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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抓住了大哥好面子、重亲情这两点,林三姑才敢借着儿子受伤,从蒲县跑来宣州卖惨。只要她进了宣州城,大哥就算再不高兴,也不会不管她。

因怕赵婆子和赵丰肯定会阻拦她,所以林三姑直接从医馆门口租车,跑了过来。待赵丰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

林三姑没想到,她们来都来了,大哥竟不肯把她们接回家照顾,所以才想在南院门口借着人多闹上一闹,闹得大哥就算不把她们接回去,也得多派些人过来照看着。

可林三姑没想到,林如玉这死丫头竟不顾林家颜面,当众揭下了她的遮羞布,让她们母子被族人、邻里指指戳戳。

林三姑慌了,跪在大哥腿边嘤嘤哭泣,“千错万错都是小妹的错,小妹愿自尽给大哥赔罪,只求大哥救一救明儿,他可是大哥的亲外甥啊。”

钱兰翠也跪在母亲身边哭求,“大舅救救我哥吧,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林父还没开口,围观的族人们就骂起来了:

“我呸,他那样哪像快死的?”

“放着圣贤书不读,跑去戏园捧戏子跟人打架,这样的逆子死了也活该。”

“也就是康年哥,如果我妹妹这么害我,老子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

心高气傲的钱才明哪受得了被人指着鼻子骂,忍疼站起来吼道“娘,咱们走!天大地大,小爷就不信没咱们母子落脚的地方!”

“哗——”

看热闹的族人哄笑,“林三娘,你不是说你儿子快死了么?”

“如果他这样能叫快死了,那老头子我这样的得算已经死过好几回了。”

持鸠杖的林家老妇人也道,“康年啊,伯母知道你厚道讲亲情,可这也得分对什么人。白眼狼,养不得。”

林三姑颤了一颤,抬手抓住大哥的衣摆,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林如玉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郎中,郎中会意,上前躬身道,“老爷,表少爷是腿上和胳膊中了两刀,不会危机性命。”

送林三姑过来的管事也道,“给表少爷治伤的郎中跟小人说表少爷危在旦夕,他治不了。赵管事追上马车后,三姑奶奶又不肯让赵管事查看表少爷伤情,所以赵管事才急急让小人过来送信求药。”

“不用说了,肯定是林三娘花银子收买了蒲县的郎中。”都不用林父和林如玉开口,围观族人们就开始断案了,“为了回宣州城来蹭吃蹭喝,林三娘不惜咒自己儿子死呢。”

“要我说,这样的儿子,死了活该。”

“在常州时你男人害自己的亲大哥,她都不管。这会儿怎么还有脸跑过来闹啊?”

墙倒众人推,林三姑知道自己怎么解释这些人都不会听了。她抓紧大哥的衣角祈求,“明儿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大哥别跟他一般见识,小妹求你了。”

“他不懂事,你呢?”林父冷冷问道。

林三姑抬头,泪眼涟涟地望着林父哀求,“大哥再给小妹最后一次机会吧,大哥……”

“让一让,都让一让……”

宣州衙门捕头张开带着仵作终于赶过来了,推开众人安排仵作验尸,查验现场。

钱才明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两个死人,他回头见到那两人的死状,吓得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好悬没吓晕过去。

张捕头抱了抱拳,与林父商量,“林老爷,太守大人命长史大人亲自审理此案,得劳烦您和涉案人员一块去趟衙门回话。”

“好。”

林父虽然重情,却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他抬手一甩衣袍,摆脱林三姑的纠缠,冷静道,“该说的话,你在蒲县下船时,我就已经说过了。天大地大,确实有的是容身之地,去衙门审清此案后,你们母子愿去哪就去哪,与我林家再无关系。”

林三姑彻底慌了神,两眼一翻晕了。

不同于意气用事的兄长和姐姐,钱兰翠知道大舅若不管她们,她们就真得完了。钱兰翠咚咚给林父磕头,“大舅救救我娘,求大舅救救我娘。”

林如玉吩咐郎中,“去给钱夫人看看,待会儿这位钱姑娘磕破脑门破了相,也给她上点药。”

正在磕头的钱兰翠恨不得起来咬死林如玉。为什么?林家有钱有势,还是她们的血脉至亲,为什么就不能帮一帮她们!

不等郎中上前,“晕倒”的林三姑就幽幽转醒了,坐起身恢复了冷淡模样,“宝翠,兰翠,扶娘起来,咱们去衙门。”

啧……

林如玉摇摇头,真不知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好好在蒲县田庄住着不好么,非要跑到宣州来闹这一出,把父亲最后一点亲情也闹没了。

这样正好,以后他们一家再来找事,林如玉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动手了。

张开得知还有一个凶手潜逃,立刻带了一队人四处搜索。余下衙差待仵作验尸之后,将尸体带回衙门,交由长史大人审理。

长史叶长君听完林父讲述案情经过,开始审问堂下的林三姑,“钱林氏,两个行凶欲伤人的车夫你是从何处找来的?”

林三姑跪在堂下,虚弱道,“回大人,是医馆门口。小儿受伤,民妇急着送他来宣州医治,问明车夫肯走这一趟,也没多想就上车了。民妇不知他们会行刺家兄,请大人明察。”

叶长史又问,“从蒲县驱车到宣州须一日有余,你为何不用自家车马,反而从医馆门口租车?”

分明,林康年已经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堂上的大人什么都明白,却还要当众打自己的脸,让自己再说一遍。林三姑恨得咬牙,却无可奈。

见林三姑闷不做声,长史皱眉,又催促问了一遍,声音严厉。

林三姑只得如实回道,“因为……民妇的儿子伤得不重,家中管事知道后,肯定不肯送民妇过来,所以民妇只能租车马。”

叶长史又问,“既然你儿子伤得不重,你为何要来宣州?”

林三姑低头,眼里尽是恨意,“中元节快到了,民妇想过来祭拜父母。”

审问一番后,叶长史命人把钱家四人暂押,才与林父道,“从钱林氏的供述来看,砍伤钱才明的人应与假扮车夫的人是一伙的。待那漏网之鱼落网,便能真相大白。你这两日须得加倍小心,本使派衙差护送你们父女回去?”

林康年出钱出力出粮,助宣州官兵守城,所以衙门上至太守下至衙差,都对他礼遇有加。

林康年刚要推辞,张开便带着衙差跑回来了,“叶大人,另一凶手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