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当什么官?”我闻言更懵了。
刚才说什么太尉找他,现在他又说要当官。我真的不知道周书文这几天在外面到底做了些什么?
然而就在我惊讶的看着他,等待着他回答的时候,他只是朝我淡然一笑,随后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去给外面的人开门了。
“周先生。”
随着门打开,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四五十岁男人。来人衣服是锦缎的,但样式很普通,整体连个刺绣都没有,再加上他头上戴的子瞻帽有些旧,由此可以看出,他应该是贵族家的仆人,但又不是像管家这样的地位高的仆人。
不过他一见到周书文,先是打量了一下,随后便朝他简单的拱了拱手,“我们老爷派我等接周先生进府一叙。”
他话说的和气,却不容置辩。丝毫没有征求周书文意见的意思。
“昨日我该说的已经都说清楚了,你们只需照着去做即可。太尉高门,我这等草民就不冒入了。”周书文见状,朝来人挂上了礼貌却又疏远的笑容拒绝道。
他这话一出,站在晨暮下的汤府仆人一脸震惊。显然没想到周书文这样的穷书生,会拒绝太尉府的邀请。
然而接下来令他更震惊的是,说完之后,周书文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就咣当一下关上了门!
这下惊的不仅仅是外面的汤府仆人了。
“书文,外面那个好像是大官府上的仆人,你这样拒绝他们的邀请,会不会得罪他们?”我见状也有些不解,小声问道。
他刚才不还信誓旦旦的说他要当官吗?怎么现在又突然把接他进太尉府的仆人给关在门外了?
难道是觉得这个仆人态度有些敷衍?
周书文没有回答我,只是朝我微微摇头示意。
看他摇头,我明白外面还有外人在,他现在是不好回答我了。我便没有多问,但依旧好奇的朝他看过去。
而他这会儿,已经缓缓走回对面的桌子边,气定神闲的拾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可外面的太尉府仆人却急了,使劲的拍着门,“周先生,我老爷既然命令我等请你入府,自有要事相商,您岂是冒入呢?还请您快快跟随我等入府。”
可周书文闻言,还是坐在那纹丝不动,没有回他的意思。
“周先生?”
见屋里没有反应,门外的仆人停下敲门,朝里面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不知是不是我刚才言语有所不妥,惹您不快了?”
由于门太旧太破的原因,门缝很大,我看到仆人说话间,脸也贴向了门缝处,眼睛似乎也往屋里看过来。
不过,他这话一出,周书文果然放下书,朝门口那边淡淡地扫了一眼。
这段时间我几乎和周书文是朝夕相处的,所以,对他一些行为举止和小习惯算是了如指掌了。通过他这个眼神,我就明白过来,刚才那个仆人的话,确实让他不高兴了。
仔细想想刚才仆人的那些话,虽然说的和和气气,可话里话外都是优越感,尤其是刚才打量周书文的眼神,别提有多轻蔑了。
现在的周书文,和白月兰记忆里的那个窝囊废相差甚远,他虽然表面上沉默寡言,但骨子里却是冷傲的。而且特别敏感,又非常精明,所以能轻易洞察人心。刚才一定是看出仆人心里瞧不起他,才会拒绝对方的。
“周先生,如果真是我嘴笨,惹您不快,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嘴拙。”毕竟是高门府第出来的仆人,从门缝内估计也看到了周书文这眼神,立马意识到刚才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看穿了,态度瞬间变得恭敬谦卑起来。
很明显,对方已经给周书文台阶下了。正常情况下,周书文应该顺坡下驴,见好就收才对。可是......
“这位大人言过了,我一介穷书生,怎敢生太尉府人的气,我是真的觉得已经帮太尉大人解决麻烦,没有必要过去打扰大人清净而已。”周书文话中带着几分诚恳道。
听到周书文这话,外面的太尉府仆人沉默了好一会,才不悦道,“既然周先生执意不肯随我等进府,那我等只好先回府回禀太尉大人。”
话末,就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和车马声。
等声音逐渐变小,周书文才起身打开了房门,扫了眼院外,见院子里没人了,才深吐了口气。
我见状,给吉安掖好被子,自己抓起床头的外衣披上,下了床,朝他走了过去。
“书文,你这样做真的不会得罪汤太尉吗?”我虽然不是白月兰本尊,但比她还在乎这对父子的安危,所以,这会是真的担心他因此得罪高官。
我毕竟是国内高中数一数二的青才的学生,对历史的知识还不算匮乏,知道这个朝代的太尉地位崇高,虽然实权不大,可名义上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碾死像周书文这样的穷书生,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如果得罪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我说会的话,你当如何?”哪知周书文却突然转过身反问我一句。
我被他这直勾勾的盯着有些心慌,但还是强撑镇定的回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
“你这回答可不像是从江南第一才女口里说出来的。”周书文皱皱眉,表面装的一副嫌弃样,可上扬的嘴角,和眼里的柔情,暴露出他真实想法。
“我说了,我现在和你在一起,不想装什么博学多识的才女,只想做一个为夫君和孩子做羹汤的普通妇人。普通妇人和夫君说话自然怎么随意怎么来了。”我见他心情不错,就继续哄道。
我现在只要能和他搞好关系,脸皮怎么厚怎么来。毕竟他可是我这次任务的主角,我不哄好他怎么行?
“呵,咳咳.....”果然,我这话哄得周书文忍不住笑了一下,但也仅仅是笑了一下,就不好意思的用拳抵在唇边,用咳嗽声掩盖住了笑意。
我知道他这是害羞了,便没有多逗他。而是一边整理好刚穿上的外袍,一边朝厨房走过去。我打算今天早点给他们做完早饭,然后就去城里把白月兰的陪嫁首饰当了,给吉安买身衣服,再买一些排骨回来,也算是兑现昨天周书文给他的承诺了。
可等我来到厨房后才发现,家里能当早点吃的,只有两块年糕了。于是,我便将年糕切成薄片煎了煎,出锅后撒了点红糖,做了一盘红糖年糕。然后又烧了锅热水,冲了三碗红糖水,和这盘红糖年糕端上了桌。
我做早饭的功夫,周书文也把吉安叫起床了,父子俩洗漱完,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桌边等我端早饭。
其实这段时间我们早上很少做早饭,一般都是周书文早起去集市卖完字画回来后,带早点回来吃的。有时候心情好,他也会带上吉安一起。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带上吉安父子俩一起,回来时都不会忘了给我带吃的。这一点,倒是让我觉得很暖心。
“哇哦。娘亲,你做的这个是什么,好甜......好好吃.....”我刚把年糕端上桌,吉安就迫不及待的用筷子插了一块年糕送进了嘴里,一边吃还一边夸赞。
“这是红糖年糕,吉安喜欢吃的话,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我见一盘红糖年糕都让吉安狼吞虎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段时间,由于刚穿过来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加上替周书文挡刀受了伤,所以都没照顾好吉安。现在看到他瘦弱的模样,暗自下定决心,接下来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想到这,我不等吉安吃完,又夹起一块要送到他嘴里。结果,不等我递过去,一双筷子就伸过来,从我筷子中夹走了年糕。
“这个太黏,嘴里吃太多,容易噎着。”我顺着筷子看过去,就见周书文正一脸心疼的看着吉安,估计感觉到我的视线,他将目光移到我身上,“以后少给他做这样的东西吃。”
“我知道,可家里只有两块年糕了......”我有些委屈的道。
“是我的错。”周书文说到这,有些愧疚的低下头,“我让你们母子吃苦了。”
“你不要这么说,穷不是你的错......”
“穷就是我的错,是我之前没本事,没有上进心!”我本来想要安慰他几句,结果不等我的话说完,周书文就激动的打断了我的话。随后,猛地放下筷子,抓起我的手,朝我认真道,“不过,娘子你相信我,今后我不会再颓废下去。”
“嗯。”我笑着点点头,但不动声色的从他手里抽出手来。
他说的这话我信,因为这段时间他确实在努力,每天天不亮就赶去集市摆摊写信卖字画,晚上又看书学习到深夜,所以,我相信他是真的改变了。
不过相信他改变归相信,可不表示我能接受他这动手动脚的毛病。
吃饭不好好吃饭,在这抓我手......
周书文见我抽回手,脸上顿浮尴尬,连忙别过头,拾起筷子夹了块年糕送嘴里,优雅地轻嚼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吃饭的斯文劲,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切,这会便撑着下巴“观赏”着。
“你怎么不吃,还这样看着我作甚?”估计被我看的不自在了,周书文扭过头问道。
“你好看啊!我看我相公吃饭犯法吗?”见他这拘谨的样子,我打算逗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