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帐篷,岑星刚好听到岑五叔说到,九八年洪水,把村里大部分的地都淹了,当年村里的夏收就绝收了。
“不知道今年水位会升到哪个位置。如果水位继续上涨,漫过河堤,流到地里面。到时候地里能收上三成的粮食,就都算好的了。”
岑五叔正在说的话题让岑星想到了20多年前的事情。
“五叔在说九八年的水灾啊,我记得那年,村里也是像这样搭了帐篷守大堤。”岑星接过话头。
“我记得那时候我好像很小,洪水进村的时候,我们小孩都被带到村后面石山上面去了。”
“永星你来了?你那么小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啊?”岑五叔招呼岑星,“又送夜宵来,那些年轻仔该高兴了。”
“一点东西,后生们巡大堤辛苦了,给他们送点好吃的,高兴高兴。”岑星随便拖一个红色塑料凳坐下来,“那时候我比较小,只记得一点点。最记得黎家老太在山上给我们小孩煮油茶吃。”
“是啊,那时候水位很高了,洪峰过境的时候,老村这边的一楼都被淹没了。
人都没地方住了,只能上山了。当时还是部队的人开冲锋舟来帮我们转移的。
洪水一个多月才退去,什么东西都泡烂完了,那时候真难啊。”岑五叔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的场景,眉头间的川字纹夹得很深。“你还记得这顶帐篷吗?这顶帐篷满堤的时候被冲走了,后来是在山上找回来的。
部队说不要了,我们把它补好收到仓库里。现在又用上了。”
岑星还真的不太记得了。怪不得这顶帐篷顶上写着救灾两个字呢。
岑五叔和大家商量,“看水位上涨的情况有点危险了。
从现在开始,村干部逐户通知村民,把家里的粮食,贵重物品都往楼上的高处搬。
明天一大早就派人去查询民宿的住宿名单。如果村里还有游客留宿的,给他们组织班车,把他们送回到市里去。
河边的大堤上面,要派得力的青壮,换班接力,时刻不停的巡视。
一旦发现险情。马上就要通知村里的人轻装转移到后山上。”
小韦支书没见过水灾的大阵仗,看岑五叔说得这么严重,有点不解,“五叔啊,我们村这一段大堤。前几年市里刚刚拨款修缮加高过。应该没有这么大的风险吧。”
小韦支书虽然觉得自己的话不能说得太满,但是对自己村里的这一段河堤的牢固性,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当年他还有份,跟队下来验收呢。
“唉,洪灾这种东西,多做准备,总好过没做准备。我们这些凡人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有时候做再多的准备,在大自然的灾害面前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岑五叔只是无奈的吸了口烟,承认人类的能力有限。
…………
这时有个人打着手电走进帐篷里来,跟帐篷里的人说。
“村长、支书,刚才有人说一段大堤对面,发生了很奇怪的情况,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话就把大家搞得很奇怪。
有危险就有危险,有险情就有险情,什么叫做发生了很奇怪的情况。
肯定是因为看见的人,觉得很难形容,才说是奇奇怪怪的情况。
帐篷里的几个话事人对视一眼,一起起身,决定冒雨去看看。
大家在河岸的大堤上,大概走了有两公里,走到一处水流湍急的拐点,这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对方上来朝他们招呼,有没有多寒暄,就打开手电,朝河对面扫过去。
这人手里面拿的是那种,亮度超高的led手电筒。是村里有钱了之后花大价钱采购的。专门发给村干部,巡村或者是守夜的时候使用的。
即使是一直在下着雨的,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午夜。
那巨大的光柱穿透了黑夜和雨幕,让大家看到了河岸对面的情景。
只见对面郁郁葱葱的,似乎是高出水面十来米的一片草坡。
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
大家盯着看了一会儿。
“啊,这是我家的坡地,怎么立起来了?”岑星是最先反应过,因为她越看那些树木越眼熟,那不就是她亲手种下的余甘子树吗?
大家听她一说,再回忆起他们站着的位置,还真是,他们站的这个位置,正对面真的是岑星家的沙坡地,“什么情况,立起来了,真的,斜坡立起来了。”
有个人还发现,“大家快看,这个坡变矮了,它是好像是踏了一截一样。”
大家赶紧用大功率电筒上下扫射,是真的 ,这坡原来有接近二十米的高度,这会儿看起来,就剩下十多米了,高度起码少了三分之一。
大家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现在的情况。
“天啊,你们看,永星你看下面,下面的竹林像栅栏一样把山上的东西兜住了。”
岑星赶紧看过去,同时还用灵识扫描,终于让她知道了河对面是个什么情况。
对面确实发生了泥石流,还有坍塌,只不过,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被地表的各种草根树根,像一块厚毯子一样,把那坨松散的泥巴兜住了,让后又让坡底下,河边上那些强壮的巨大竹子拦了一道。
巨大的竹子间,还能看到一些鼓出来的草皮。不少缝隙之间在缓慢的渗出泥水,像水管里漏出来的水一样,汇入小河。
所以这个巨大的土坡,把原地表上的,好些植被挤到了河岸边上,好像是那些植被立起来了一样。
如果是以前,这块坡地表面没有多少植被,暴雨一冲,沙石就往河里滚,能冲走的 就被冲走了。这坡上泥土越来越少。直到露出最底下的岩基。
现在巨大雨量的浸泡之下,沙石半液化,整个山,连泥带石摊下来,高度降低,又被地表面的树木灌木兜住,阻拦住了。
岑星松了口气,幸好树木和竹子把泥石流拦住了,要不然,这河段一旦堵住,水位被抬高,不用等到明天,他们村就得被淹。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看这样子,这坡应该不会再塌下来了,河道没问题的。”岑星对岑五叔说。
“呼。”岑五叔似乎也是发现了关键点,“好在你种的树,树根够深,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大问题。那就先这样。\"他告诉巡逻的人,接下来的时间里,巡逻这一段的时候,要多注意,特别是要往对岸多看几眼。
大家冒雨回到帐篷,想到村里还有不少容易的山体滑坡的地方,帐篷里的几个老人一起想,还有哪几处像岑星家沙坡地这样的危险地点。
“我想到一处,落实坡那边。那里的石头松,特别是坡顶那块狗头岩,前几年我就觉得它有点松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如果滚下来,我怕它会一路滚到村里去哦。
坡底下的人家虽然不多,也有个十几户,大家看,今晚要不要让他们先搬出来,住到小学校那里去。”有个老人提议到。
大家一听,这还真有点危险,赶紧打电话给附近的村干部,让把人动员起来。
岑星说她就不去看热闹了,说要回自己承包山上去守着。
这也是种田人家的本分,应该的。
岑五叔只是提醒她,让她警醒一点,如果山上有什么情况一定要以生命安全为主。
岑星老实的答应了,开着电动车,冲进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