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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撵离开好大一会儿之后,燕宁还站在那里,对着手中的花灯发呆。

念蝶实在看不过去了,走过去喊一声:“小姐,你发什么呆呀?”

其实念蝶很高兴,觉得刚刚小姐奔向陛下的样子,十分顺眼。

她觉得陛下对小姐很不一样,陛下肯定是喜欢小姐的,但小姐天天说,陛下对她的喜欢,只是因为她有用。

念蝶分明看得出来,不是那样的。

虽然念蝶没接触过君王,不知道君王在对待一个对他有用的人,以及在对待一个他真心喜欢的人的时候,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肉长出来的心脏,是能分辨出真伪的。

虚情的好,与真心实意的好,只要用心去看,就会看出来不同。

小姐之所以老是说陛下因为她有用,这才对她好,是因为小姐本身就排斥陛下喜欢她的这种观念。

她打心底里不接受,所以一直强调,陛下只是因为她有用,这才喜欢她,时间久了,她自己也信了。

念蝶知道,小姐一直都在敷衍陛下,看上去亲热无比,夫君夫君的叫,其实叫的没有一点儿感情。

小姐就像块冰冷的石头,不开窍,不融化。

可刚刚,小姐害羞了呀!

念蝶很高兴,如果小姐愿意接纳陛下,她自觉着后宫就没有陈鱼容和杨千悦什么事情了!

身份高贵又如何,青梅竹马又如何?陛下不喜欢呀!

念蝶在想什么,燕宁并不知道,燕宁在念蝶喊了那一声之后,慢慢抬起脑袋,视线落在念蝶身上,下意识开口:“这花灯……”

“既是陛下亲手所做,又是陛下送给小姐的,自然要把它带回去,挂在小姐的屋檐下。”

念蝶一把夺过那个花灯,就怕她家小姐一时脑抽,将花灯给扔了。

这可是陛下亲手做的呀!

普天之下,谁能有这种恩宠,得到陛下亲手所做的东西呢!

小姐可千万别不知好歹,将花灯给扔了,她才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念蝶夺过花灯之后,对着燕宁道:“小姐,我们也赶紧回去吧,天色越来越暗了,好像也越来越冷了。”

燕宁的思想不专注在那个花灯上面了,也确实感受到了一些凉意,她拢了拢披风,点头说:“走吧,回家。”

晚上在宁家用的晚饭,吃完饭后,在宁家陪了宁老爷和宁老夫人一阵子,之后所有人都去街上凑热闹了,宁老爷和宁老夫人老了,腿脚不好,坐马车看了一圈街上的热闹之后就回去了。

宁维泽和桃氏想夫妻二人自己玩,等宁老爷和宁老夫人离开,他二人就跟着走了。

宁维仁和许氏也相亲相爱的走了。

宁素素拉了燕宁,也跟着离开。

剩下的人一起逛着。

但是宁素素将燕宁拉走之后,不多时就遇到了刘宝罗姐妹,宁素素又说想陪弟弟妹妹,便又离开了。

但宁素素并没有回到家人们身边,而是去了金梅阁。

她倒也不怕被人看见,看见了就说是去买东西的。

熟门熟路去了后院,推开一间屋子的门,果然看到了杨孝理。

杨孝理在做花灯,听到开门声,抬头朝门口看过去,看到宁素素进来,他冷酷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正在给你做花灯。”

宁素素关上门走过来,坐在另一边的椅子里,看着杨孝理忙碌。

杨孝理将花灯做好,递给她。

宁素素接过来,看一眼那个花灯的模样,是一朵兰花,她素来最爱的就是兰花了。

杨孝理是懂她的。

宁素素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递给杨孝理。

杨孝理挑了挑眉,问道:“送我的礼物吗?”

宁素素点头:“我从平津买的,觉得挺适合你,就带回来给你了,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杨孝理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将帕子揭开,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个红色剑穗,剑穗中间又用针线缝进去了一个平安符。

他抬起手指,摸了摸那个平安符,问道:“是你……”

“我在平津一个寺里求来的,听说很灵验,你带着,不管有用没用,至少心里能踏实。”

杨孝理伸手将宁素素搂到怀里,对着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他低低的说:“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他松开宁素素,起身去拿了自己的佩剑,取下旧的剑穗,将新的剑穗挂了上去,之后他将剑放下,回到宁素素身边,看着她说:“想出去走走吗?”

宁素素垂了垂眼:“我们能这样一起出去吗?”

杨孝理说:“为什么不能?”

宁素素叹气,她的家世一般,而他的家世显赫,他们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走在一起,很难不让人起疑。

年轻男女恋爱的人有很多,家世相当的,基本不用顾虑什么,想走一起就走一起,想让别人知道,就让别人知道。

可她和他不行。

宁素素没有直接说明,而是道:“我不想出去,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我去平津过年,小半月没回来呢,你不想我吗?不想跟我单独待一会儿吗?”

杨孝理拉住她那只没有拿花灯的手,将她搂到怀里,他轻声说:“我当然想你。”

“那我们就不出去了。”

“元宵节很热闹,我想带你出去看看。”

“我不是外地人,打小就在看元宵节,看了这么多年,也看腻了呀,如今不想看了,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杨孝理笑着说:“你才十五岁,就算从五岁开始看元宵节,也只看了十年,这就腻了?”

他压低声音说道:“那你看我一辈子,不得腻成什么样。”

宁素素捂着嘴笑起来。

杨孝理顿了一下,也跟着笑,软化了他俊冷的轮廓。

宁素素看着他,痴迷道:“不会腻的,永远都不会腻,倒是你,看我一辈子,会不会腻啊?”

“我也不会腻。”

宁素素搁下花灯,低头去亲杨孝理。

杨孝理低咳一声,抱起她穿过屏风,坐在了后面的大床上。

相爱的两个人,一染上情欲,就会难舍难分,不管外面再繁华热闹,不管外面再多姿多彩,都不及他们对方眼中的一方情色。

宁素素和杨孝理在房中待了三个多时辰,杨孝理虽然禁不住宁素素的诱惑,但保持底线,不碰她身。

两个人只是相拥着说一些情话,杨孝理安静的听宁素素说她在平津过年的趣事,时不时的两个人陷入亲吻里不可自拔。

恋人之间相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杨孝理和宁素素都没有感觉,外面已经灯火渐熄,远处的热闹也渐渐的静了下来。

杨孝理哑着声音说:“你要回去了。”

宁素素舍不得他,抱着他不丢。

杨孝理笑道:“以后我们能天天见面的,你若想我,随时来这里,我都会陪你。”

宁素素又去亲他,杨孝理按住她的头,气息灼热:“素素,听话,来日方长,等我娶了你……”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后面那句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一把拉起宁素素,又拿起那个花灯,走出房门。

杨孝理将花灯塞到宁素素手里,对她道:“可以让你的丫环知道我们的事情,你每天一个人来,我也担心,多个丫环跟着,我能放心。”

宁素素咬了咬唇:“我是怕秋纹多嘴。”

杨孝理心想,总要慢慢让你身边的人知道我们的事情啊,总不能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我不喜欢。我想跟你一起走在大街上,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逛街吃饭。

杨孝理问道:“你一个人离开,你的丫环不担心?”

宁素素说:“我把她打发回去了。”

杨孝理不赞同:“这样不好,下次你再过来,带着她。”

宁素素没应这话,她的丫环没跟着她,杨孝理自然亲自送她回去,好在这个时候有些晚了,街上的行人不怎么多了,两个人有时候并排走在一起,有时候一前一后,倒也没让人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就这样一路走到宁府门前,杨孝理停住脚步,宁素素提着花灯去敲门,转头看杨孝理,杨孝理隐在了对面宅子的阴影里,见她看过来,他冲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宁府门打开,宁素素提着花灯走了进去。

门关上的时候,她扭头朝门外看,看到杨孝理还站在那里,沉默如山,像永远的屏障。

那一刻,她真想飞奔出去。

但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艰难的收回视线,走进庭院。

宁府大门在身后合上。

杨孝理从阴影里走出来,看着那道门,微微的叹一口气,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子,越发的忧愁。

她只知道撩他,哪里知道他的痛苦。

燕朗带刘玉婵去了西街的武场,还是他大年初二去的那个街头武场,先前齐横元交待过,所以燕朗来了后,没有收钱,他一报名字,登记官立马拿了对战的令牌给他,又客客气气的将他送走。

刘家是文臣,家中没有人学武,基本全是文官,又加上刘玉婵是府上最小的嫡孙,大家都特别宠爱她,并没让她来过武场,在归阳城生活了十一年,也是头一回来,备感新奇。

她东瞅西望的,燕朗好笑,说道:“你不要说,你从来没来过武场啊。”

刘玉婵说:“我确实没来过啊,这不奇怪吧?”

燕朗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不奇怪,你在归阳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进过武场!”

刘玉婵抿了抿小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刘家多数都是读书人,府上没人练武,自也没人来武场,没人来,又怎么会带上我呢?我是第一次来呢。”

燕朗:“……”

他的脑海里忽然诡异地浮出了一句话:小姑娘的第一次都给了他。

啊呸,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不单刘玉婵是第一次来,琼月也是第一次来,郭信也是。

三个人都好奇的东看西看。

燕朗看一眼手中的腰牌,是蓝色的,也不知道这一次切磋的对手是谁。

他需要等待,就把刘玉婵三人带到了君王上次用的包厢。

燕朗随时随地想来武场,自然就把那个钥匙随时随地的带着。

他掏出钥匙,打开包厢的门,带刘玉婵三人进去。

刘玉婵问道:“你在武场里还有专门的包厢啊?”

燕朗不想多说,嗯了一声:“我四姐姐心疼我,就给我花钱弄了一个包厢。”

燕朗将炉子点着,屋内稍微暖和了一些。

两个人围着炉子聊天,琼月和郭信离了一些距离,也围在炉子边上。

两个人聊的都是武场的事情,燕朗将自己知道的武场的一些规则说给了刘玉婵听。

刘玉婵挑眉:“你比武的时候,我不能去看?”

“是不能看的,不过也有例外,上次有人去了二楼,但那是身份显赫之人……”

说到这,停住了。

他看向刘玉婵,又解释:“我不是说你身份不够显赫。”

刘玉婵笑道:“我知道。”

原来二楼也可以去的呀。

那她要看燕朗比武。

包厢门被敲响,跟上次一样,有个小厮过来通知燕朗,他可以去比武场地了。

燕朗说了谢谢,关上门,交待刘玉婵好生待在这里。

刘玉婵表面上乖巧听话,应下了,但在燕朗离开之后,她就偷偷的去了二楼,郭信和琼月拦不住她,又不敢离开,只得守在包厢里。

凭刘玉婵是刘国相嫡孙女的身份,自然很容易就上去了。

二楼有专门的包厢,可以看到比武场地上的情景。

刘玉婵趴在那里,看到燕朗出现,笑了一下。

燕朗来到比武场地之后,看到了与他切磋的对手,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少年。

如果他没记错,是先前跟在君王身边,听说是齐王府的养子,那个叫齐容初的人。

齐容初不认识燕朗,递交了蓝色令牌之后,上了比武场地,他站在那里挑选兵器。

燕朗也递交了蓝色令牌,上比武场地挑选兵器。

齐容初选了一把剑,燕朗也选了一把剑。

两个人选好兵器,各自拱手作揖,互相介绍身份。

燕朗报完名字,齐容初微微一愣,他略显疏离冷淡的目光在燕朗身上定了一会儿,心想着,他就是燕朗吗?

他有个姐姐,叫燕宁,帮助齐国陛下连续三次打败姜国。

他的养父王爷想让他接近这个人,学习燕宁的一身本事。

齐容初垂下眸子,拿着剑往后退开,比武开始,各自点到为止,没有第一次跟陈弘对战时的凶险和剑拔弩张,两个人都没想去伤了对方,或是赢了对方,这一次只是寻常的切磋,却让两个少年同时心头一震。

燕朗感觉齐容初藏了很多实力,齐容初也第一次领教到那么霸道的内功,他学艺多年,师承有名的武侯,所学皆是上乘武功,但也没有练到如此霸道又炉火纯青的内功,这个少年只比他大了一岁,竟就拥有了这种无可抵挡的内功。

比武切磋结束,两个人又是拱手作揖,燕朗说道:“承让了。”

这一次比武切磋,燕朗胜。

齐容初冷淡道:“你内功不错,输给你不丢人,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切磋比试。”

燕朗笑着说:“我觉得你的实力远不止这些,下次若还有机会比试,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

齐容初内心惊了一下,他确实刻意隐藏了实力,但以他的本事,很少有人能看出来,除非比他厉害的多,不然是不可能看出来他隐藏了一部分武功的。

齐容初眯了眯眼,说道:“你应该也隐藏了实力。”

燕朗笑道:“只是比试嘛。”

齐容初有些不满了:“既是比试,你自己都隐藏了实力,为什么要让我全力以赴呢?”

燕朗笑道:“你别生气,虽然只是比试,但武场存在的意义是让我们可以增进武艺,第一次与你比试,我也不知道你的水平,不敢发挥太多实力,如今我知道你实力不弱,性子也好,不是那种争胜的人,那下次咱们都全力以赴如何?”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我也想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让我的武艺能够再上一层楼。”

练武之人,有时候会遇到突破不了的瓶颈,这不分年龄,不分阶段。

凭燕朗这个岁数,武功练到这个火候已经很厉害了,但他不满足现状,他还想再厉害一些,虽然四年的流放很苦很苦,但他却在那四年的流放生涯里,获得了更加霸道的内功,如今来了归阳城,如果没有旗鼓相当或者说,有个他想要战胜的对手,他就很难再更上一层楼了。

上次与陈弘比试,燕朗其实还小小的期待,想着陈弘能助他突破一层楼,但陈弘的性子太不好了,一味争胜,又对他有很大的敌意,不是陪他练武的良友。

但眼前这个齐容初,就很适合了,就看他答应不答应。

齐容初正愁没机会接近燕朗呢,听了燕朗这话后,他思索了片刻,说道:“好,下次若有机会再一起比试,我全力以赴,你也全力以赴。”

燕朗笑道:“一言为定。”

齐容初应该是个不爱笑的人,他的脸有些冷冰冰的,对谁都不热情,对谁也不亲厚,看到燕朗笑了,他努力扯了扯唇角,只扯出一个弧度而已。

燕朗将剑还回去,跑到包厢找刘玉婵。

推开包厢门,刘玉婵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郭信和琼月守在一边。

燕朗问刘玉婵:“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