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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笛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只坚持问道:“这四年你有没有研究过解药?”

纪瑞章不吭声,安安静静的抓药,所有药材都抓好,他站在那里一包一包的折叠捆绑,然后递给夜笛:“这是十天的药,每天喝三次,早中晚各一次,从喝药起,你就要每天都来我这里行针,一天一次就够了,你自己安排时间,但我不一定每天都在家,也不确定哪个时间在,你如果要来行针,提前跟我说,到时候我在家里等你。”

纪瑞章不回答夜笛的话,夜笛也不再追问了,他接过药包,转身离开。

纪瑞章一个人站了一会儿,走到库房墙角一个小门前,他推开那个小门,走了出去。

小门外面是一个院子,院子里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小院里弥漫着各种药味。

他何尝不想研究出解药呢?

只是这四年,他也没有研究出来。

夜笛拎着药包回去,先把药包放到客居的卧室,这才去找纪嫣。

但是纪嫣不在。

正好纪冰茹过来给纪嫣拿东西,看到夜笛站在纪嫣卧室门前,就问道:“夜笛,你找堂妹吗?”

夜笛嗯一声。

纪冰茹说道:“堂妹不在这里,她今天买了很多药材回来,说要研制解药,我娘给她收拾了一个偏僻的院子,她在那边。”

毕竟是做药,还是做毒药的解药,在这里肯定不行,一个不慎,再酿成大祸。

夜笛问道:“能带我过去吗?我找她有点事。”

纪冰茹点头:“可以的,你等我拿点东西。”

纪冰茹进屋拿东西,夜笛在外面等。

纪冰茹出来后,夜笛跟着她一起去了纪嫣所在的院子。

纪冰茹想着夜笛是纪嫣的未婚夫,夜笛找纪嫣,说的话她可能不方便听,把纪嫣要的东西给她之后就走了。

纪嫣准备着瓶瓶罐罐,问夜笛:“找我有事啊?”

夜笛扫了一眼她摆弄的瓶瓶罐罐,低声道:“我刚去找纪瑞章看病了。”

纪嫣摆弄着瓶瓶罐罐的手一顿,她抬头,盯了夜笛片刻,压下眼内情绪,问道:“看的如何?”

“行了一次针,又开了几天的药,让我喝药的时候每天再去行针。”

“哦。”

纪嫣对这个事好像没太大的热情。

夜笛说:“我不会熬药。”

纪嫣眉头一挑,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没好气道:“你来找我,不会是让我给你熬药的吧?”

夜笛点头:“在山上都是你熬药。”

纪嫣翻白眼:“在山上没人,只有我和你,你又不懂火候,采药也艰难,我自然不能让你去熬药,以免熬坏了我还要重新采药,你什么都不懂,当然是我来熬药,可现在到了山下,纪府有很多下人,他们多数都懂如何熬药的,你找他们就行了。”

夜笛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是我的未婚妻,给我熬药也是你分内之事。”

纪嫣:“……”

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不过,看在他帮了她的忙,震慑了纪瑞章,没有让纪瑞章为难她的份上,她给他熬药就是了。

纪嫣问道:“你的药呢?”

“在我卧室里。”

“去拿来,我这里有炉子,药包放我这里,我按时给你熬好了端过去,你今天既行了针,那今天就喝药,一天喝几次?”

“三次,早中晚。”

“那好,我中午和晚上都给你端药。”

夜笛点头,去客居的卧室里拿药包,把全部的药包都递给纪嫣之后,他在这个院子里转了一圈,没走。

纪嫣要忙,也不管他。

院子虽然小,但足够夜笛练剑,纪嫣坐在那里捣鼓药材的时候,夜笛就在远处的空地上练剑,两个人互不打扰,却又觉得相得益彰。

晌午后,仆人过来喊吃饭,纪嫣收拾收拾,又洗了个手,带着夜笛一起去了。

之后纪嫣回来熬药,再端给夜笛喝。

夜笛喝完,瞅了一眼药碗:“味道一样苦,只是跟你在山上熬的药好像不一样。”

纪嫣一边收碗一边哼道:“你倒还能分辨出同样黑漆漆的药,同样苦的味道,还不一样了?”

“药味确实不一样。”

“那当然了,无人山并不是药山,里面的药草也不是多好的药草,我给你用的只是一些替代品,如今我哥哥给你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味道当然不一样。”

纪嫣收了碗,就在一边清洗。

夜笛走过去,夺了碗,自己洗。

天冷,他也不想让她受这罪,他是不怕冷的,洗个碗没事。

夜笛问道:“你会行针吗?你们纪家的针法。”

纪嫣淡淡道:“不会。”

“你哥哥说,你小时候跟他一起学过。”

纪嫣扯了扯唇:“小时候是学过,但我后来没用过,早就忘了。”

夜笛看一眼她垂下去的脑袋,她在摆弄她的药材,侧脸情绪很寡淡。

夜笛不再说话。

洗好碗,他将碗放在炉子旁边,继续去练剑。

纪嫣有些烦他,对他道:“你不能去别的地方练剑吗?”

夜笛望她一眼,收起剑,问道:“怎么了?上午练剑你都没嫌烦,这会儿倒是烦了。”

“上午只是准备,但现在我要忙了,你在这里会影响我。”

夜笛抿了抿唇,没说什么,提着剑走了。

晚上喝了药,纪嫣去了屋子里捣鼓药材,夜笛跟着进屋,坐在一边。

纪嫣闷声道:“你不用陪我。”

夜笛想了想,说道:“我其实有事想请你帮忙。”

纪嫣诧异,抬头看着他:“什么事?”

夜笛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太想去找纪瑞章,但你又不会行针,所以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你能不能到纪瑞章那里学一遍纪家针法,然后再由你来给我行针?”

见她瞪着他,他又道:“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过份,但你现在是我未婚妻…”

他话没说完,纪嫣就打断了他:“别老拿未婚夫妻来说事,你分明是想跟我撇清界线的,我也知道你从来不愿意当我的未婚夫,别绕弯子,你想让我和纪瑞章破冰和好,我知道的,但关键不在我,在纪瑞章那里。他如果能接受我回去,跟他一起学习纪氏针法,那我当然很乐意的。”

夜笛笑了笑:“知道骗不过你,也没想过骗你,我说过了,要帮你解除心结,走出过去的阴影,而让你走出过去的阴影,一是让你研究出解药,二就是让你和你哥哥恢复如初。”

纪嫣陷入沉默,不说话。

夜笛又道:“你去跟纪瑞章学习行针,顺便和他一起研究出解药,你二人都懂医术,但术有专攻,或许你想不到的,他能想到,他想不到的,你能想到。”

“你在山上四年,也研究了四年解药,但还是没有成功,我相信纪瑞章在城里也研究了解药,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真的无动于衷,就不可能那么恨你了,他既研究了,那一定也是从四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开始的,那么到现在,他也没有研究出解药,可见他也有瓶颈。”

“你二人联手,或许就能打破这样的瓶颈,研究出解药,如此,解药研究出来了,你二人之间僵硬的关系也破除了,你心中的心魔也跟着解除,那纠缠了你四年的心里阴影也跟着解除,你还学会了纪氏针法,能帮我行针,这是一举四得的好事。”

不得不说,夜笛是真的聪明,当他说了一笔勾销那话之后,他就已经有了明确的打算。

去纪瑞章那里看病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目的就是让纪嫣去纪瑞章那里,踏出第一步。

这一对兄妹之间的冰冻关系,在纪嫣又回到西院的那一刻,一定能破除。

看就看,能不能踏出这一步了。

夜笛说完,纪嫣没什么特别强烈的反应,淡淡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纪瑞章同意,我会过去跟他一起探讨如何制出解药,也会跟他一起学习纪氏针法的。”

其实纪嫣一直没有忘记纪氏针法,这四年来她没用过,但不代表她就忘了,不会了,她还会的,只是没用而已。

而纪嫣这话,也说明了一个意思,主动权不在她这里,在纪瑞章那里。

夜笛说道:“我当然知道要去西院,得纪瑞章的同意,我先来找你,是为了先知道你的想法,既然你不排斥,那纪瑞章那边我来想办法。”

夜笛今天一天都黏着纪嫣,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如今说开了,夜笛就不留了,他提着剑离开。

这两天天气都好,即便入冬了,到了晚上极冷,可月光却十分明亮。

夜笛走出院子,右手搭剑,仰头看了会儿月光,这才静静的离开。

夜笛没有回客居的卧室,也没去找纪瑞章,他直接出了府。

这几天不是买剑就是帮纪嫣买药,虽然也出了府,逛了街道,但去过的地方还是有限。

有好多别的地方还没去过呢。

夜笛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但纪瑞章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的。

纪瑞章说,到熟悉的地方走一走。

熟悉的地方?

归阳城吗?

只是如今想去归阳城,还不是时候,那么,在博北关打听一些事情,应该还是可以的。

夜笛走入夜色,去找酒铺。

这个时间,酒铺里的人极多,有吃饭的,有喝酒的,有买酒的,总之非常热闹。

夜笛走了好几条街,找了一间最大最热闹的酒铺进去。

刚进去,还没找座位,也还没点菜点酒,小二还没过来招呼呢,就听见有人在聊一个十分敏感的姓——陈,陈东雁。

夜笛眯了眯眼,站在那里没动,静静听着。

“陛下传旨全国,找陈督侯的下落,这都快两个月了,居然一点儿眉目都没有,你们说,陈督侯是不是已经…”

“胡说,陈督侯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被区区的姜国间谍给害死了,他肯定没死。”

“那你说他没死为什么不出现?受伤再重两个月应该也养好了,他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不出现,再说了,如今全国受召,都在找他,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既知道了,为何不现身?”

“这个…”

“我怀疑陈督侯真的死了。”

“肯定没死!如果真死了,如何连尸体也找不到?”

“这倒也是。”那人蹙眉,似乎想不通。

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男人猜道:“可能受伤太重,伤到了脑袋,失忆了呢?”

他这话一说,满酒铺的人都跟着恍然大悟。

但很快又被人驳回。

“就算失忆了,那也能被人找到啊,只是失忆,又不是失去了脑袋。”

夜笛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失忆,加易了容。

原来他真的姓陈,他叫陈东雁。

小二过来招呼夜笛,把他领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那里只有一个桌子是空的,而靠墙角的地方,摆了一张大桌子,桌前坐了七个人。

七个人的衣着光鲜,像外地的商人,但表情和神态又不像商人,尽管他们表现的极像商人,夜笛还是从他们的某些小动作中,看出来他们是练武之人。

夜笛没怎么在意,挨着椅子坐下,目光扫了那七个人一眼,为首的一人特别警觉,夜笛只是扫了一眼,他就立马看了过来,那一眼非常犀利,但很快就被掩饰下去了。

小二在旁边问夜笛吃什么喝什么,夜笛垂眸,认真的点菜点酒。

点好菜和酒,小二离开了,陈东雁坐在那里倾听周围的人聊着陈东雁的事情。

然后夜笛知道了陈东雁的来历,还有他的一些生平事迹。

夜笛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听着,他尚在喝酒,角落里的那七个像商人却更像练武之人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从夜笛这桌走过,为首一人看了一眼夜笛放在桌上的剑,又不动声色的离开。

出去后,进了旁边的客栈。

关上门,其中一人说道:“队长,我们这一路寻找陈东雁,确实什么都没找到,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今天那些人的议论不是没有道理,陈东雁或许失忆了。”

寒铁冷笑道:“只是失忆,不可能人间蒸发,我倒是怀疑,他故意不出现,是易了容,藏在暗处,等我们现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