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兰左右张望了一下。
现在去伐树做个小竹筏,是不切实际的。
她没有那个时间去浪费。
诚然她是会游泳。
但即便游到了对岸,没有干净衣服可以换,湿哒哒的衣物黏在身上,也是会感冒生病的。
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到了这最后关键一步了,还倒在这山脚下被那些拐子们发现了。
有了!
她眼睛一亮。
河道浅水处,散落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岩石块,在那里静静地躺着。
余建兰快步走过去,用力把它们挖起来。
她举起手中的手电筒,朝河对岸照过去。
然后眯起眼睛,找到貌似水最浅、最容易通行的那一处,就把摸寻到的石块,一块一块地往那边丢过去。
即使腿脚被弄湿了一些,但最起码是自己能够忍受的啊!
已经用几十块尽量大的岩石块铺好了路,余建兰正要下水。
但她想了想,又快手快脚地跑到一棵大树下,用力踹断一根枝干。
这根树枝的作用可大了。
它不但可以测试水深,还可以消除视觉误差,并同时克服不知水深的心理恐惧。
若是水太深了,她也能够及时撤回来。
万事俱备,就差亲自过河了。
余建兰又蹲下身来,解下那两条在小腿上,已经松垮了不少的绑腿,又重新拉紧一些,裹了上去。
她可不想跟河里面的蚂蟥“共舞”。
想到这个,她就不由得要“感谢”一下那刘希贵了。
虽然害他要在地板上,光着膀子睡一整夜,但是跟他做过的那些缺德事比起来,这样应该不算什么。
因此,余建兰一想到这里,转眼就把自己升起来的微乎其微的同情心,瞬间又抛到了脑后。
小心谨慎地,她一步一探,用拐棍探着过了这条河。
总算长舒了口气。
话说,那些拐子们要下山的话,他们是怎么过河的?
余建兰把这个疑虑压在心底,转头就丢掉那根拐棍,就往总算看到一点希望的镇子上跑过去。
此时,天色刚有点蒙蒙亮。
整个镇子还在沉睡之中。
余建兰想了想,自己身上没有点零钱,不知道这镇子上哪里有没有出现固定电话了,能不能允许她先打个电话给原主的爸妈。
按她内心来说,她是不想占据原主位置的。
在“她”的记忆之中,她的母亲虽然看似强悍,忙外面的工作居多。
但心里面却是最在乎她这个唯一的女儿。
这一段时日的失踪,那位母亲还不晓得会有多着急、多绝望呢!
想到这里,她往镇里面走去。
就算普通的人家没有固定电话,但每个镇都会有派出所。
派出所总有固定电话吧?
这个年代的小镇,也是灰扑扑的。
到处都是黄泥路。
幸好这一阵天气干燥,没有下雨。但是,那路上的黄泥土也在路两边的人家门上,留下了自己的土黄色痕迹。
连派出所门口的蓝色招牌,也不例外。
此时,大门还没打开。
只看得到门口有个穿着制服的门岗在执勤。
余建兰踌躇了一下,想起那陈芬芬路上跟自己说过的话。
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跟那山上的人串通的?
自己这一去,不会狼入虎口吧?
但自己身上分文没有,所有的证件又被人收走了,想坐什么车走都不行。
若是不求助派出所的人,那该去找谁呢?
眼下,这镇上的人大都还没醒。
如果再拖延下去,不知道那些拐子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不行!自己还是先去试一试!
于是,她手中捏紧了一包药粉,毅然地走进了那个灰扑扑的派出所。
“你好,伯伯。我不小心跟家里人联系不上了。请问能让我通个电话吗?”
门口守岗的,是积年的老门卫老张头。
老张头眯着眼睛看过去。
却见是一个个子高痩苗条,虽然形容狼狈,却很是容貌不俗的年轻姑娘。
她与其他或敬畏,或疏远的普通人不一样,正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
老张头以自己的眼力,一看就知道,这姑娘身上,肯定有故事!
但这陌生的姑娘不说,他也不好直接说破。
毕竟,他虽然在派出所,但也不是执勤的警察啊!
因此,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你要打向哪里去?姑娘?”
余建兰见他没有一口拒绝她的这个突兀请求,也没有穷追不舍,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要打一个电话到魔都,伯伯。谢谢你!”
“哦?长途电话啊?”
老张头慢腾腾地往后推开凳子,站了起来。
“魔都的电话,可很少人打。那边的区号似乎分了几个,我都记不清楚到底是哪些了。你稍等等,我去戴上眼镜,翻一翻电话号码的黄页看看。”
余建兰忙道:“不用忙了,伯伯。我知道那边的区号,是0021。”
老张头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但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爱惜地擦了擦固定电话上面,微不可见的灰尘,把它的话筒递过去。
“给,打吧!”
余建兰以为自己的手不会抖。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只右手,在拿起电话线的时候,还是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嘟...嘟...嘟...嘟......”
余建兰感觉这话筒中传过来的等待声音,是那么近,又那么远。
就在她以为不会接通,打算就此放弃的时候,突然,一个女声带着无限的希冀和期望,接起了电话。
“喂~”
在那一瞬间,余建兰觉得自己的灵魂都飘远了。
只听到似乎是自己的本能在回答:
“妈妈,是我。”
“兰兰?兰兰!真的是你!?”
紧接着,电话线那端,传来一串人仰马翻的动静。
“兰兰!老余,兰兰找到了!”
然后就是一阵阵再也忍不住的爆哭声。
“你这死妮子!你跑哪里去了!?妈妈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在哪里?妈妈去接你回来!”
“你快说,妈妈这就出发去寻你!”
余建兰这时,理智似乎才回了笼。
她看了看候在一边的老张头。
“妈妈,我在桦州。”
“桦州?!桦州的具体哪个地方?你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电话线里满是惊疑。
余建兰并不想提太多原主的年少无知。
原主已经走了,她固然有错,但已经为自己的轻信付出了代价。
但是,她怕自己还没走出这里多远,又会被山上追过来的拐子,给缠上来。
于是,她言简意赅地,把自己刚才进来之前,看到的这个派出所的名字,告诉了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