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的门被打开。
从谢准、郑业这个方向,能看见两名衙差扑倒在地,似乎在禀报什么......
夜色太黑,看不清被禀报的对象是谁......
但一直过了许久,营房里都保持黑暗,没有其他人出来......
直到那人似乎吩咐里面一声,营房里的烛火,如同寒夜水里盛放的灯......
鳞次栉比,逐一绽放。
一时之间,灯火通明。
谢准和身边的人,依稀能看清,被两名衙差拉住裤脚的,似乎是严朗。
随后,卡口被关闭,守在两旁的“木桩”原来是会动的......
除了增派人手,其余人,黑压压一片,随着严朗整肃向的谢准方向走来。
两名衙差在前方带路,看向谢准、郑业方向,仍是心有余悸。
直到跟前,严朗的视线,在谢准、宁兮儿、郑业等人身上,一一逡巡,凝视......
才转到地上,全部毙命的黑衣人,以及心口被一剑洞穿的孟义!
两旁的士兵,早已蹲下检查其余士兵,发现大家呼吸均匀,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只是晕倒......
立即向严朗禀报。
严朗亲自检查孟义的身体,抽出扔插在他心口的长剑,朝黑衣人望去,见一人手上空空......
便向士兵们吩咐,“将孟监军抬回去......”
晕倒的士兵,齐齐也被抬了回去。
现场气氛,不到剑拔弩张,但也绝说不上融洽。
解决孙佐、孟义,严朗在荒境的话语权,得到更好巩固......
但最终,他的使命和两人相同。
无论默许还是亲自动手,他与面前的人,注定还是要殊死搏斗。
“来人!将两名受惊的衙差,带下去好好休息!
将两名衙差尸体,和死囚、山匪尸体分开收殓......
派两个人,前去给平远仙县令报信。另派物是人非,送衙差和尸体回平远......”
再惊心动魄的打斗,拼个你死我活......
不到半个时辰,便尘归尘,土归土了。
“左、右监军都意外死亡,诚王殿下难道不担心,朝廷派更加厉害的角色来?”
严朗面无表情,忽然向谢准发问。
谢准神色淡淡,浑身散发的气场,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平淡与厌倦。
谢准微笑,“那不是正常的吗?
换或不换,我们只能想办法活下去。
只是,我也有句话想问严监军,你入行伍的初衷,是什么呢?
是严守上令,对待我等好不手软,还是为了保家卫国,让百姓过上安居生活?”
严朗拧眉,原本简单的问题,想了一下,竟然无法脱口而出。
显然,这样的情况,在谢准意料之中。
谢准最后问,“所以,在严监军治下,百姓都能得到公正对待,得到你和将士们的庇佑,对吗?”
不知是不是严朗错觉,谢准说完,他仿佛听到,谢准口中若有似无,轻蔑的一哼。
谢准用词克制,郑业可太有话语权了。
完全不用含沙射影、夹枪带棒,说话赤裸裸,只怕给严朗脸上打轻了。
“从前我在军中,也听闻严朗的名字,虽未见过,但也心生敬仰,总觉得是号人物......
当时心想,他日若在战场相逢,共同抗击敌寇,该是何等快哉!
来的这两天,郑某简直大开眼界,严监军......
还真是令人意外啊!浴血奋战的将军,没有此刻,将流犯、流民踩在脚下,视同蝼蚁痛快吧?
哦,不对!你才到任两月,放着大好江山不守,临危受命,上面想必十分器重你!
才将绞杀皇子、忠臣良将的差事交托与你!”
郑业面色嘲弄,严朗身边的士兵拔出佩刀,想要上前制止,却被严朗制止。
严朗声音严厉沉缓,“让他说!”
这颗心,麻木压抑了许久,在同为行伍出身的郑业骂时,才感觉到些微跳动。
“你效忠的,是什么?是大燕,还那位?
你入伍、得到重用时,先皇还没有驾崩。
诚王殿下不曾犯什么十恶不赦大错,这一路遭受了什么?你也要如此对待先帝遗孤?!
前面的不论,流放至今,我们片刻不能歇着,刺杀、毒害无处不在......
在水源里下毒,散播瘟疫,甚至为了耗死我们,驱赶周边百姓,让他们带走所有粮食、物资......
我到时想问问,我们到底是在计划或者筹谋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大家要预先解决我们这群祸患?
有这样的决心、狠毒手段,何愁边疆受齐、晋滋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