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亭感受她手心,落在脸颊的温暖,却不认同她的话。
怎么会哭呢?
他生来睫毛浓密,所能承载许多眼泪。
而在他看来,只要不流下来,就不算哭。
谢昀亭缓缓抬起少女,把中衣也铺在她的背后,唇角微微勾起,企图狡辩道,
“我没有。”
唐婉抬手触着他的眼睑,果然方才的湿润,已经消失不见。
余下的,只是对她倾尽所有的贪恋。
黑暗中久了,她隐约看清了周围的陈设。
像是摆了几张桌椅,正位的背后好像还有副人像。
“这是哪?”唐婉终耐不住好奇,想知道平生再添的初次经历,发生在何处。
“这是,”谢昀亭声音又温润下来,多了几分方才已全无的耐性,
“我年幼时,父皇特赐读书的地方,直到现在还保留着原样。”
狗皇帝小的时候,会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听老师讲书论道?
如今他们竟要……
唐婉粉颊一红,立刻变得滚烫。
谢昀亭在她背下的手掌,逐渐滑下。
最终卸下她分割玲珑曲线的腰封。
此时,她变得极其向往或者顺从,甚至抬脚尖,划在他的背上。
这种行为,会被理解为催促。
让他开始暗恨,平日里对更衣脱换,实在是太不熟悉。
正在谢昀亭慌乱之时,只听墙外脚步声至,越来越近。
最终在靠近云栖宫那侧的墙边停住。
唐婉也听到了这细碎的声音,缓缓坐直身子倚在狗皇帝胸前。
毕竟,这晚秋的夜,有些冷。
站在墙外的人,忽然纵身一跃,落在门口的院子里。
紧接着,又有一个稍轻些的身影,也跳落进来。
二人并未交手,看来是一伙的。
然后,门外竟传来观尘低压的声音,
“姐姐在那边也没寻到么?”
应是另外的人摇了摇头。
就听见观尘继续焦急说道,
“云栖宫附近我都找了,没见皇上和娘娘踪影。
那老妇阴险恶毒,怕不是设下陷阱,将他们困住了吧。”
“别胡说。”琉璃狠狠瞥了他一眼。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张口闭口都是晦气。
白瞎这么好的功夫了。
长在别人身上,看起来肯定顺眼得多。
观尘见他满不在乎,急得团团转,
“咱们把整个宫里都找了,还是没找到他们。”
他边说,边抬手指向眼前的屋子,
“只有这里没找过,皇上是绝对不会到这来的。”
“为什么?”琉璃疑惑,淡淡一问。
观尘发现自己说多了,却不得不再多说一点,不管有用没用,
“就,不想来这。”
琉璃显然没听懂他的解释。
这人,说废话的时候一堆一堆的。
正经事没一件能说明白。
观尘在她神色中明显看到了鄙视。
赌气似的往前走几步,就要上前推门,
“我说没有就没有,这宫里除了青砚,就我最懂皇上了。
他是断断不会带娘娘来这的。”
还没等他说完话,门就自己开了。
不光把急匆匆向里走的观尘吓一跳。
就连站在稍远处的琉璃,也不由一惊。
谢昀亭颀长挺拔的身影,映在了夜色中。
眼中仿佛透出,要杀人的目光。
观尘从没见皇上,神色如此凶恶过。
连羞带愧,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在琉璃面前逞能被立刻打脸,就算勉强能挺住。
可是,惹怒了皇上,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照理说没错,这里是皇上去封地前,在长公主陪伴下,一同读书的地方。
许多年后,他登基再回皇宫,即便每日嘱人打扫,也再没有来过。
他和青砚都知道,这里有太多美好的记忆。
美好到让人害怕触及。
可今天是怎么了?
皇上竟然真的在这,并且他方才在外边胡乱说的话,也被听见了。
观尘微微抬眼,偷看谢昀亭冷剑似的眸光。
不明白方才哪句话,能惹得龙颜盛怒。
要是娘娘在,没准还能帮着劝两句。
诶,娘娘呢?
观尘的目光又缓缓滑落下来,刚好看见从屋中黑暗处,逐渐清晰的窈窕身影。
即便穿着黑色夜行衣,也犹显曲线玲珑。
只是娘娘这头发,挽得好像有些仓促。
嘶~
观尘牙根一抽,顿觉不好。
即便他仍未婚配,毕竟也有那些年纪。
见到唐婉脸颊未散的润色,和鬓边随意挽起的发丝。
瞬间顿悟了皇上盛怒的缘由。
强烈的生存本能,让他瞬间膝盖着地,口舌如簧,
“皇上去探云栖宫,许久未归。
我们几个担心皇上被太后算计,就分头出来找。
结果宫里找遍了,都没见您和娘娘的踪影。
青砚已经回汐月宫等着去了,过会皇上再不回去,估计他还得找过来。”
明明知道他是好意,可此时的谢昀亭,就是不想领他这份情。
“你既如此断定,朕不会在这,为何还带人往里闯。”要不是他在门口堵得及时,即便那女人平日里疯癫恶毒,也会受到不小的惊吓吧。
观尘支支吾吾,带人往里进,无非是想证明自己说的话是对的。
而他,已经被事实无情打脸,往哪头说都是自己荒唐。
见他没了方才的架势,谢昀亭仍觉不解恨似的,悻悻道,
“你就不能盼朕点好。”
观尘闻言,吓得立刻磕头求饶。
他只是害怕皇上被太后算计嘛。
毕竟那老女人,算计了先帝全家。
皇上好不容易幸免,总要多加小心才好。
只不过,他该在背后说的话,不小心说到皇上面前去了。
谢昀亭从他身边走过,却没让他平身。
“回汐月宫的院子中间,站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观尘翻着眼皮算。
得,这是要站大半宿了。
唐婉跟在谢昀亭身后,也从观尘身边走过。
忽地又回过身,温婉妩媚道,
“再加两个时辰。”
观尘闻言,倒吸口凉气。
本来还打算娘娘替他求情呢。
怎么还加上杠了。
四个时辰的话,怕是站到明日早朝,也站不完了。
走在前边的谢昀亭,像是对唐婉的所作所为,甚是满意。
回身却未回头,直接把身后的女人搂在身侧。
另一只手往她腰间一抱,直接抬脚跃到墙沿。
未等观尘直起身子,俩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琉璃识相的别过脸,想等二人走远,再跟在他们身后。
反正自入宫以来,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既然如此,那便是少主开心就好。
等了好久,观尘见琉璃仍一动不动,怯怯问道,
“姐姐,咱们能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