来不就是为了延续香火的?现在怎么能鸡飞蛋打。
许茹茹明白了。“孩子我不带走,你一个人照顾得了他们吗?”反正已经决心要走了。
“你都当妈的人了,就这么自私?为了能出去过好日子,连孩子都不要了?”
母亲听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正好开口帮女儿说话。
许茹茹嘴快一步,“我说了带走孩子,是你不许。”
“孩子是老汪家的。”老婆子一跺脚。
“天呐!这是造了什么孽,这日子还怎么过啊?”老婆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人机,拨打了儿子的电话。
“洪啊!你老婆娘家来人了,要带她走。”
“你快点回来,老婆孩子都要跑了。”
打完电话,她就坐在地上哭。
“在我儿子回来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带走茹茹和孩子的。”
四人早就料想到会是这副情景。
母亲将女儿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趁着她儿子还没回来,你带着两个孩子跟我们一起走,她一个老婆子想拦也拦不住。”
许茹茹摇头,“关键时刻同族的村民会帮她,我们没有那么容易走。”
父亲站了出来,朝着里屋看了眼,“你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孩子留在这里也接受不了好教育。”
“还有两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这是有多久没买过新衣了?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让他们跟我们走,我们至少可以让他们在大学校读书,吃饱穿暖。这都是为孩子好!”
“你们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白得两个大孙子吗?”老婆子翻了个白眼道。
父亲心想谁稀罕你的大孙子。
“您也希望孩子可以赢在起跑线上,将来有出息,不用一辈子都待在大山里吧?”
“我不听你们说这些,等我儿子回来了再说。”她就认为这些人在忽悠自己。
见说不通了,父亲看向了家人。
许任之问:“您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明天,最晚后天。”
“我家可没地方给你们这么多人住。”她显然很不欢迎亲家。
许茹茹生气了,“我爸妈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这样对他们?”
老婆子哼了一声,“你爸妈是想把我们这个家弄散。”
许茹茹看向爸妈,“不用管她,你们今天就在这里住下来,等明天汪洪回来了,我跟他说清楚了后就和你们一块儿回去。”
父母点头。
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顺利。
老婆子心里是一万个不高兴,但也没和许茹茹吵,这八年来,她也就刚开始两年能拿捏这个儿媳妇,后来相处久了,发现她也是个嘴厉害的,吵不一定能吵得赢。
许茹茹在家里腾出了两间房。
下午杀了只鸡招待家人。
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坐在房间里。
许茹茹已经知道是未来嫂子找大师算出了自己的地址,拉着她的手一顿感谢。
“嫂子,要不是你,我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父母了。”若不是父母找来,她根本就没脸回家。
母亲拉着女儿的手问:“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们一家人对你好吗?”这是她最关心的。
许茹茹苦笑着摇了摇头,“刚开始确实挺好的,那会儿我怀着孕,公婆还有汪洪什么活都不让我干,一家三口人就天天伺候我。”
“后来孩子生下来了,就一切都变了。”
“说好了孩子公婆带,我回去继续读书的,结果……”她抬手擦拭掉了眼角的泪水,“月子里我才知道他们都是骗我的,读书?家里养孩子都困难,哪有钱供我读书啊。”
“我还没有出月子,婆婆就让汪洪去外地打工养家了。他们也不管我,让我在月子里白天晚上的带娃,尿不湿用不起就用尿布,大冬天的我还要用井水给孩子洗尿布,我这腰……”那个时候就留下了病根,现在一下雨就隐隐作痛。
“孩子几个月大的时候,我提出要跟着汪洪一起出去外地上班,他们都不同意,说孩子现在还小,等会走路了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