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摆满了云姬爱吃的饭菜,换下朝服的女帝连发饰都换了,一边问高力自己看起来有没有慈和的样子。
该慈和的时候天天绷着脸威严以待,现在人家帝姬不需要了呀!
高力也只能心里吐糟,面上笑着恭维:“陛下对帝姬殿下的拳拳爱女之心都在脸上了。”
女帝听着舒心,眼瞅着云姬踏进来,连忙招手:“你我母女私下相处不用行礼,快来坐。”
云姬皱眉,她不是真正的原主,同女帝没有多少母女之情,而经历那一世中,女帝对云姬从来都是威严肃冷。
“都是你爱吃的菜。”女帝不太会温柔,她尽量放缓声音,给云姬夹菜。
云姬默然,只是稳稳当当做到食不言。
女帝倒想说话,可看着女儿就连吃饭都脸色冷淡,气质高雅显得矜贵。
她不觉又想起自己心爱的帝君,也是这般气质如竹,高洁如兰。
以前这孩子暴戾乖张要么事事同自己作对,要么一脸不耐,从没有现在这般平和。
情殇之后的云姬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举手投足尊贵威严,她一直盼着女儿能出息,可眼下,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一段感情一个人,别人眼中说放下就放下,当事人的决然如剜心之举,怎会不痛。
女帝都不用装,眼中的怜惜之情都要溢出来,云姬看得清楚,突然开口:“母皇不用担忧,儿臣无事。”
她是真没什么剥离之疼,可落在女帝眼中又是故作坚强,她哽咽连连说声:“好。”
说着从自己手腕褪下其中一串猫眼石手串递给云姬:“褐翎卫分明暗两队,以后暗卫归你。拿着罢,他们本就是历代皇帝的专属卫士,迟早要交给你的。”
云姬没有接手串,想到自己晓得的一些历史中父子离心离德,为皇权父杀子比比皆是。
皇储,仅仅是皇储,绝不能威胁到在位皇帝的皇权。
“母皇,若有一日朝臣弹劾我谋逆谋反,意欲为帝,该如何?”
一旁伺候着的婢女内监一个冷颤,恨不得将头缩回脖子里什么都听不见。
皇储争位,历来是皇家大忌。试问各朝各代,能一帆风顺熬到登基的太子帝姬能有几个。
就连陛下都是……哎,不能想,不能想。
高力经历了帝姬府一幕,再多大胆的话语他都不惧了。
只挥了挥手,几个奉茶的侍女屈膝退出内殿。
‘求之不得’四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女帝拧眉问:“你会吗?”
云姬只是挑唇,靠回椅子,态度张狂:“我是帝姬,何须谋逆。”
女帝又头疼了,以前嫌她恶声恶气一脸倨傲,现在越发的猖狂了。
“你若想要,我现在就写退位诏书。”
云姬不信,盯着女帝打量她的试探。
女帝无奈的笑笑:“我不是试探。姬儿,不瞒你,我这身体大不如从前,年少时肆意挥霍的身体,开始收利息了。
大多都是战场上落下的就毛病反噬,退位后,我便出去走走看看,替你的君父完成他的夙愿。”
女帝云姮妁享年五十一岁……便是六个月后。前世她没有退位,身体每况愈下,太医说是旧疾复发又忧思过虑。
五十一岁,本该不是太过年迈的年纪,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可她看起来的确已显老态。
“儿臣羽翼未丰,身边又没几个亲信之人,母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否则儿臣的帝姬之位,就会断送在母皇仙逝的那天。”
她这句话也算是前所未有的大胆,怎敢咒陛下仙逝。高力听得一身冷汗,这帝姬殿下也太不会说话了。
女帝心中听着虽然不快,但她更看重后面一句话,眸光一寒冷声道:“谁敢!”
这个时候云姬也不能说出还没发生的事,只是起身对着女帝弯腰一拜,语气中肯:
“儿臣谢母皇的信任。”
女帝差点泪奔,她什么时候有过这个待遇,伸手搀她却又小心翼翼,怕她又厌恶自己的触碰一走了之。
云姬察觉,便未直身,等着女帝的手颤抖着抓着自己的手臂。
“你这孩子,我们是母女。哪有母女相互猜忌的。”
已经走到殿门口的云琅,将最后一句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她恨自己耳力过人,为什么要听到这样戳心窝的话。
是呀,哪有母女相互猜忌的。
母皇呀母皇,总有一日,我要当着你的面问问。
她没有再向前,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婢女,说是伽蓝贵君亲手做的枇杷糕,让陛下尝尝。
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这么多年她早已不奢望母爱,偏偏君父不死心。
云姬从婢女口中听到‘三殿下’三个字,突然想到一件事。
“母皇,暗卫留着保护你。儿臣从明卫中挑一队人即可。”如果她没有记错,云姬被迫退位让贤时,云琅身边站着的,便是褐翎卫明卫统领,张继。
女帝此时欣慰的不得了,立刻将让高力将明卫册交给云姬,让她慢慢选。
剿匪之事也不宜过急,让她尽管挑人,届时她再拨五万士兵,直接踏平石盘山。
云姬饶是再镇静还是被女帝的母爱弄得不会说话了,这画风怎么跟前世的大相径庭。
临走之际,她看了眼枇杷糕,女帝立刻命人给帝姬带上。
云姬让潋滟拎着走出栖凰宫,果然远远看到云琅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