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闻言,回头看了眼古灵精怪的小宫女。
差点以为刚刚自言自语被听见。
巧玉一脸娇憨乖巧,像是窥探到少女的内心一样,
“娘娘,我现在就盛去。”
少女想要起身去拦,发现好像也没什么拦的必要。
既然要去乾阳宫,总得找个由头才是。
不然容易遭人怀疑。
趁小宫女去忙活,唐婉坐在镜边整理下头发。
见唇色黯淡,随手轻轻点了两下胭脂。
东西准备好,少女带着一行人,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到狗皇帝进了宫门。
几日不见,那张俊朗清贵的脸,像是消瘦了些。
温润如玉的神情,依然带了点不羁。
他一眼瞄在巧玉手中的食盒,有些意外或不解,
“爱妃欲往何处?”
唐婉被他这么一问,居然不知如何回答。
明明打算去兴师问罪的。
这会怎么心虚得不要不要。
“我去给太后送点东西。”少女挤出微笑,想到能应付过去的说辞。
谢昀亭像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却偏又掀开白瓷碗盖。
男人剑眉微蹙,嘴角却微不可察的上扬。
太后年纪大了之后,吃糖就会不舒服。
这碗甜得晶莹剔透的汤,送过去是想要了她的命么?
见狗皇帝的表情诡异,少女也知道被看穿了。
连巧玉都知道,宫里最爱吃甜的是皇上。
而太后,每吃糖都要叫太医。
琉璃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场面气氛格外尴尬。
森冷的目光更多落在观尘身上。
眼神若是能幻化成刀,估计面前那个侍卫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就连青砚都能感受到,一万点余光的波及。
程锦立在后边,像是睿智地看穿了一切。
这些天,皇上真的分不开身啊。
不光案子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朝中各部开始推卸责任,牵扯旧账,乱成一团。
太后才决定,找个说辞赶紧把事应付过去,影响降到最低就好。
因为,刑部所谓的劫囚,本来就是个诱局。
而木箱被盗的事,更是提都不能提一句。
事情告一段落后,皇上连口水都没喝,直接就往汐月宫赶。
还刚巧碰上要去乾阳宫的娘娘。
这对绝佳眷侣,又都在那么尊贵的位置,居然都还那么委婉含蓄。
搞不懂,搞不懂。
就算他搞得懂,碍于身份也要假装不懂。
程锦最终,只能笑着轻摇了下头。
流云和巧玉对视一下,机灵的丫头,打算打破尴尬的僵局。
“皇上。”巧玉上前行了个宫礼,
“今天天气热,娘娘让炖了燕窝银耳。
方才,想起皇上近日公务繁忙,食甜可以解压清暑。
就让奴婢去盛一碗来。
刚打算给皇上送去,您就先过来了。”
唐婉面容僵住,若她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定瞪死那个胡说八道的丫头。
巧玉说完心中的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畅快地吁了口气。
只有琉璃知道,少主绝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
谢昀亭像是认同地点头,声音温润如玉,
“既然这样,刚好!”
他边说,边绕过少女,若无其事地往里走。
好?
好什么好?
哪里好了?
想找的人就在自己前边,少女跟着他进去,美目中折出的凶光,几乎能把谢昀亭烧熟。
进了内殿,巧玉把精致的瓷碗摆在桌上。
向琉璃和流云使了个颜色,自己一溜烟地跑了。
流云紧随其后。
只有琉璃回头看了眼屋里的来人,也迟疑着迈开脚步。
见人都已经出去。
谢昀亭拿着汤勺,随意搅弄着碗里的汤。
盛上一口放到嘴边时,唇角微微扬起,
“爱妃如此好意,让人颇为意外。
若是没猜错的话,汤里应该是有毒吧。”
唐婉闻言,目中杀意更甚。
随即,露出美艳动人的笑,
“就是有毒呀!
这是为皇上特意调制的五味断肠散。
一口下去,肝肠寸断,心脉俱裂。
七窍流血,五内虫蚀,玉肌溃烂,变成白骨。”
少女说得兴致盎然,像是为想像中的场景兴奋得意。
让谢昀亭又重新认识了一遍,唐婉对他的恨之入骨。
温润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绝望。
深仇大恨未解,又夺走了她在意的萧北。
应该的。
男人深深叹了口气。
何以解忧,只有喝汤。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托起桌上的瓷碗,一饮而尽。
清凉又甜糯,在这炎热的夏季,特别美好。
少女颇为意外地瞧着谢昀亭。
完全没有因为她的话害怕。
让人失去了好多乐趣和成就感。
狗皇帝不算完似的,用指尖敲了敲桌子,
“还有么?”
这种刻意的意犹未尽,明明就是在挑衅。
好像在说,你看我都喝光了,依然活得好好的。
并且我还能再喝。
“萧北呢?”唐婉并没有心思与他玩笑,这些天她心里所想,只有这一件事。
谢昀亭绕过立在眼前的少女,倚着引枕坐在木塌上。
旁边小几上的炉子,散发着汐月宫特有的香味。
让人周身疲惫,都能缓缓遣散。
“我问你萧北呢!”少女不像平日里,笑着说恶毒的话。
这次眼神和语气里,尽是杀意。
谢昀亭捏了捏眉心,尽量让乏累隐藏得更好,
“安奉芝的副将,都已经死了。
这里没有萧北,以后也都不会再有萧北。
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也别提这个人。”
这个人或许,再也不会醒。
那就不该让她抱有希望。
少女美目微眯。
明明是他把人劫走,却又说已经死了。
果然是他怕当年事情败露,对萧叔下了毒手。
还枉她回想相处往来的时日,觉得他不像卑鄙无耻之人。
甚至还有一瞬间想过,当年的事,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现在看来,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怎么可以,去相信男人呢?
蠢,太蠢了。
少女美艳绝伦的脸颊上,泛起妩媚的笑,
“吴铮呢,也死了么?”
比起萧北被抓,又被刑部抹去。
吴铮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照理说,他那种绝世武功。
以一敌众,如入无人之境。
无论雪山塞外,都能有办法活着。
所以,唐婉从没想过,她无所不能的师父会死。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
谢昀亭晦暗眼眸中的不安,被少女捕捉到。
大胆猜测他或许真的是师父门下的叛徒。
再猜得离谱点,狗皇帝为灭证据能杀萧北。
早年“平叛”回朝领功前,不会先杀了吴铮吧。
想到这,少女眼中杀意不能自持。
好似脑中的想象,此刻就是认定的事实。
她几步向前,在狗皇帝反应过来前,已经用虎口抵住了他的脖子。
正当她准备用力时,谢昀亭抬眸开口,声音依旧温润,
“吴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