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焦急时,又听殿外观尘压低声音的轻喊,
“皇上,臣得空就去领板子。
只不过,太医正方才翻了个身,估摸着快醒了。
娘娘若是再不回去,这摊子不好收拾啊。”
闻言后,唐婉终于在男人分神时挣脱。
肩膀却又被揽了回来,
“亲完就想跑,你可记好了,这笔账还没清呢。”
少女急忙起身,一脸委屈。
不是一次一清才公平么。
难不成达到个目的,要几次也还不完?
那等到大仇得报的时候,她岂不是后半辈子都栽他手里了。
这么看来,好像也不太划算。
谢昀亭抬眸,再次疑惑少女在想什么。
于是摆弄着她的指尖,温声笑道,
“还不走站着干嘛,等着侍寝么。”
唐婉闻言,美目一怒。
反手捏起他的手,狠狠咬上一口。
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听着二人踏瓦远去的声音,谢昀亭瞧着手上的牙印出神。
咬个人都这么整齐秀丽,唇齿留香。
那女人,属狗的么。
外表乖巧可人,内心复杂难驯。
方才怎么就无意间被她夺了魄,居然问什么就说什么。
正当谢昀亭出神时,观尘阴魂不散似的,又出现在床边,
“皇上,我跟青砚把乾阳宫里的人,全都检查了一遍。
没发现装睡偷听的。
不过,刚才听琉璃姐姐说,她的药效时间快到了。
所以,皇上您还得躺下。
还有就是……”
他说着,尴尬地指了指脑袋已经起了大包的柳良人,
“一会臣还得把她,摆在你身边。”
谢昀亭脸上的痴念,顿时荡然无存。
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生无可恋。
原来,即便贵为天子,终究也不能一视同仁。
是他狭隘了。
却没有任何内疚。
……
汐月宫。
唐婉倚在偌大的软床上,细细寻着记忆。
本来,在她的努力下,小时候的事已经快忘了。
这会为了想起狗皇帝小时候的样子,她居然翻起多年不愿触碰的界限。
阵法小童。
吴铮当年为了克东胡长枪骑兵。
寻了许多天资卓越的小童,在营中研习阵法。
多的时候,有几十人之众。
况且他们身形年纪还有穿着都一样。
让人很难想起来什么东西。
只不过,他既然承认了,就说明任思学所说的,可能不是假话。
这种被人在暗中偷看许多年,却完全不知道对方存在的感觉,实在有些被动。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捕捉不到,与谢昀亭有关的记忆。
少女无聊到,把发丝捏在手里,反复的揉搓打卷。
要不要下次找机会再问问。
也不是不行。
少女在床上打了个滚,回身看向纱帐外的烛光。
温温柔柔的。
刚进宫那晚,她还想着灭掉整个宫里的红烛。
因为那时她心疾极重,多思少眠。
即便沉浸于黑暗,也很难入睡。
近些时日,好像并未在意过这些。
心痛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都说皇宫集了最好的风水,格外养人。
或许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正当快要昏昏入睡时,琉璃来到她的床边,
“少主,赵铸匠请娘娘,明日得空去趟铸匠司,说是有要事相告。”
那个奇思妙想的人,难不成发现了什么线索么?
他倒是个可用之才,只是不确定,到底能不能用。
若是谁安插来的奸细,或是意志不坚定,重用后被策反。
都不是她想要的。
但他既然说有要事,明天去见他一面也无妨。
反正,她如今被太后排挤,在事情没有进展前,也不用去云栖宫拜见了。
看来等过些天闲了,要送那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一份大礼。
少女伸了个懒腰,翻回床边,
“鸿宾楼那边怎么样了。”
“先生说,有个配菜厨子很是可疑。已经安排人盯着他,没轻举妄动。”
唐婉闻言,懂是文先生想知道,与那厨子接头的上线是谁,才放了长线的。
于是把手压在腮下,打了个哈欠,
“那就先好好养着他吧!”
她把细白的腿,往云被里缩了缩。
摸着枕下的玉佩,翘睫在眼睑上压实。
睡意朦胧间,她忽然又想起任思学的话。
如果当年她真的死在萧州,狗皇帝真的会招婉儿当她的替身么?
……
次日一早,刘娴便召集朝臣,到云栖宫议事。
宫里人已经都知道,柳良人为照顾皇上,劳心费神,一不小心摔到了头。
依然放弃回宫养伤,坚持在皇上榻前伺候。
除了平日与她交好的几人,其余宫嫔都私下说她想得盛宠想疯了。
唐婉就不一样了。
她亲见了昨夜柳良人摔倒在地的样子。
声音之清脆,都能在耳边回响。
非得说到头上的大包,是为了照顾皇上摔的。
少女嘴角漫上笑。
也不知道狗皇帝躺在床上,听到这些会作何想法。
反正,他脸上不敢有任何表情。
想到谢昀亭内心挣扎,却无济于事的煎熬。
唐婉的心情,竟然好了许多。
琉璃不懂少主的步子,为何忽然就变轻快了。
听到柳良人自夸邀功的时候,恨不得下次直接加药毒死她。
明明是摔出的毛病,非得让皇上领情。
真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难道少主她,不生气?
不。
她看起来不光不生气,心情还极度舒畅。
随着少女来到铸匠司,见赵正岚正鼓捣些奇怪的小玩意。
见贵妃娘娘驾到,他立刻起身来迎。
“微臣,参见娘娘。”
唐婉示意他起身,抬手摸着水缸上的,假山和花草。
水面上小巧的景致,虽然是人造的。
却也搭配得极其精妙,像是园艺匠人潜心设计的。
“这是什么?”
少女饶有兴致地绕着水缸走了半圈。
“禀娘娘,这是臣新做的摆件。”他说着,不知道按了哪里。
假山间开始充满雾气,水流也顺着风车流淌,如同山顶灌注的清泉,滋润着水中的荷花。
有几朵荷花,居然还像那天的南瓜灯一样,闪着耀眼的光亮。
赵正岚拱手,
“因娘娘说那天的灯丑,臣便做了这个流水摆件。
这种自由美好的感觉,臣斗胆猜娘娘会喜欢。”
他恭敬着说话,忽然把头凑近些,低声道,
“酒精提纯的作坊,微臣已经找到。”
唐婉美目一惊,谨小慎微看向周围,生怕被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