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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乘将小狸妖捡起来,随手放在肩上:“那你自己抓好,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小狸妖连忙用爪爪扒住那凉飕飕的衣料,毛脸往他耳侧探了探,说:“你们要飞过去吗?”

“我自然是可以轻松过去,但岛的引力太重,他们两个肯定是不行的。”

小狸妖鼓着圆圆的腮帮子,小声吐槽:“你和那个黑乎乎的男人都好强,为什么要带着两个小废物啊?你们看起来也不太像是同类。”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你只需要跟紧,保护好自己。”

长乘音色清冷,没什么情绪地应付着它。

小狸妖闷闷低头,丧丧地应道:“哦,那我不问了。”

虽然小狸妖乖巧蹲坐好,但内心却疯狂尖叫:嘤嘤嘤,这只大豹子好高冷!对它这么可爱的小妖怪都冷心冷肺的,以后肯定找不到配偶。

长乘已经将飞舟变大,抛向平静的水面。

四人跳到了飞舟上,长乘将一道灵力打入飞舟前端,水面便荡开层层波纹,木舟匀速开往大湖的另一侧。

湖边婉约半垂的长枝树影,疯长至半人高的荒榛野蔓,嶙峋怪石与危峰窈壑,在几人视野中缓缓蒙上朦胧水色。

湖面上不知何时泛起了春雾,山岚从峰壑之间顺势推开,扑来凉凉一层湿意。

景色是美极,但危险也随之而来。

越来越大的雾岚之中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

碧波微漾的水面,不知何时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山河坐在舟边,手指往水里一探,刺骨的寒意顺指尖攀附而上。

他正欲将手指收回,中指便传来细微的痛意。

他浓如墨色的剑眉一挑,鼠鼠从他怀里钻出来,跳到船舷上,低头紧紧盯着水面,肉乎乎的腮帮子动了动:“吱?”

山河将手指缩回来,看着叼住他中指不松嘴的丑东西,龇牙道:“这什么玩意儿?胆子还挺肥。”

小狸妖抓着长乘的一缕长发,看热闹的心情不是,探头探脑道:“咦,那是赤水蝎,有毒的。”

“什么?!”船上四人齐齐看向小狸妖。

乜经纬忍不住吐槽道:“这东西长得和蝎子有半毛钱关系?”

实在不是他杠,咬着山河中指的活物通体绯红,外形长得像拖把。

那些绯色的长须之间,藏着一张很狰狞的嘴,嘴里的牙齿和鲨鱼很像,有四五排很尖锐的峰齿。

说它是某种凶残的水母,他们四个也不会发出这么整齐划一的质疑声。

小狸妖实在不懂他们四个,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反正这边都是这么叫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它用爪爪指着山河,催促道:“你快点儿把那只赤水蝎丢掉,小心指头被啃掉。”

“赤水蝎很恐怖的,它们的牙齿很厉害,再厉害的精怪异兽碰上他们,都会被啃得连块骨头都留不下来。”

说完,它疑惑地看着船舷边,奇怪道:“这些赤水蝎是可以爬船的,咦……它们怎么还没爬上来?”

山河掐着赤水蝎,将它放在鼠鼠面前,让好奇的鼠鼠折腾这胆肥的小东西。

他还不忘好心和小狸妖说道:“你以为你屁股底下那个家伙是废物点心吗?”

“这艘飞舟可是他炼制的,没点儿防御力,怎敢带着两个废物小饼干横渡这大湖?”

长乘冷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们的闲聊。

但乜经纬和正直都感觉,大佬要刀人的欲望快压不住了。

救命……这一路他俩总有种随时药丸的错觉!

山河不是在作妖,就是在作妖的路上。

而且有事没事总是喜欢摸一下老虎屁股。

长乘再好的性子,早晚也会被他惹毛!

乜经纬和正直靠在一起,扒紧了飞舟的船舷,默默做好了他们随时动手,船翻落水的准备。

山河的挑衅没得到回应,船上的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

无数赤水蝎围着飞舟打转,耳边充斥着越来越大的沙沙声。

半晌后,正直低声问道:“这些赤水蝎……该不会在啃飞舟的防御阵吧?”

“嗯。”长乘出乎意料地确认了他的猜想,十分淡定地坐在前面,云淡风轻地说道,“但飞舟的防御阵它们啃不坏。”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长乘又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它们在努力改变我们前进的方向。”

乜经纬:“???”

正直默了几秒,迟疑道:“那我们……就这么干坐着?”

长乘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是,嗯……”

“来了!”

他忽然转头看向船舷一侧,眼中的笑意瞬时散尽,紧接一招出其不意,山河已经被他抬脚踹下了船。

“哦豁——”

正直和乜经纬齐齐捂眼,异口同声地惊叹着,但眼睛还是忍不住透过指缝往湖中看去。

小金毛鼠被飞溅的湖水浇了个透心凉,一脸懵逼地看着落水的铲屎官,伸出小爪爪想捞人。

长乘起身站在它身后,食指间顶着它肉乎乎的屁墩儿,笑容温和,浅声低语:“不准出手,不然就送你一起下去陪他喝湖水。”

金毛鼠立刻僵成手办鼠,泪眼唧唧地看着被拖进水底的山河,慢吞吞从空间里摸出袖珍版手绢,假模假意地擦了擦泪水。

长乘站在船上,低头往水下看去,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

这一路上受了这混账不少气,现在总算神清气爽了几分。

可见做人不能太包子,该发疯的时候还是要发疯。

发完疯后身心舒畅,感觉至少能多活两百年!

……

山河来不及出水上船,腿脚就被缠住,被一股巨力拖着向湖底沉去。

他抬手拂开趴在他脸上的几只赤水蝎,火大地暗骂长乘几句,但可惜水面上的几人都听不到。

乜经纬放下手后,扒在船舷上往下瞅,惊愕道:“刚刚您说来了,是什么东西来了?”

“水兽。”长乘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长得还挺大,应该能缠住他一会儿。”

趁着山河被水兽和赤水蝎围攻的工夫,长乘回到船头,控制着飞舟加速前进。

乜经纬忽然就有点同情被挡住诱饵扔出去的山河。

讲真,他之前没想到,看起来光风霁月的长乘,坑起人来也丝毫不手软。

归元观真的是个挺神奇的地方,养出来的人也都挺……不可思议的。

水下的山河此刻真的憋了一肚子的邪火。

他左脚被粗壮的黑色触手缠住,本打算以强大的力气,硬生生把自己脚拔出来。

但刚挣脱一只触手,脚上又被一只触手套牢。

他握着拳头,愤怒大骂长乘是只阴险卑鄙的臭猫,背后阴人,两面三刀,和城上月那个老六完全是一丘之貉!

气愤之余,他又不得不对付这只无法窥探真面目的水兽,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赤水蝎。

赤水蝎毒伤不了他,但这小东西十分烦人,总是往他身上扒拉,会糊住他的眼睛和口鼻。

这让他恶心得不行!

大量魔气从他体内迸出,如同无形之手般,将身边一只只赤水蝎捏碎。

赤水蝎被捏碎后,湖水变得更加浑浊,到处都是红色的。

也不知这湖水有何特殊之处,他的神识无法伸展太远的距离,视野又被影响,简直和闭着眼睛盲打没什么区别。

山河许久没这么憋屈过了,几次和水兽交手,没能将对方制服,他已经彻底失去耐心,单手抽出养在身体内的魔骨鞭,黑玉般的鞭子柔韧又坚硬,即使湖水会减缓力道,但那一鞭下去,面前数十米宽五六米范围内的赤水蝎,悉数化作红色碎屑。

黑色的魔气从湖底腾起,冲散了大片白色灵雾。

正直被后方魔气惊动,瞠目结舌道:“好凶悍的一击。”

乜经纬没接触过魔物,看着黑气席卷之处,白雾避让退散,狐疑道:“这气息让我感觉有些不适,敢问长乘先生,山河先生修的是何道?”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长乘淡然回答:“魔道。”

“他是我们那一界的魔尊。”

乜经纬和正直神色错愕:“魔?”

末法时代,灵气都少得可怜,所以魔息自然也十分少见。

他们已经不知多久没听说过魔物作祟了,所以如今见到也辨别不出。

只是这么危险的魔,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里?

长乘见他们二人神色紧张,安抚道:“山河不会在你们这方世界为非作歹,他虽有些逞凶好斗,平时也看着不太安分,但本身不是个热衷于杀戮的魔。而且我们也会看管他,回去的时候会把他一起带走,所以你们不必过于担忧。”

两人默契地松了口气,这件事回去还是得往上递个消息。

凡事都讲究一个有备无患啊!

“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有几只水兽都围了过来,你们待在船上不要下去,但也要多加小心。”

话音刚落,长乘便离开了继续前行的飞舟。

正直和乜经纬担忧地看着他,发现他和山河不太一样,直接站在了水面上,身体竟然未往水下沉去。

但见,湖面被一道晴蓝之光划开,一只长笛在长乘修长的五指间翻转了两圈,随后化作一只银色缨枪。

那银色枪身上有繁复曼丽的纹路,缨枪所过之处,定有水兽遭殃。

三只带着巨大背壳儿的水兽,被他一手挑出水面,扔向数百米之外。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滞涩,甚至还有种轻松写意的美感。

如果乜经纬和正直没有和水兽交手,或许会觉得这砍瓜切菜的操作很正常。

但此刻他和正直联手接住了偷袭飞舟的水兽一击,险些没被那巨螺给创飞出去。

还是山河留在船上的那只金毛鼠,突然变得和人差不多大,抬起粉红色爪爪,按住了差点钻破防御阵的螺壳,他们这才稳住了身体,没有直接摔到湖里去。

变身巨鼠的魔宠,此刻正气呼呼地吱吱叫,但它也没能把这颗从水里跳起来的巨螺给拍回去。

可见这湖里的水兽有多难对付。

青黑色的螺壳坚硬无比,包裹住了水兽最柔软的部位。

而螺壳下方有几只触手,会趁机偷袭他们,想把他们拖进水里。

蹲坐在飞舟里,身形左摇右晃的小狸妖,胆战心惊地大喊道:“你们千万别被鬼面螺的触手扎到,不然会被吸干全身血液。”

乜经纬闻言立刻抬手抓着正直的肩膀,将他挡在身后,用手中的剑和符箓拦下三根触手。

他一面顶着鬼面螺触手攻击,一面焦急地问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小狸妖,这该死的巨螺就没有弱点吗?”

长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弱点在螺心,要断开它的触手,然后从螺壳下方攻击。”

乜经纬:“……”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他好不容易才勉强适应岛上的重力,哪里敢下水和水兽打。

这鬼面螺也聪明得很,只用螺壳顶部撞船,偶尔用触手偷袭,根本不可能将螺心对着他们。

金毛鼠忽然急躁地吱吱吱叫起来,乜经纬不解其意。

倒是站在他身后的正直,忽然说道:“它的意思是,它要把这鬼面螺扔到飞舟上,这样你就能刺中螺心了。”

乜经纬默了三秒,看着满眼期待的鼠鼠,尴尬道:“那我……谢谢你?”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还没刺中它的螺心,就被巨螺弄死了?”

正直笑了笑,走上前道:“我来吧,你从旁辅助就行。”

“可正直师叔你……没有武器啊,被它触手扎中怎么办?”

正直淡定道:“我是僵,就算我的铜皮铁骨扛不住它的触手,但它也不会吸我的血。”

僵嘛,就算有血,这破螺也不敢吸。

金毛鼠觉得他们叽叽歪歪太烦人,不打招呼,果断双手抱住螺壳尖尖,一把过肩摔,将巨螺砸在船上。

正直和乜经纬也来不及再做计划,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动手。

直到鬼面螺上船,他们才发现这螺有六只触手,且每个触手尖端都有锋利的血钩,血红色的钩子上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

被扎中后,绝对很难挣脱,且会在短短几秒内被吸干全身血液。

乜经纬不敢放松警惕,也盯着在前面应付触手的正直,发现这巨螺水兽对僵确实不感兴趣,这才放心大胆地想办法去斩断那些灵活强壮的触手。

他手中的青铜古剑被鬼面螺血水浸透,隐隐闪过曲红之色,剑身上的铜锈也剥落少许,但很快又变得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