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谢昀亭又问了句,
“萧州在西陲以北,正是梁国入中土关窍。
若问罪刘禹,你可有办法守住那里?”
守萧州?
以目前那里的状况,除了刘禹没人能守得住。
军资被贪墨所剩无几,不筑城养兵。
只靠掠夺百姓,用人墙肉垒御敌。
导致萧州百姓流失严重,要么被敌国掳走,要么刘禹抓成壮丁。
还没被抓的,有一点办法都会迁离那鬼域之地。
再这样下去,那里会变成一座孤城,守军完全没了后方支援和屏障。
任思学轻叹口气,不自觉摇了摇头,
“萧州今日状况,非一朝一夕所得。
先帝在时,包括我父亲在内,许多武将上奏,加大萧州守备,抵御梁国劲敌。
那时朝中大权已是太后独揽,纵其连宗刘禹在那胡作非为,才造成今日局面。
估计再过几年,那里便会成为废墟枯城,一片黄沙白骨,是为分割齐、梁的天然屏障。”
他边说边不住叹气,
“如今的萧州,除非守将毫无人性,不然绝对守不住。”
若说泯灭人性,满朝武将还真只有刘禹莫属。
只是再任由他胡作非为下去,版图上就会凭空沦陷一州之土。
“若在那重修城池,分你西陲部分兵力,去养兵蓄民呢?”谢昀亭凤眸微抬,目光犀利。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不过,要很长时间过度。
毕竟那里的烂摊子,要收拾许久。
见任思学在思考,谢昀亭又道,
“若有人向兵部举报,萧州守将挪用大量军资军饷,中饱私囊,朝廷必然会派人去查。
若是太后的人去,必然会做做样子,胡乱查一气,什么都查不出来。
我想亲自去萧州,你便可以寻监察或护驾的理由,与我同去了。”
唐婉与任思学听完,同时惊愕。
在太后欲立新君,朝局动荡不稳的时候,皇上竟然要涉险去边境?
只为了查一个边境守将,贪墨军饷的事?
唐婉的手指几乎嵌在狗皇帝的手心里,捏得他险些喊痛。
任思学鲜少认真地皱起眉头。
三郎想让他同去萧州,看来还是信得过他的。
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个早已反目成仇,互不来往好多年了。
所以太后一直把他忽略成自己人。
反正,不跟皇上一伙的,就几乎等同于与她一伙。
到时候他主动提与皇上一起,太后自然不会有戒心。
可是……
“太后欲召五殿下回京,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
这时候你离京跑去萧州,不正遂了他们的意。”
任思学想不太明白,三郎怎么忽然对他这么好了。
为了给他找离京的理由,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
谢昀亭唇角一扬,
“只要我有本事活着,他们就不能另立新君。细算刘禹贪墨,呈交给兵部的事只是开始。
之后的事,要到了萧州才能慢慢筹划。只不过,在这期间需要用你手中的兵,救我于水火。”
任思学发现,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了。
让他设法揭发萧州刘禹恶行,自己非要涉险去查贪案。
难不成,只为了给死在那的女孩报仇?
他的疑惑,谢昀亭并不意外。
毕竟许多事,暂且无法与他说明。
自许晋父子离京去萧州后,他总觉得刘娴暗中会给许大人在萧州戴罪立功的机会。
还有,秦敬虽然入京后从未去过萧州,却好像与那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两件事,只能他自己亲自去确认。
刚巧刘娴与秦敬想另立新君。
那么,就瞧瞧他们有什么本事,先来要他的命。
二人相互沉默许久,终究是任思学开了口,
“三郎心中有沟壑,想做什么我都鼎力相助,只不过得提前与我说清楚啊。”
谢昀亭轻笑一声,只继续往下说,
“此事不急,缓缓月余办成就好,到时候我假以身份去萧州查探,中途你转去军中调派人马,以备不时之需。”
任思学听着他的安排,还是心惊肉跳。
萧州鬼蜮可怕至极,刘禹又是个胡作非为的恶徒。
万一不等他救兵到,三郎直接没了,他不得愧疚一辈子。
正当他忐忑之时,谢昀亭缓缓起身,扔牵着唐婉的手腕,向外走去。
“此事就这么定了,一旬之时我要看到刘禹被举报的消息。”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任思学陷入沉思。
自己是惹祸了么?皇上为他寻个离京的理由,竟然折腾这么一大圈。
他可无论如何都要保他安然无恙啊。
……
回宫的路上,唐婉终于知道,狗荒唐去伯爵府的原因。
原来是要跟他那个,不三不四的发小将军研究大事。
就算后来,谢昀亭给她说,想去亲自查明许晋和秦敬的事。
可唐婉还是跟任思学一样,觉得他没必要如此冒险。
谢昀亭凤目微抬,看向少女时温润一笑,
“我打算一个月后启程,带人快马疾行的话,三天三夜便到了。
在这之前,刚好还能为你过生辰。”
生辰么。
唐婉愣住。
小的时候她只顾贪玩,这些事向来都是母亲想着。
后来母亲不在了,脱险去陵州后,也都是文先生记得。
如今,被狗皇帝这么一问,忽然想起来,好像就是时候快到了。
随即翘睫一震,隐藏了眼中光点,假装不耐道,
“时光催人的日子,我都忘了,干嘛那么在意。”
其实,她小时候偶尔也会在意的,总是想着爹爹会不会记得她生辰。
想着想着,连她自己都忘了,爹爹也没有回来。
所以,就习惯的不在意了。
谢昀亭意味深长地瞧着她半晌,忽然嘴角一勾,
“我在意。”
他说完,眼神里多了些期许,
“你后宫里记载的生辰,要晚上几个月。
刚好可以寻个清静,偷偷的为你庆生。”
唐婉仔细瞧着狗皇帝的神色,流露出的情真意切很是自然。
完全不像是装的。
既然这样,要不还是信了吧。
“去哪?”她忍不住问。
“那日宫中的学堂里如何?”谢昀亭的唇角,又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