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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拿到紫雪丹和药方后,姜闲迫不及待地研究了一个晚上。对照了其他的十二个方子,按照原理来讲,紫雪丹是最有可能解皇后之毒的药方。

按照服用方法说明,要用冷水为宜。

姜闲决定大胆地改用江月白的血液送服。

他拿出瓶子,迟疑地望向谢夫人,怕吓着谢夫人。

谢夫人是何等聪明之人,看出了姜闲的顾虑,“姜大人放心,老身并非普通妇人,多年来跟着夫君见多生死,有几分胆量。姜大人不必担心老身。”

姜闲握着瓶子,异常严肃地跟谢夫人解释:“那好,谢夫人。这种药物叫紫雪丹,十分珍贵,有些特殊,是解毒奇药。需用鲜血喂服。刚刚怕惊吓着夫人,不敢贸然施用。”

谁知谢夫人听完姜闲的话,眼中放光,欣喜万分,连连说:“好,好,好。”

既然是珍贵的药物,那就说明女儿有救了。管她什么喝血不喝血的。如果姜闲说要用她自己的血服用,她绝对二话不说,给女儿放血。

谢夫人扶起皇后,半托着她的上本身。

姜闲把紫雪丹掰开成小颗状,便于服用。却发现皇后昏迷中的牙关紧闭,无法张嘴喝药。

姜闲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细辛和皂荚磨成的细粉。这个就是元代着名医学家朱震亨所着的《丹溪心法附余》的通关散。专治昏迷不醒,牙关紧闭,汤水布下。

把少量细粉吹入皇后的鼻中,趁着打喷嚏时,用细棍撑在上下牙间,再就着江月白的血,将紫雪丹碎颗粒徐徐喂下。

一点都急不得,必须等完全吞下后再喂下一粒。否则卡在喉咙里更麻烦。

有好几次皇后看起来被药丸卡住,吞咽不下。姜闲通过抚触喉部,辅助金针,才顺下喉咙。

这期间,血液难免从皇后的嘴角流出,显得格外的凄惨恐怖。

看在谢夫人眼里,只有心疼和难过。她抿着嘴,静静地擦掉女儿身上沾染的血迹,所有的泪水都倒流回了心底。

费了很大劲才喂完一整颗紫雪丹。谢夫人和姜闲都累得满头大汗,背上的衣服黏在了身上。

方才取下撑住上下牙关的细棍,再缓缓地合上皇后的上下颌。

这般毫无尊严,让谢夫人心如刀绞。她禁不住问道:“姜大人,我儿吞服这般困难,请问这药能否由老身嚼碎了喂给她?”

紫雪丹毕竟是蜜丸,难以碾磨成粉。而且成粉之后,干服不易下咽,就水服用,容易随水流出嘴角。

嘴对嘴的喂食,倒是个帮助吞咽的好办法。但作为太医肯定不能这么做。

姜闲叹了口气,心中感动又倍感沉重:“夫人爱女心切,令微臣感动。只是夫人若是如此喂食,有可能由口水感染剧毒。”

谢夫人摆摆手,“只要能救亦柔就行。老身没有那么娇弱,不怕。”

亦柔是谢可薇在母亲给她取的闺中小字。来自于诗经中的《采薇》。

姜闲只好说道:“如此大事,关系夫人安危。微臣不敢贸然做主,还需奏请陛下。”

“老身知道。姜大人,请施针吧。”谢夫人轻轻地放平谢可薇,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点点头。

女儿发间的几根雪白刺伤了谢夫人的眼睛。

亦柔不过才二十岁,竟然已经有了白发!

姜闲照例针刺了人中、合谷、涌泉等穴位,刺激醒神回苏。又行针刺激了其他穴位,锁住了毒性的继续蔓延。

谢夫人在一旁坐着,双手交叠地放在大腿上,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姜闲行针。面色冷峻中又透着慈爱。

对鞑靼的愤怒亦在心中不断地发酵。

皇后遇刺第二天,她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传八百里急信给夫君镇北侯,让他务必替女儿报仇。

不管鞑靼那边有什么复杂的内情,朝廷有什么复杂的考虑,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不关心。

她只知道最终伤到女儿谢可薇的就是鞑子。

他们谢家本就常年镇守北境,常年跟鞑子交战,与鞑子势不两立。

伤她女儿的这个仇必须得报!

就在这时,外传通报传来,“皇上驾到~”

这是谢夫人第一次与皇上在坤宁宫见面,心情复杂,略有尴尬。

她知道女儿在后宫过得并不好,也知道女儿一心爱慕着皇上。知道皇上需要他们谢家,也在防着他们谢家。听宫女说了皇上每日都会来看望皇后,甚至还给她擦洗身子,陪她说话。

亲家是皇家,哪怕自己是皇帝的岳母,依然是卑微的,不敢指责和批评的。

李北辰走上前,见到谢夫人白发如雪的模样,神色一愣,没想到谢母会因女儿几日白头,心想有些触动,冲淡了密报谢家在前线擅自行动带来的不快。

“徐福海,守住殿外。任何人不得入内。”李北辰一拂袖摆,吩咐一声,走向皇后的病床。

谢夫人逆光望着周身镶嵌着一层金边的年轻帝王朝自己走来,呆滞了片刻,才向皇上行礼问安。

李北辰扶起谢夫人,给她在下方赐座奉茶。

看着亲切,但君臣上下之分,一览无余。

两人寒暄了片刻,李北辰按照在朝堂上的说法,十分官方地感谢了谢家含皇后的一家人为江山社稷所作出的贡献,表达了一定会千方百计治好皇后的决心。

而这两个方面的表态,李北辰都拿出了实际行动表示,给谢家封王,给予世袭封地,给她晋封了二等“诰命夫人”,为求能解奇毒的名医妙药传檄天下。

所以于情于理,从皇帝给他们的实际利益而言,对他们谢家不薄。

李北辰俯眼看向默然而坐的谢夫人,心中有些复杂,斟酌了片刻,方才诚恳地说道:“谢夫人,朕有一事相求。”

没听错吧?

从来只有臣子求皇上,哪有皇上求臣子的。

皇上这样乱了尊卑的低姿态,把她放到高位,给人以不详征兆。

谢夫人连忙跪下,诚惶诚恐地说道:“皇上尽管吩咐。能为皇上分忧,是谢家之幸,也是臣妇之幸。”

皇家说话,从来都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一句话带着转几道弯,猜不透下一句。

谢夫人作为见多识广的老江湖,此时亦禁不住抚了抚手臂上倒竖起的寒毛。

皇上连忙扶起谢夫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朕想请夫人给护国公写封家信。请转告护国公稍安勿躁,莫要中了敌人的圈套,乱了我方的阵脚。亦柔是朕的皇后,这是朕的家仇,亦是国恨。朕一定会为皇后报仇!”

谢夫人一怔,心里满是欢喜,面上不露声色。

老头子收到信后真地怒发冲冠,先斩后奏,给女儿报仇去了?

好!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