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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啸而来,直直刮在她的额头上。

风中的树叶宛若锋利的刀刃,划过额头生疼生疼的,身后是不同方向而来的呼喊声、脚步声,还有刀剑出窍的声音。

东宫内巨树参差、假山林立,来时借着这些极好地遮掩了身形,此刻仓促之下便也阻了视线。

下雨了。

从第一滴雨水滴落,到雨水如瓢泼而下,不过转瞬之间。

“殿下!太子殿下!您慢些!啊哟……”尖锐的嗓音冲破雨幕,盖过刀枪剑戟脚步声,“殿下……”

风大雨疾里,呼喊声都变地模糊,但很显然,李裕齐已经闻讯赶来。姬无盐一边奋起逃离,一边暗暗咬着牙诅咒这该死的眩晕,发誓回去一定让陈老好好查查,太耽误事了!

围墙就在不远处。

姬无盐看准了高高的围墙下几块堆砌在一起的矮石头,两步上去,纵身跃起,怀中黑袍被风追地猎猎作响,她死死抱着黑袍包裹下的青铜匣子,正要翻身跳出围墙,突然……她似有所感,转身看去。

利箭已然扑面而至。

而在利箭之后,一颗高大的古树之上,一身黑色劲装的身形,正举着一张比之寻常更大上许多的弓箭,夜色掩映下,看不清模样,只觉得那视线专注又狠辣……像是这世间最专注的猎人。

姬无盐冲着他缓缓一笑,转身下墙……

倏地!脑中一片眩晕,剧痛袭来,身形一滞间,手臂一痛,摔落墙下……

那箭刺中了手臂,那弓不同寻常,那弓箭手也不同寻常,这一箭几乎将她的手臂直接洞穿,箭身通体都是精铁打造,折不断……可她也不能带着这么重的一根箭逃路……

姬无盐心知即便已经逃出了东宫却也耽搁不得,这该死的眩晕症今夜接二连三地发作,也实在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幺蛾子,她一咬牙,狠狠拔出手臂的长箭,带起的血光里,她一把撤下蒙面巾粗劣地绑了绑,抱着青铜匣快速逃离。

身后,暴雨如慕。

很快抵达墙根外的李裕齐抿着嘴看着手下双手捧过来的两件物件,一件是东宫射手的长箭,宫中射手力大无穷,出箭必见血肉。而另一件,是一小块碎布,黑色的料子质地极好,倒像是富庶殷实之家才用得起的绫罗锦缎,李裕齐指腹轻轻摩挲过,带上一抹浅浅的血色。

他沉着脸色站在那里,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追出去的护卫很快就回来了,一如预料那般,人……丢了。

雨太大了,倾盆而下的大雨足矣冲洗掉可能留下来的任何痕迹,包括血迹。

“殿下……”身旁老奴弯着腰,低声劝着,“殿下……夜深雨大,恐伤了身体,咱们回去吧。不管什么事情,明日再说……明日,咱们去报大理寺,让大理寺……”

话音未落,李裕齐一脚踹了过去,“大理寺?你让大理寺来查?你是不是猪脑子!这刺客从什么地方出来,你是不是要本宫跟你强调强调?崇仁殿!一个刺客,大半夜地进崇仁殿做什么?!他要刺杀谁?鬼吗?!然后你还要大理寺那帮杂碎去崇仁殿给本宫再搜一遍还是怎么的?!”

说着,拂袖而去。

却没有会自己的寝殿,而是径直去了崇仁殿。

上官鸢死了以后,李裕齐就彻彻底底将崇仁殿翻了一遍,可那里面烧毁地太厉害,除了那些个家具柜体留了个囫囵架子之外,几乎什么都给烧毁了。

自然是无功而返。

可今日这个刺客明显是冲着崇仁殿去的,殿中无人、连鬼都没一个,他去里面做什么?既不是杀人,自然就是……找东西。

他……要找什么?

或者说,他……知道什么?

崇仁殿内,还是上一次过来时的样子,什么都黑乎乎地,只是多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罢了。

他面无表情地一一走过杂草丛生的鹅卵石小径、干涸的池塘,一时间完全想不起来它曾经的样子。他来过不少次,每次都来去匆匆,亦或不欢而散,后来便不来了。

推门而入,他一路走到内室,下人赶紧将火点上。

他环顾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墙上那道新鲜的“疤”,当下容色大变两三步走过去,将青砖挪开,赫然就是一个暗格!

而暗格里,空无一物!

他敢以自己储君之位发誓,自己上一回来的时候,这是一面完整的墙……墙上原本似是挂着一幅画,那画是上官鸢的自画像,上官鸢自己花了好几日的时间才画好的,她很是珍视。

彼时李裕齐还冷笑着取笑她,说这人皮囊好,是好事,但若沉浸在自己的好皮囊里恨不得日日摩挲着自己的画像,便多少有些让人不齿了。彼时上官鸢是什么反应呢?好像她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总是笑着的,那种温温柔柔的、看起来没有生机的笑,绵软,无趣。

如今想来,这人哪是在看她自己的画像,大抵是这暗格里藏了很重要的东西,值得她日日守着……譬如,上官家最大的秘密!一个自己费尽了心机也没有得到的秘密!上官家的……宝藏!

可如今……这暗格里的东西……不见了!自己煞费苦心娶了上官鸢,最后还是一场空……

是谁……是谁?!

“混账!一群饭桶!”李裕齐握着拳头,浑身都气得发颤,他咬着后压槽,一脸怒容,“本宫要你们何用?一个刺客,大半夜进了我东宫,偷了东西,又堂而皇之地跑了!而你们……就给本宫送来一片衣料子!废物!”

“轰隆!”

惊雷自天际炸响,白光闪现的夜色里,李裕齐的一张脸,狰狞地像是从地底爬起索明的厉鬼。护卫们齐齐跪在崇仁殿外,无声、又沉默,无人辩驳。

太子殿下对外要维持自己对先太子妃情深义重的样子,拒绝了所有送上门来的世家千金,也拒绝了陛下为他赐婚的意图,可在府里,却又夜夜宣淫,约摸着生怕人多口杂,所以精简了夜间护卫,他们就那么两队人,怎么可能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