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昀亭神色紧张,少女没有隐瞒,将今日宫外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从狗皇帝的眼神里,唐婉知道他听得惊心动魄。
便在叙述过程中,尽量风轻云淡。
男人不可思议地瞧着少女。
曾经那么明艳可爱的小姑娘,居然变得如此深沉果敢。
与她依然妩媚美丽的外貌,极不相配。
她原本,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一生的。
如今,不光经历了家破人亡,还要替他在浪尖刀口上,极尽思虑,冒尽风险。
看来,他原本的计划,要加快实现了。
即便,加快的话,可能会有误伤。
唐婉见他神色复杂,脸上漫起天真笑容,
“所以,刘娴已经开始打算像控制先帝一样控制你。
只不过在这之前,还有许多事未办完。”
谢昀亭实在看不懂,她在笑什么。
他把一些事说得满不在乎,一是怕她担心,二是即便他清楚知道一切,也无能为力。
少女的笑声,逐渐妩媚婉转,像是极其开心地靠在他的胸前。
男人疑惑且有兴致地拍着她清瘦的肩膀,
“你在笑什么,居然笑得我心里发毛。”
少女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企图把自己挂在他身上似的。
“刘娴如今忙得不行,后宫前朝都一手遮天着。
咱们要不给她送个大礼,添点堵。”
谢昀亭听着她的疯话,脸上的疑惑更甚。
他们两个这现状,怎么给太后送礼?
唐婉美目笑弯,看向他如玉好看的眼眸,
“要不就明天晚上吧,到时候给他们下睡一宿的药。
咱们偷偷出宫去玩。”
“玩什么?”谢昀亭被她绕得云里雾里。
少女轻笑出声,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
“到时候,还得借观尘和青砚,去偷个人。”
“偷人?”谢昀亭凤目圆睁。
不知道她说的这个词,正经不正经。
唐婉像是发现他眼中诡异神色,粉颊又泛起红来,嗔道,
“偷许尚书的儿子,许谦安。琉璃自己搬不动。”
……
许谦安正睡着,忽然觉着一阵潮凉扑面。
梦中,父亲正对他赞不绝口,还终于承认,他比那个行为卑劣的范寅强。
正是得意之际,眼前微笑点头的父亲,像是升天了一样。
视线逐渐被雾气掩盖。
周身怎么这么冷?
明明还只是秋天啊!
他忽觉哪里不对,蹭地坐了起来。
发现自己醒在一张石床上,周围除了昏暗的烛光,其余皆是缭绕的雾气。
奇怪的是,那雾气不像人间应有的,在屋内恣意飘散。
许谦安揉了揉眼睛,隐约见雾气后,有两个人的身影。
那两个人,只看身形气质,亦不像人间所有。
像是天外的神仙眷侣,并坐在石制的长椅上,时不时还拥在一起。
待到雾气散得差不多,许谦安依然看不清面前人的脸。
“你们,是谁?”他怯怯地问道。
男人语气温润,却似余音绕壁,
“许大人贵人多忘事,居然连朕都不认得了。”
他是,皇上?
许谦安不可置信地反复揉眼。
即便他把眼珠子揉出来,也不敢相信。
皇上明明是旧疾复发,躺在乾阳宫里,至今未醒才对。
可看他这身型气质,还真是跟御尊很相似。
难不成……
他想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可能。
难不成,皇上已经升天了?
而他也,跟着皇上一块去了?
不不不。
他立刻拼命摇晃着脑袋,满朝文武众多。
当年依仗太后,欺负皇上的大有人在。
即便皇上含恨而死,也轮不到先想起来把他带走。
他算老几?
他根本就不配。
一定是,父亲的政敌故意害他。
想到这,许谦安战战兢兢,强行壮胆,
“你胡说,假冒皇上可是要灭族的。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快说你是谁,吓唬我有什么目的。
你要是老实点,我就让父亲对你的惩罚轻一点。
你要是执意跟我过不去,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强撑的勇气已经到了极限,嘶吼着破了音。
男人语气依旧温润,却让人听不出情绪,更看不见表情,
“朕这一病,没想到朝中天翻地覆。
事事都要许晋许大人当家了?
又或许,许大人年年事已高。
要不了多久,就是小许大人的天下了。”
许谦安听着男人的声音,如此熟悉好听。
难不成,真的是皇上?
不对,皇上根本没必要与他这个小人物计较。
就算是想计较,也病在乾阳宫,爬不起来。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你们私囚朝廷官员,就不怕入刑么?”
忽然,倚在男人身边的少女,发出妩媚妖冶的笑。
那笑声本该勾人心魄的,可此情此景,居然有些瘆人。
少女娇柔的声音,传入许谦安耳朵里,
“皇上答应妾,为妾取一颗朝臣的心愈疾。
谁料,是这么个粗蠢庸才。
他的心,看起来很难吃啊。”
她边说,边把头埋在男人肩上,手臂缠上男人的脖子,撒娇似的,
“妾的病,得七窍玲珑心才能治。
这种心,得是朝中重臣才有啊!
就比如,刑部尚书许晋许大人的,看着就不错。”
许谦安闻言,浑身鸡皮疙瘩都吓起来了。
如此一比,男人的温润声线,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妖精一样的女人,居然诓骗皇上杀害朝臣,取人心给她吃。
即便这些年,他随着父亲做了不少坏事。
可如此骇人听闻的,还是头一次听见。
重要的是,她想吃的,是他父亲的心。
虽然比吃他的好一点,但他也依然舍不得啊。
想到这,许谦安心底仅存的一点正义感油然而生,
“你这个妖女是谁,竟敢扬言要朝中二品大员的命。
天网恢恢,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本来,世间一切东西都是相对的。
他觉得,他最起码比这个泯灭人性的女人高尚。
指责她,也是应当的。
少女的笑声,变得越发娇媚,
“你居然还知道天网恢恢和报应。”
她搂住男人脖子,玲珑间已坐在男人腿上,
“这些年,你们许家软禁先帝、结党营私、残害忠良。
正如你说,刚刚好,你的报应来了!”
少女纤弱婀娜的身子,倚住男人的胸口。
不太清晰的鬓影,照在石墙上。
发间的凤钗傲慢地摇晃着。
让整个屋中的氛围,更加诡异阴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