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皓顺势,直接把东西递到太后手里。
刘娴皱眉仔细闻了闻。
这香气,几日经久不散,幽延绵长,沁人心脾。
正是头两天进贡的名贵香料。
因她年纪大了之后,不喜欢用香。
而其他宫嫔,又没资格使。
皇上便让人悉数送到汐月宫。
就因为这事,还有眼热的人,抱怨到她这来。
说皇上向来勤政自律,自从有了婉贵妃,恨不得把好东西都搬汐月宫去。
她还言语间打压了那些不知分寸的女孩。
因此,对这件事很有印象。
可要说,那个三天两头就要喝药的病美人,能去劫囚。
这事,听起来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若不往这上想,香料的事便没法解释了。
反正事情毫无头绪,让司琴跑过去问问也无妨。
要说牵连,唐家跟关海案,还是有些干系的。
……
汐月宫。
这几日谢昀亭再没来过。
流云和巧玉怕唐婉无聊,用巨大的彩绘水缸,移来几朵荷花。
又在水中养了几条金鱼。
少女在院中寻了个阴凉清爽的地方,托着香腮瞧鱼儿在荷叶下游动。
本想着,心脉重伤后,就算命大不死,也要躺个十天半月。
谁知几天间内伤居然痊愈了。
平时体内浮躁乱行的气息,如今也平稳许多。
照理说,不该恢复得这么好才对。
以前在文先生的精心照料下,也只能保着她旧疾不再严重。
进京后思虑过度,本来有明显加重的迹象。
唐婉忽然想起来,那天晕倒后,有人替她注了真气。
随后体内的燥气被压住,周身无比舒适。
等等,在那之前,心口巨痛险些气竭时。
有人在为她渡气。
他的嘴唇温软,鼻息打在她的脸颊上。
让她几乎可以嗅到,对方身上清凛的气息。
少女强行抽离记忆,拄着脸颊的手心,感觉到了微热。
照琉璃所说,那天送她回汐月宫的,只有狗皇帝一人。
这么看来,给她喂药的难道也是……
唐婉脊背忽然发冷,不敢再往下想。
抬头时,刚好对上司琴嬷嬷的眼睛。
流云和巧玉急忙上前迎,
“嬷嬷来了,刚沏的新茶,我去给您倒去。”
司琴被两个伶俐丫头围着,露出笑脸的同时,瞥了眼杵在少女身后的琉璃。
木头家伙!
成天到晚一点眼力价没有。
倒是唐婉,见她露出乖巧的笑,
“嬷嬷来这,可是有事?”
被直截了当的问了,拐弯抹角倒也不好。
司琴端正行了个礼,说话间有意无意凑近鼻子,
“头两天进贡的香料,不知娘娘用完了没。”
少女依旧托着腮,翘睫忽闪,若有所思,
“哪个香料。”
没多久的事能这么快就忘了?
难不成是装糊涂?
看着这娇美可人的模样,也不像会骗人的。
“就是头两天,皇上全部赏了汐月宫的那个……”
想起来了!
就那些刺鼻上头的破玩意。
文先生随便鼓捣两下,都比那强许多。
狗皇帝送过来的时候好大个显示。
还有没见过好东西的,背地里说三道四的。
出于好奇,唐婉就用指尖挖了一点试试。
其余的全都拿去赏给了其他宫嫔。
还没等少女开口,机灵的巧玉就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回了一遍。
司琴嬷嬷一听,脑子就更迷糊了。
太后发了几天的火,终于找到点头绪。
可若是这东西赏了许多人,就跟压好些天的案件一样,更没得查去了。
只是,就算没得查,也得硬着头皮查。
能寻到点线索便好,若是寻不到,也得问个详细向太后交差才是。
想到这,司琴嬷嬷茶也顾不上喝,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
琉璃见状,忙上去一步。
对上少女的眼神后,确认当天现场,应该落下什么东西,上边有香料的气味。
唐婉若无其事地勾起唇角。
那种香,打开一闻便知道,蹭到身上会留存许久。
稍不留神,就会留下证据的东西,怎么能放在身边呢。
还是丢出去清净。
只是,她实在担心萧北的安危。
狗皇帝应该不会再把他放回宫内。
可宫外能避开搜查的地方,会是哪呢?
就连文先生也都查不到。
这些天,狗皇帝像是故意回避萧北的话题。
再没来蹭过床,也没来蹭过饭。
只在乾阳宫努力“查案”。
这要是能查出来东西,就怪了!
只是,少女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太后私囚萧北,有什么目的呢?
难不成,想要揭穿狗皇帝捏造冤案的罪行?
若是这样,真相应该早就该公布于众了。
或者,当年太后也是参与者?
那样的话,为掩盖证据,应该把萧北杀掉才对。
二者都不是的话,这其中必然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到底是什么呢?
唐婉缓缓松开手,手里正在摆尾的金鱼,一头扎进绿叶里,不知道游去哪了。
……
司琴嬷嬷离了汐月宫,带着人去后宫查了一圈。
除了分赏下去的东西,跟册子对得上。
其余的简直是乱七八糟。
有拿到自己用的,有攀关系再送人的。
还有见主子不受待见,太监私下偷走拿去卖掉的。
要是真按这些千头万绪查下去,小半年不用干别的了。
司琴嬷嬷一怒之下,只能处置了偷东西的下人。
折腾半天后,最终筋疲力尽的回了云栖宫。
……
宫外,民宅中密室。
谢昀亭目光在昏迷人身上停留。
他形容消瘦,眼窝深陷。
溜尖的下巴,被半白的胡须盖住。
头发即便重新梳理过,也显得稀疏憔悴。
与男人记忆中,骁勇健硕的萧北完全不同。
“他多久会醒?”谢昀亭温声,问正在施针的老者。
即便觉得几乎不太可能,却还要如此问。
老者轻轻摇了摇头。
此人原本体健,照理说多年阴潮地牢里囚禁,也不碍事。
可期间被用了无数次刑,最后又因咬舌失血过多。
要不是原本底子好,早就没命了。
想要让人彻底清醒,就算神仙来,也不能十拿九稳。
如今,因久躺造成的表皮溃烂,已经逐渐好转。
只是,他气血实在虚弱,只能循序渐进喂些固本回元的药。
能不能醒,那只能看天命了。
希望,实在是渺茫。
太后那女人,看起来慈祥面善,实则狠毒无比。
谢昀亭见老者摇头,心里的希望破灭了不少。
姜太医当年,在太医院堪称第一国手。
他若没办法,那就真没办法了。
早年父皇多病,姜太医每次都能药到病除。
后来刘娴给他捏造了莫须有的罪名,判了个全家流放。
后来辗转几次,谢昀亭才把他救出来。
从那时起,父皇便卧床不起,那女人便独揽了大权。
直到现在。
谢昀亭思此,眼中浮现乖戾杀意,与唐婉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