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门窗被轻轻敲响,随机打开一道门缝,探进一个人影。
那是个脸生的仙娥,见我在殿中愣神,快步走到我身边道:“殿下吩咐我来寻你,你快随我来。”
闻言,便带着我在出了偏殿,一路躲避着,直到听见了阵阵丝竹之声,只见前方仙气渺渺,许是仙宴了。
那仙娥领着我闪身至一旁,轻声叮嘱:“龙神大人已至,届时你直接走进去,只说你想说的便是。”
我依言点头,在曼曼仙乐里,走了进去。
殿中凭空走出一人,耳边觥筹交错之声戛然而止。
我看不清高坐之上的面容,只一道轻轻浅浅的声音:“你是何人?”
“灵女攸叶,求告天听。”
“哦?你有何事求告?”
我看向四周,金无坐在人群中,自顾自着喝着面前的酒水,浑然不觉一般。
我弯了弯唇角:
“求告,殿下金无,勾结魔界,滥用灵术残杀同僚。被我父亲发现,妄图灭口。”
话音刚落,四周的气氛滞了一滞。
高坐之上,久久无言。
而那个众人之间的金无,仍然坐在那里,举着酒水,若非背脊带着僵硬,还真让人觉得,说的不是他一般。
许久之后,高坐之上的清浅之声继而传出:
“你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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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无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温顺良和的模样。
从我第一次见他,被人发现了看话本子,且还是我最爱看的那类话本子。
只短短一瞥,却让我因话本子记住了他。
而第二次,便是帮我解围,拦下了心思不正的金涛。
第三次,亦是如此。
虽我二人一句话都未曾好好说过,但这样的人却比无数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旁人,要记忆深刻的多。
再到第四次,在我知晓他乃是天帝之子,九重天的殿下之后,依然很是艰辛的站在泥泞里,一片一片的寻着青为荇。
甚至自己安危都不顾,也要守住怀中来之不易的那青为荇。
又恰好被我相救,只那一句简短的多谢,便再无其他。
而又在父亲与金石族长胶着之际,闪身而出,不顾金石族长的埋怨,助我族人身退。
再到父亲被召九重天,被帝姬做了媒介,失了半身灵元,也是金涛相救,才得以保命。
父亲被取心头血的那晚,金无站在我不远处,将心思剖出与我言明,将自己晦暗不堪的过往,呈现在我眼前。
甚至言之凿凿的表明,自己是为还父亲救命之恩。
若不是我天生观心之术,兴许便信了。
信了他的纯良和凄苦,信了他坚定的说:为还救命之恩。
可他千算万算,漏算了我与父亲不同。
父亲作为古灵族长,观心之术乃至巅峰,却仍要依靠接触才知心意。
而我却不同,与我相视之时,心思过往皆可观之。
此番灵力,只我父母相知,再无别人。
所以,起初时,确是被金无相引,对他有些关注。
可在父亲被救那时,金无为父亲疗伤,自结界里走出来,将父亲交于我的时候,我发现父亲被人施了探查之术。
甚至因为极度虚弱,父亲自己都未发觉。
再到金无将自己的过往告之之时,也是将自己衣袖一处递到了我的手边,便我查探。
收回心思那一刹那,我看向了他的眼睛,
与他甚是让人同情的过去相反的,是一种冷漠。
冷漠到,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为救父亲而来。
那晚,我想了很久很久,细细盘算下来,与金无相识,实在太巧了些。
第一次,便巧到他看了我最是关注的凡间话本子。
第二次,又捧着话本子为我解围。
第三次,在知道我将那金涛骗的不知东南西北的时候,并不点破,依旧捧着话本子将金涛留下。
我却有一段时间,随父亲去了几次凡间,迷上了凡间那形形色色的话本子。
那段时日里,母亲总说我,像是疯魔了一般,只知道看话本子,连修吐纳都懈怠了。
金无此举,与我当初并无二致,相似之人互相吸引,便是天性。
继而又因九重天相召,我才得以离开金石一族。
也恰是因为九重天相召,父亲才千里迢迢带着族人去寻那青为荇久久不归,
而我又在去寻父的路上,“巧合”又“顺手”的救了他。
转身便遇到了金石族长发难,以仙器相挟,妄图强抢。
而金无又“恰好”出现,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了那仙器。
回去的路上,我问父亲,那仙器来处。
父亲却也是摇头只说不知,仙器在九重天并不罕见,资历修为高些的仙者,皆有仙器傍身。
灵界里,亦有高修者得以仙器。
但仙器认主,像金石族长这般,修为资历俱无长处,却如何能驾驭此物?
可那器之上,盈盈仙气并不能作假。
只后来我才得知,那兴许是一柄被盈满了仙器的普通灵器罢了,若真是仙器,又怎会近至父亲身前,父亲却丝毫未受波及。
所以那时,金无是不得不出现。
他若不出现,以父亲的修为,拦下那灵器并不是难事,可那时,金石族长便会知晓,自己手中的那柄不过是冒牌货罢了。
再到那晚,金石族长身后之人。
储物囊里空空荡荡,一无所获。
皆知那青为荇难寻,需卸了灵力之后才能翻找,可金石族人灵力微薄到,卸了灵力之后与凡人中的老朽一般。
甚至在父亲与金石族长胶着之后,后面还有金石族人因久站而双腿发抖。
这般虚弱,着实诡异了些。
甚至那金石族长,若没有那柄“仙器”,怕是在父亲的灵压之下,跪下也不是不可能。
堂堂一界灵族,短时间内跻身灵族前位,却连个能拿得出手的高修都无,甚至那族长,都如草包一般不堪一击。
而那个传闻里,断了自己半数神脉,本该虚弱不堪,灵力不济的金无,却能在众人毫无察觉之时出现不说,甚至还能在须臾之间,阻止了那柄“神器”对父亲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