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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明月回了胜业坊,赵璎珞还没回来,将林婉婉戚兰娘叫到一处,“我找到军营采购的人,已经托他带信进去。”将陈选的名姓体貌特征说一遍,“以后这个人来,你们注意些。”

林婉婉心有疑虑,“能成吗?”

祝明月:“试试,晓棠如果收到信肯定会传信回来,想方设法验证通道的真实性。”

就像祝明月在信笺上留了暗门一样,段晓棠若是回信,肯定也会留下只有家人才明白的暗号。

他们和陈选之间的信任太薄弱,也听说过太多传信人两头骗的事情。

林婉婉哀叹一声,“只能这样了。”

祝明月拍拍她的肩膀,“好好赚钱,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

无论是预备给段晓棠坏事疏通关系,还是以后用来跑路,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林婉婉拉着祝明月的胳膊,“祝总,我这积了一堆的方子,能换成钱吗?”

林婉婉手里的无非药方和美容方子,祝明月盘算一会,“慢慢来,谁会把下金蛋的鸡炖了。”

除了河间王,不过他炖的是别人家的金鸡,可半点不心疼。

林婉婉回到济生堂,先检查一番两个徒弟的进度,勉强及格。

再重新整理各类方子,祝明月现在忧心段晓棠的处境,又忙着步步糕开业的事,腾不出手来。

冯娘子扶着一个女工进来,“林娘子,她刚刚搬东西被磕了下。扶她的时候感觉疼的厉害,怕出事,麻烦你看看。”

林婉婉也是作坊的东家,平日女工们有个头疼脑热找她看病,只要不开药,都不收钱,算一项隐形的员工福利。

林婉婉一看女工的模样,就知道绝不是磕了下那么简单,“怎么称呼?”

作坊的女工人数颇多,加之最近被步步糕抽调走一部分,新补了一些进来。好些人林婉婉只认得脸记不清名字。

冯娘子:“我们都叫她秦嫂子。”

“秦嫂子,”林婉婉挽起她的衣袖,果不其然胳膊上青紫纵横交错,“谁打的?”

秦嫂子低着头,眼神闪烁回避半晌,终于抵不过林婉婉的目光吐口,“我婆婆。”

这个人选有些出乎林婉婉的意料,秦嫂子看着二十多岁,但贫苦女子多老相,加之早婚,她婆婆大概率正值壮年。“为什么打你?”

秦嫂子低头,“烧菜盐放多了。”

林婉婉扭头把到嘴的脏话咽下去,“你做工给家里买米买布,还买不了一点盐么。凭什么打你!”

秦嫂子无奈,“她是我婆婆。”

林婉婉:“你男人呢?”死了吗?

秦嫂子:“他求了情,但婆婆……没办法。”

若是换戚兰娘赵璎珞被人这么磋磨,林婉婉早纠结人打上门去了。

说到底还是身份关系远近不同。

摸了摸秦嫂子的脉象,“你这看着是皮外伤不重,但病根侵到内里,长此以往必定伤及肺腑命不久矣。”

秦嫂子心神俱丧,“那我该怎么办呀!”都不敢轻易说一个“治”字。

林婉婉转头看一眼药柜,“你这病吃药,把全副家当赔上都不够。不过我有一个偏方,家里有磨刀石吗?”

秦嫂子摸不着头脑,“有。”

林婉婉:“半夜起来,把家里菜刀拿出来,不加水干磨。磨个半个时辰,用热水把磨刀石洗洗,接半碗磨刀水服下。连服七日,自然无碍。”

特别强调,“时辰、分量一个都不能差。”

秦嫂子忙不迭点头,“多谢林娘子!”磨刀石水总归是不花钱的。

林婉婉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叫住冯娘子,“请祝娘子戚娘子过来。”

朱淑顺看了一会,“师父,磨刀石水真能治病吗?”

世上偏方千千万,可这方子太奇怪了。

林婉婉慢条斯理地收起药枕,“治的不是病,是人心。”药开的不是给秦嫂子,而是她的婆家人。

等祝明月和戚兰娘被冯娘子叫过来,林婉婉便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祝明月面沉如水,“她家里什么情况?”

冯娘子简单介绍,姑嫂不和搬弄是非,连带着婆母也看秦嫂子不顺眼。

看起来似乎全是女人之间鸡毛蒜皮的事,至于家里的男人,全部隐身。

祝明月转眼间有了计较,“她身上有伤影响工作,放半日假回去养养,相应的半日工钱也扣掉。”

看着戚兰娘和冯娘子,“你两得闲时,带几个相熟的同事去她家里坐坐。顺便提一句,再这么带伤上工,耽搁我挣钱,别怪我翻脸辞了她。”

冯娘子平日多精明,听到这里方才明白,不管是林婉婉开的磨刀水偏方,还是祝明月用辞工扣钱相威胁,都是为了帮秦嫂子不再挨打。

说干就干,半点不等人。“中午趁着吃饭的时候,我邀几个朋友一起送她回去。”

饭食可以和伙房先说好留下来,等回来吃,反正夏天不怕吃冷的。

嫁人后在婆家挨打,只要没打出大问题,大张旗鼓请娘家人不合适,还真只能她们这群一起做工的工友们出面撑着。

戚兰娘点点头,“可以。”

祝明月快刀斩乱麻安排好事宜走了,林婉婉转而对两个年幼的徒弟敦敦教导,“以后你们长大了若是嫁人,婆家人不管谁敢动你一个手指头,哪怕不当场打回去,也要教他们知道厉害和害怕。”

朱淑顺迟疑,“纲常伦理……”

林婉婉不愿意称之为家暴,伤害就是伤害,分什么家里家外。连亲密的家人都动手,性质岂不是更恶劣。

“这种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第一次挨打你忍了原谅了。别人不会认为是心善大度,只觉得你软弱。往后就有一辈子挨不完的打,受不完的苦。”

朱淑顺和谢静徽年纪小,不能完全体会亲密关系之间的隐秘拉扯,但显然,她们听懂了最后一句。

不想一辈子挨打受苦,太痛,太可怕了。

谢静徽挽着林婉婉的胳膊,噘着嘴,“我不想嫁人。”只要不嫁人就不会挨打。

“你还小慢慢想,以后想清楚了,想不嫁就……”林婉婉反应过来,她做不得谢家的主,“就好好和家里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