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美目微动,审视着刘娴晦涩的表情。
太后眼中像是有深思熟虑的想法。
这想法,必然与平日不同。
难不成,那吴家小姐已经把状,告到她的面前了?
少女翘睫垂下,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宫宴那天,太后见二人一同离席,还特准了任思学许多假。
那女子,昨日下午才肯放任将军回家。
应是没空告状才对。
而且,刘娴此刻的神色,明显对少女多有不善。
若是知道吴小姐的事,必然首当其冲拿来责备她。
虽然不知道太后的态度为何转变。
少女却打算谨慎行事,防患未然。
果然,刘娴看了眼才慌忙进来的太医,
“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几个老太医,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终把昨天说给少女的话,又给太后重复一遍。
刘娴细眼眯成一条缝,
“既然如此严重,你们太医院就轮流值守吧。”
她像是语气加重似的,身子微微前倾,
“一定要细致地医好皇上,稍有一点差错,我拿你们是问。”
几位太医战战兢兢,全都应下。
而后,刘娴唤来站在门口的曹皓,
“去传哀家旨意,皇上病重,后宫宫嫔轮流侍疾。
一切事宜由柳良人负责向云栖宫通报。
婉贵妃近些日子辛苦,回宫休息吧!”
唐婉闻言,美目垂下。
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温婉乖巧道,
“妾遵旨。”
少女缓缓把身子立直,侧目瞥向仍安睡模样的谢昀亭。
如今的状况,好像更有趣了呢。
只是,这个男人到底何时才能醒过来!
……
唐婉沐着清晨的阳光,在并不熟悉的宫墙内行走。
自入宫后,她极少出门,要去也是去云栖宫。
看来往后,那里也可以少去了。
若真要出门,也是琉璃带着她走房顶,一般都不走路。
所以,她与琉璃二人,差点找不到回汐月宫的路。
迎面偶尔来几个应召的宫嫔,见唐婉时都规矩着行了礼。
不明白贵妃娘娘为何,又一次弃皇上而去,就像那日宫宴皇上醉酒时那样。
难不成,此次皇上患病,也是娘娘故意安排?
只是为宫里的女人,多创造点接近皇上的机会?
想到这,宫嫔们的礼都行得更深一点。
她们都是正经人,也没谁馋皇上身子。
主要是娘娘品格高尚,需要格外敬重。
唐婉回到宫里,仰在松软的床垫上,反而一点都睡不着。
本来想着放火的人,必然是那个任思学的。
可现在看太后忽然的转变,也很是可疑。
少女眉心一皱,思绪飞转。
昨日他们去看了萧北,去了鲸香阁,又回了安府旧址。
这一系列行为要是串联起来,她与狗皇帝都要完蛋。
现下,太后又把皇上周围,都安插上自己的人。
让唐婉心中,竟有了丝哀怨。
狗皇帝昨天刚躺倒,今天她就遭受了排挤。
更重要的是,太后要是有什么歹念,不会对狗皇帝下手吧。
毕竟今时不似往日。
当时年幼的皇五子,已经长大。
虽然纵情山水,没什么上进心。
倒也算皇家血脉。
要是当今皇上无子嗣驾崩。
那便是太后手中,下一个正统。
反正没了亲儿子,谁的儿子都是一样用。
想到这,少女居然后背一凉。
有件事要尽快确认下才好。
……
京城,骁毅伯府。
正半倚在榻上无所事事的任思学,忽听后院有声响。
刚要起身探个究竟。
脑袋边的木头上,就被扎了个短匕。
那凶器的刀光,在正午阳光下,格外晃眼。
任思学眉心一紧,急忙起身回头。
好像,见到一抹曼妙身影,从窗边走过。
他起身出门,果然在后院发现唐婉,还有女侍卫琉璃。
青天白日的,没了皇上的庇护。
这两个女人,居然敢私自出宫。
更匪夷所思得是,还跑到伯爵府,乱飞暗镖。
还好他们母子,都嫌人多太吵。
后院基本没什么人看守。
不然,非惹出麻烦不可。
瞧少女今日模样,倒像是心事重重。
任思学上前行礼,仍是不解,
“娘娘私自入府,不知有何见教。”
唐婉秀眉微蹙。
哪有空见教,只是有事要问。
不然也不会涉险来这。
“昨日鸿宾楼后,你去哪了?”少女没空与他兜圈子,怕回去晚了,遭太后怀疑。
任思学琢磨了一下,一脸认真,
“昨天折腾一天快累死了,想去蹭个饭吃,还被人撵走。
只能回府觅食,不然还能去哪?”
想起昨天的事,他仍不太畅快地翻了下眼皮,发愁似的捋了捋头发。
见他反应极其自然。
少女美目谛视。
要么他说的是真的,要么便掩饰得极其好。
“你知道你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么?”
任思学闻言,又想到昨天他们所在的位置,戏谑笑道,
“发生了什么?难不成,鸿宾楼着火了?”
少女目光一凛,像是发现他的破绽,
“你既已经回府,又怎么知道鸿宾楼着火了?”
“我猜的啊!”男子满是正经,完全看不出说谎的迹象。
“猜?”少女不可置信地瞧着他,压迫式向前迈了一步,
“猜得与事实一模一样,将军应该好好解释一下才对。”
任思学不解地眨眨眼,嘴角泛起笑意,
“果然,是我猜中了!”
他看了眼少女,脸上的笑意更甚,
“女人还真是善变。
那日在行宫,娘娘为了花园中的夜景,独自抛下三郎。
如今,竟因为他旧疾复发,冒险来我府上,欲问究竟。
你到底对皇上在意,还是不在意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少女一怔。
忽然发现,短短几日时间,她对狗皇帝的态度,确有许多无法言明的改变。
只是,此时此人,并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好时机。
“将军别打岔,我在问你如何猜中的。”
任思学满不在意地笑道,“太后都匆忙从行宫赶回来,想必宫中出了什么大事。”
“就算出大事,你怎么就能确定,是皇上旧疾发作?又怎么能确定,是因为鸿宾楼起了火!”少女急切追问。
他的回答逻辑极不通顺。
她已问过文先生,鸿宾楼的火,只烧在楼顶。
甚至,在楼里吃饭的宾客,都未受到影响就扑灭了。
所以,就算是耳闻,都没可能。
任思学看向步步迫进的唐婉。
仰起脸,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