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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三字,掷地有声。

刘内监心下一震,太上皇为了不让北宁用华凰公主的大才,宁可杀之。

这就是皇权,便是帝王,他们可以多情,也可以很无情。

我不能用你之才,便将你杀掉。

刘内监应了一声“是”。

他出了懿宁宫大殿,做了一个手式,这是召唤暗卫的手语。

王严从黑暗里出来,抱拳道:“太上皇有何吩咐?”

“寻找华凰公主,绝不能让北宁人将她带入北宁。”

杀无赦,这三个字,刘内监说不出来。

他是将死之人,可他的命是华凰公主救回来的,深宫一生,这是唯一一个愿意为救他而死的人,耳畔还有“翁翁”的声音,他还记得华凰公主当初说“翁翁,在蜀地是叔公的意思,我觉得唤你翁翁很亲切,你就是我的翁翁……”

如此心地良善的华凰,如此渴望一份人间真情的华凰,到底是被辜负、被利用了。

王严领命,闪身消失在暗夜之中。

*

苏晴出了不知名的小院,脚上没有鞋,关自己的屋子没有鞋,隔壁改换出与她一般容貌的屋子里也没有鞋。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有人逃跑了”之声,不敢回头,只能快速逃入一处宅子,脚上很凉,虽是二月,乍暖还寒,尤其是夜里,还有冬天的寒冷,她摸索着进了一间看起来像是主院的屋子。

可是奇特的是,这主院里似乎没有人,是服侍下人的屋里没有人,从屋里寻出两双鞋,挑了一间看起来合脚的穿上,比她的脚大了不少,穿上很松,她寻了裹脚布,将自己的脚缠了几缠,包裹得严实后再穿进去,方才将将好。

刚穿上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晴修炼《梅林气诀》的内家功法后,六识灵敏,人还隔得数十丈外,就听到了夜里的脚步声,她赶紧藏好。

不远处,移来一只灯笼,一个仆妇领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缓缓而近,迈入院门,仆妇提着灯笼走到主院门口,弯腰禀道:“东顺公主,周世子侍寝的时辰到了。”

周世子侍寝的时辰……

苏晴心下大惊,周世子是指周勖?

看身形,确实是周勖。

周勖与李翠芳,可真是孽缘,兜兜转转,他们两人撞到一起。前世记忆里,他们是夫妻,今生也有瓜葛。

苏晴还奇怪这里怎会无人,原来是有人的,只不过未留下人在。

静寂的夜里,一个慵懒的男音不快地道:“表妹,你这什么意思?是嫌我服侍得不好,你又召他作甚?”

这是苏远的声音?

正房东屋里竟然有人,是李小晴模仿的苏皇后声音,“周勖可不如表哥会侍候,也不如你花样多,本宫唤他来,是让他向你学习。”李小晴对外头道:“安嬷嬷,让人进来。”

里头的灯光一跳,东屋陡然明亮起来。

周勖迈入东屋,屋里一片狼藉,除了一个服侍的内侍,便是帐中的一对男女。

李小晴用手撩了一下头发,她对自己现在的容貌很满意,比以前更美。苏远现在可是喜欢她得很,恨不得死在她肚皮上,苏远不可能娶她,他们就是各有所需,苏远喜欢她带来的尽兴,她则借苏家保护自己。

她见识过苏家的权势,也见到苏皇后如何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走,苏皇后厉害,苏家也不弱。“周勖,你是母后为我选的驸马,可你实在不如我表哥会服侍,今儿你就瞧瞧我表哥如何服侍,学好了,待我们大婚之后,你可得照做。本宫告诉你,若是他日,本宫养男宠、面首,可不是本宫不守妇道,是你实在服侍得不好。”

苏远揽着李小晴,笑得迷离地道:“不如让我做你驸马?”

“表哥切莫说笑,母后不许。我在民间时,被李大志那对恶夫妇伤了身子,我怎能害表哥无嫡出子女。表哥,你可是顶顶好的,自有名门闺秀配你……”

苏晴听到东屋传来的声音,李小晴的声音在假音与真音之间切换,夜里听来,仿若鬼魅。她一路怆惶逃走,不知不觉间,竟是入了苏家别苑。

她曾听冯蓉说过几嘴,周勖在京城弄了一个别苑,里头养的是他外室。貌似苏远也有一处别苑,同样是养外室。

苏远杀了人,又被放出来,看样子没有任何事,也未判罪。

不得不说,苏家势大,杀了人也不会被治罪。

苏晴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苏皇后必是手握大权,能放苏远,除非是皇帝下令。

李小晴(李翠芳)变成这般不堪,让两位纨绔贵公子同时服侍,是她在玩人,还是他们在玩她,许各自都认为在玩对方,可实则都是对方眼里的玩物罢了。

送周勖来的仆妇离开了,苏晴寻了机会从正院出来,从另一方的侧门出来,天色还未大亮,她借着黎明之色,近了王宅。

是离开,还是回去?

乔六婆手里还有几千两红利银子,有了银子,她可以远走高飞,偌大的京城,她不信广平王,也信不得燕郡王,那些所谓的皇族,有利益时抢着来分,可不见得都会记她的好。便是柳殊那样的人,她帮过,可最后又如何?

柳殊能抢《制文二十六章》的功劳,可见也不是良善之辈。

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落人,除了一个乔六婆,却无人可信。

而此刻,熟睡的乔六婆被身边的王严推了一下。

乔六婆道:“老爷,天还未亮呢。”

王严低声道:“华凰公主寻来了,就在我家大门外。”

乔六婆立时瞪大了眼睛,王严武功极高,必是从脚步声听出来了。

王严下床披好衣袍,“她若问起我,就说我昨晚在宫里当差未归,就照早前说好的行事。”

乔六婆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起身着好衣裙,来不及挽发,就听仆妇禀报:“太太,门外有一名小姐求见。”

“悄悄带她进来,避开耳目。”

乔六婆坐到花厅。

不多时,仆妇领了一个杏黄衣裙的少女过来,打扮很干练,只着小家碧玉的打扮,却自有一股淡雅、清爽。

苏晴福了一下身,“我实在无处可去,只得前来打扰乔六婆。”

乔六婆抬了一下手,“你且退下罢,这是从蜀地过来的同乡。”

“是,太太。”

仆妇退去。

乔六婆拉了苏晴进入偏厅,合上房门,用钗子挑亮了黎明中的油灯,“苏姑娘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苏晴吐了一口气,“被北宁捉走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一入京城就来寻乔六婆了。”

乔六婆坐回来,“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