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算了。”千夜觉得自己这个话题说不上去了,她立刻话锋一转,向后面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走过来,坐在江无卿旁边的太师椅上,悄声道:“你的府上就三个下人吗?”
“是。”
“下人这么少,院子这么简单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对吧。”
江无卿道:“除了你没人知道。”
他这么说,千夜的心里有些小庆幸,自己居然是整个大祁唯一一个知道江无卿秘密的人。
“他们都是做什么的啊?”
“刚刚给你拎行李的是王叔,管事。剩下两个,一个是负责餐食的,一个是负责洒扫房间院落的。”
千夜点点头,江无卿府上的人如此简单她还真的很满意。
“那他们有你的亲信吗?就是那种你不能缺少的人。”
“没有。”
两人在中堂吃过晚饭后,千夜就被江无卿叫回房间休息。
她躺在早就被管家收拾好的床上发呆,江府并不大,所以就连东厢房也没有多大,与自己从前在寒梅林院的房间简直没有办法比,她现在住的地方简直就和当初浮梦住的差不多。
这房间里除了简单的床铺和梳洗打扮的桌椅之后就没了什么摆设,连一盆花都没有,角落里干干净净。
对此就算她不问也知道肯定又是因为府上只有他一个人,平日里又不会用到东西厢房,所以才会这么简陋。
千夜看着眼前的房间有点想笑,从孤月楼到寒梅林院再到江府,辗转多次之后她成功的把自己的房间换地越来越小。
看着窗外慢慢下坠的残阳,千夜根本就没有睡意。
她下床找到自己还没有收拾的箱子,想把里面的东西好好地收拾一番,把里面的衣物都放进柜子,让这里有一点生气。
原本她箱子里的衣服就是为了南下才带上的几件用来换洗的,所以本来也没有几件。
她关上柜门,看到自己平日随身携带的长刀孤独地立在角落眼神暗了暗。
次日一早,千夜本想和江无卿一起吃饭。
原来在寒梅林院,她想留他吃一顿饭都是很不容易的事。
如今,江无卿除了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也没有像原来那般陌生冷淡。
同在一个屋檐下,吃顿饭还是真正的吧。
她刚一出门就看着管家王叔在院子忙活着,回过头看到千夜立刻走过来。
“夫人,饭菜已经为您准备好,您可是饿了?”
千夜往江无卿的屋子里望了望,道:“江大人他吃了吗?”
“啊,大人他一早就进宫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千夜知道江无卿说过今日要去寒梅林院将自己宫里的东西都拿回来,只不过没想到这么早就去了。
“那我就等他回来再吃吧。”
千夜转回身刚想回去就被张叔叫住。
“夫人,大人他已经吃过了,而且他这一进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夫人您还是自己吃吧。”
“好。”
千夜看着桌子的四菜一汤有些落寞,这里似乎还不比她与浮梦在一块的时候。最起码那时她可以拉着浮梦来吃饭,而在江府,府上的的三个下人都是男子。
她表面上作为江无卿的夫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拉着他们陪自己吃饭。
她没吃几口便了食欲,只是与王叔说,下次若是只有她一人吃饭便不要做这么多了,她吃不下,左右也是浪费。
一天下来,江无卿也没有人影,除了中午张太医过来给她换过一次药之后,她便基本没有见过什么人。
江府本来就不大,需要照料的地方没几处,也许因为府上的活儿都已经做完了,又或许江无卿全天都不在家里,所以下人也不会总在院子里出现。
千夜感觉这个地方好像一个静谧的寺院,外面散落的只有萧瑟的风声。
当晚天黑透了,原本以为不会回来的江无卿从大门走进来。
他走到千夜的房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千夜这一天实在有些无聊,知道江无卿就在门前很兴奋地从床上蹦下来。
她一开门,江无卿的眼神有些躲避,明显不想她多做交流。
千夜一愣,以为他在宫里遇到了什么坏事,立刻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无卿将她的东西放到门口,只留下一句“这是从寒梅林院收拾出来的东西。”
后就转身离开了。
千夜低头呆呆地看着他留下的东西,为什么忽然江无卿与自己又多了一些陌生感呢?
从那天开始,江无卿每日都要进宫,每日也都是在千夜起床之前便离开了江府。
有时会等到天黑之后才回来,有时甚至连人影都没有,而是第二天晚上才回来。
一日,张叔敲了敲千夜的门,说是有人送了东西过来。
千夜打开门,两个下人抬进来一个不小的箱子。
“这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啊,夫人。只是门口有人送来这个,告诉我们是送给夫人的,之后便走了。”
“什么人啊?”
张叔想了想,那人身上穿得的确是中原人的服饰,只不过,“长得不太像中原人。”
难道是沈安?
千夜说一声知道了便让他们离开。
这箱子居然这么大,不能又是沈安给自己用来解馋的狼腿吧,要是的话,自己一个人吃那可要比那些汤汤水水的菜有食欲得多。
千夜慢慢的拉开箱子,里面的东西让千夜眼睛瞬间一亮。
居然是一把钢制的十字弓弩,旁边还有一个纸封。
她抽出纸封里的信,果然是沈安的字迹。
知道自己的手伤可能会影响以后使用长弓,怕自己没了功夫会受欺负,他才特意回到沙国打了这把可以单手操作的十字弓弩,之后又让人千里迢迢地送过来。
千夜笑着看完整封信。
她拿起这把银色的十字弓弩,将它固定在自己的左手上,只要放上短箭,拇指一按,便可一发入魂。
她转着胳膊前前后后看了这弩好几遍,漂亮是漂亮,只不过这东西相比长弓射程不远,威力也小了不少,但总归在自己手臂还没有完全痊愈的时候可以用来防身。
她在屋里把玩了半天,最后还是将十字弩放进箱子。
如今自己身体这副模样,她没有自保的能力,为了不给江无卿惹事她只能待在府里不能出门,耐心一些,等到三个月一过她的日子可能就会好过许多。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千夜的右臂恢复得不错。
现在的她可以轻微地做一些手臂上的运动,不用每天垂着胳膊不敢乱动。
张太医看着千夜肩上的结痂很欣慰,他本以为按照千夜之前的情况伤口会时不时有裂开的风险,可是最近却一点也没有,反而正在很快地速度正在恢复。
张太医的表情不错,可是千夜就没那么开心了。
也不知道江无卿是怎么了,从那次去寒梅林院一趟之后回来就怪怪的。
没了之前的好不容易才换来的熟悉感,仿佛比从前在寒梅林院的时候还要陌生。
千夜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自己只是在府上待了一天,为什么回来仿佛自己从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一样?
“千夜公主,恭喜啊。”
“怎么了?”
张太医知道千夜个性比较活泼好动,这种伤其实在她二十天的时候就可以慢慢活动了。
但是为了不让伤口再次撕开,他整整晚告诉她十日。
如今见她一天比一天落寞的样子终是有些于心不忍。
“公主,您的伤恢复得很好,有机会可以出门逛逛,散散心,只不过不要用右臂做动作,不许拿重物,更不可用功夫。”
千夜微笑地点点头,“知道了。”
“那从明日开始老臣就不用再来每日给公主上药了,若是伤口有什么变化,公主随时都可以找府内的下人进宫找我。”
千夜送走了张太医,她回头望了望空荡荡的江府,他昨日又没回来。
原来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江无卿这么喜欢住在宫里?
她记得今日便是祁皇他们南巡回来的日子了,他现在应该呆在宫里准备朝政之事吧。
千夜实在无聊,自己从前总是会自己找些事来玩,如今因为手伤只能一人呆在这里。
从那日开始,江无卿从来都没有主动与自己讲过话,就连她的伤也是在吃饭的时候,从张叔口中时不时会听到一句,“大人问了您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虽然大人公事繁忙,但是他还是惦记夫人的。”
是吗?
她微微动了动右臂,肩上的结痂异样感依旧很强,只不过轻微的活动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这种结痂也是十分脆弱的,只要自己稍微一个不注意,活动大一下,结痂之处立刻就会开裂流血。
其实这个时候她更应该休息,而不是向张太医说的那样出去散心。
千夜向窗外望了望。
今日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她也应该整理一下心情,像是和从前在寒梅林院遇到浮梦那样,主动地与下人说上几句话。
自己是夫人,若是自己冷漠那他们就更不敢与自己多说什么了。
千夜寻思着现在马上就要到了晌午,除去张叔其他的两人应该在后厨为自己做饭。
“张叔,你的心真的很好啊。”
“怎么说?”
“要是我才不会理那种人,出身沙国的蛮人根本就不配我们大人。”
“对啊,大人风姿绰约,仪表堂堂,试问大祁谁有大人这番容貌和学识?放了我们中原自己的公主不要怎么偏偏就娶了一个大漠人。”
张叔在一旁叹气,“我看她可怜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伤成那个样子,都一个月了张太医还是每日都来,我就想你说是不是她救了咱们大人,所以大人为了报答恩情,没办法就以身相许了。”
“嗯嗯,这种情况是最有可能的!毕竟你看大人原本跟她连交集都没有,只不过跟着去南巡,这出去一趟才几天啊就回来不说,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夫人。”
“要真是这样大人好倒霉啊,这不是被赖上了吗?”
“很正常,你看大人生的那副模样,若是真有救命之恩想趁机要大人回报也可以理解。”
“也是,难怪大人第一次娶亲居然就直接让人过了门,府上别说装饰了,连张红纸都没有。”
“要什么装饰啊,我要是大人啊,躲都来不及,还红纸,装那么喜庆讨自己晦气,我宁可住在宫里天天忙,不回来。”
“不过大人好久都没有这么忙了,之前有时候还呆在家里一坐一整天呢,如今连回来都没有,看来为了躲她是打算以后都在宫中办事了。”
“可是他们一直都分房睡啊,有什么好躲得?”那给厨子打下手的人咯咯一笑,道:“难道是大人害怕沙幽客半夜偷袭自己?”
张叔站在一旁正经道:“瞎想什么呢!大人不回来大概是因为这位新夫人是沙国人的关系,所以只能想办法避着。你看前些日子,夫人老家的人都来给她送东西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大人那边知道什么秘密后送信回去?大人也是谨慎,事关朝廷大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那难不成以后大人要一直这样早出晚归的吗?”
“她要是一直呆在府里赖着不走,可不就是嘛!”
千夜不想再听了。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江无卿会去宫里一趟之后回来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为什么自己从前住在宫里也没感觉总是能遇到他,明明原来每次帮自己温习过后,天还没黑就要着急回府,如今却恨不得不再回来。
千夜回到房间拿出沈安之前送给自己的十字弓弩,背上被自己冷落在墙角一个月的长刀,在纸上留了一行字后放在中堂后拉着幸格出府。
她做这一切从未想到惊动任何人,但是直到她拉着一匹马走出府却还没有人发现时,她便知道江无卿平常被这些人伺候有多么危险。
祁风这一路上玩得很开心。
没了千夜和边拓罗,父皇和大姐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自己也因为放下身段耍宝让牧云秀对自己有了不少的改观,总之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入了天之都还是一副孔雀开屏得意洋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