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
“君上!”
“大事不好了!”
山上君在府邸用过早饭,下人早早备好马车,等在门前。
就等山上君上车,赶往王宫,处理今日政务。
山上君前脚刚刚迈出大门,就听到大使者着急忙慌,叫着喊着跑来了。
看他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山上君心头一颤。
前些日子,他吩咐大使者派人前往三韩之地,查探消息,一直没有音讯。
今日,还不等王宫议事,直接找到府邸来了,定然是三韩之地,发生了重大事情。
难道说,是倭人发起进攻了吗?
山上君面上平静,步履平稳地登上马车,挥手让车夫后退,离得远远的,才问向大使者:“大使者仓促而来,可是三韩之地出了事?”
看到山上君平平淡淡的样子,大使者在车前站定,扶着车辕,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回道:“三韩之地尽失,平壤被围,两线作战于国不利,请君上去信,劝说王上返回,另作他计!”
“平壤有大模达的三万大军驻扎,再加上当地守军,就算是敌军十万,也能够抵挡一阵,等到王上击退汉朝军队,再集中兵力教训倭人。”
山上君保持着高位者特有的风度,气定神闲道:“大使者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今日就不要再去宫里了,辛劳多日,就回府休息一天吧!”
山上君放下车帘,缩身进去。
车夫见状,刚要动身返回,就又退了回去远远地站着。
大使者顾不得身份尊卑,有些冒犯地掀开帘子,半个脑袋探入车里,急切道:“君上,不是倭人,是汉军!
汉朝的军队,灭了三韩,围了平壤,他们的目的是南北合攻,彻底灭亡我高句丽。
恳请君上去信,劝说王上返回丸都山城,坐镇国都,率领全国上下,抵御汉朝军队。”
山上君脸色微愠,看向大使者的眼神逐渐冰冷,高句丽等级森严,禁忌众多,就算他是大使者,如此行径,也要定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然而,还不等山上君开口问罪,便被大使者的话震到无以复加。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汉朝军队?
三韩贵族声称他们的敌人,来自海上,汉朝军队要攻打三韩,为什么不走乐浪郡?
他们若是从乐浪出兵,平壤守军一定能发现动向,传信回来!”
看着震惊到语无伦次的山上君,大使者并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嘲笑和看不起,因为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大使者轻声打断道:“汉朝军队从哪里出兵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围住了平壤,一旦平壤城破,他们就能够一路北上,直扑丸都山城!”
“不!”
“不要慌!”
山上君看似在安慰大使者,实际上是在安慰自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可知平壤的汉朝军队有多少人?”
“不过万余!”大使者思量了一下,决定如实告知。
本想夸大一些,引起重视。
但是,他方才以下犯上,不能再次欺瞒尊者,谎报军情可是重罪。
“万余汉军,应该是支偏师,想要奇袭丸都山城。
之前,倭人攻灭三韩,并没有继续北上,搜刮珍宝无数,双方订立盟约后撤军。
汉朝军队从海上登陆,就是为了让我们误会是倭人,掉以轻心,幸亏我早就派了大模达率军三万驻守平壤。
我会去信给王上,告诉他平壤的情况,至于王上是立刻返程,还是击退汉军后,集中兵力于平壤歼灭汉朝偏师,就听由王上安排。”山上君板着脸让大使者退到一边儿去,手伸出马车勾了勾,车夫便懂事地跑了过来,跪上马车。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大使者心头不适。
他总觉得,高句丽会亡于骄狂。
曾经的高句丽,自汉朝一边陲小县立国,韬光养晦,尊奉汉朝。
后来汉朝内忧外患,鲜卑乌桓扰边,黄巾军席卷全国。
高句丽趁机发展,蚕食整个玄菟郡和半个乐浪郡,更是连辽东郡都占了些去。
前段时间,鲜卑灭亡扶余,攻打高句丽,被挡在国外。
胜利本是好事。
却让高句丽的高层,产生了不该有的自信,以及生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以为鲜卑能够骚扰汉朝,汉朝无力反攻。
而高句丽击退了鲜卑,就有了和汉朝扳扳手腕的实力。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匈奴被汉朝追到漠北,彻底灭亡。
乌桓和鲜卑,被汉朝一战而定,消失在大汉版图上。
高句丽不过是捡了他们的便宜,趁着汉朝无暇顾及,蚕食汉地,移民扶余,派兵鲜卑故土。
如今,汉朝出兵来攻,更是激起了高句丽的野心。
“算了,亡国亡国,亡的是国君,做臣子的,到了哪里不一样?先祖是汉人,我就是汉人,高句丽被灭,我最多算是认祖归宗了。”大使者垂头丧气地走在静悄悄的街道上。
尽管他说的轻巧,可真要让他放下在高句丽的一切,回到汉朝,还是多有不舍的。
他已经预见了高句丽的覆灭,如同三韩一样。
最坏的结果就是,鲜卑乌桓那般,斩草除根。
但,高句丽是汉人、扶余人、濊貊人组成的,就算是亡了国,死的也是扶余人和濊貊人。
他的祖上是汉人,大不了沦为囚犯,被流放边陲垦荒。
总好过,告诉山上君汉军训练有素,战力强大。
却被安上个长敌国威风,灭高句丽志气,投敌叛国的罪名,从而给全家带来杀身之祸。
回到府邸,大使者把自己关进书房,在里面待了一天,连午饭都没有吃,直到日落西山才走出房间,喊来家中奴仆:“将此信送到山上君府邸,就说我惊惧惶恐,卧病不起!”
“来人,叫上夫人和公子,所有人大厅用餐!”
看着奴仆恭恭敬敬地拿着信函离开院子,大使者身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在官位和性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吩咐道:“即日起关闭大门,谢绝会客,直到战事结束。”
府上下人,听命行事,他们只是主家的奴仆,从来不需要问为什么,只需要把事情做好即可。
大使者话音刚落,手头空闲的奴仆,便夹着身子,小步快跑出了内院。
安排完一切事情,大使者径自前往大厅,与家人共同用餐,也和他们商讨一下,是暗中逃离丸都山城,还是等待汉朝军队打进来,再开门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