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瑾年虽然有心解救初韫,但楚地连番受打击,实力有损,他也不可能立时举兵,只能伺机而动。在他蛰伏的空档,新政徐徐推行。
分科考试,任人唯贤,此种变化不可谓不大,天下学子闻风而动,齐聚上京。
齐清嘉志得意满,天下、人才尽在他手,一个男人渴望拥有的,他都有了,且都是最好的。除了初韫,她的心像一块石头,任他怎么劈都劈不开,怎么捂都捂不热。
但他就是愿意去找她,哪怕她通常什么话都不说,只顾着浇她的花、看她的书,可就是这样看着她,他也觉得开心。
齐清嘉差点以为自己中邪了,有时忍着不去找她,坚持不到一天,又想去见她。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她生了心思,否则当初也不会费心找上她,有她帮忙固然可以省不少麻烦,但他手握精兵,要杀齐景珩并不难,至多死后被人称为乱臣贼子,可他又不在乎这身后虚名。
他最初的念头就是想看看她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和选择,仅此而已。
她没有让他失望,于是对她的那点渴望越变越深,直到如今他步步退让,只是不想她再难过。
“娘娘,小世子看来很喜欢您呢。”
“还真是,小世子也只有在娘娘和永安侯夫人怀里才高兴。”
......
殿内飘出的欢声笑语让齐清嘉步子微顿,他阻止宫人通禀的动作,站在殿门处往里看。
坐在高处的女子手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孩子胖乎乎的,藕节一样的身子紧贴着女子,小手攀在女子脖颈处,张着嘴咿咿呀呀地笑着,年画娃娃一样玉雪可爱,他这般讨喜,抱着孩子的女子脸上也有了笑容。
齐清嘉从没见初韫笑得这么开心,眉眼弯弯,明亮的眼睛里是纯然的欢喜,让人看了心中也跟着高兴起来。
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初韫抬眸看向殿外,和齐清嘉四目相对,她先是一怔,而后垂下眸,敛去了一切神情。
齐清嘉缓步走来,所到之处人皆跪拜,初韫也同样抱着孩子福身,齐清嘉先她一步,托起她的手臂。
“爱妃无需多礼。”他放柔声音。
从前初韫都会固执地将礼行完,今日她抱着孩子行动不便,便领了他的情,顺势起身。
齐清嘉自然注意到这点不同,他将目光从初韫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她怀中的孩子。稚子天真,丝毫不畏惧齐清嘉的身份,竟然伸出手要他抱。
耳边响起几道抽气声,唯恐小世子惹恼了齐清嘉。
齐清嘉先是一怔,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伸出手抱住小世子的上半身。
他的手绕到小世子腋下,拔萝卜一样将孩子提起,初韫不敢不松手,因担心齐清嘉手下没轻重,她的手始终虚虚护在小世子腿侧,身子也跟着向前。
齐清嘉闻到了似有似无的馨香,心里泛起痒意,“放心,不会伤了这小家伙。”
初韫看他一眼,终是放下了手。
小孩子爱玩,在两人说话的空档,拽住齐清嘉腰间的香囊,他力气小,本也没什么,只是指甲上的勾刺将香囊刺绣上的绣线勾住,在他松手又去摸玉佩的时候,绣线像蚕丝一样拉开,发出一道轻微的声响。
永安侯夫人立刻跪下,“小儿莽撞,冲撞了陛下,请陛下恕罪。”宫人更是跪倒一片。
小孩子本玩得开心,听到母亲的声音转过头去,却见母亲跪倒在地,母子连心,小脸接着一垮。
初韫眉心一跳,“陛下恕罪,小世子年幼,并非有意冲撞,嫔妾为您重新做枚香囊,还请您原谅小世子。”她说着,也要跪下。
“别跪。”齐清嘉出声阻止,“朕没生气,都起来吧。”
说罢,齐清嘉抱着小世子落座,面色如常,瞧着确实没动怒,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永安侯夫人心有余悸,也不愿打扰齐清嘉和初韫,很快就起身告退。
小世子伏在母亲肩头,明亮的眼睛看着初韫,可爱又可怜。
初韫同样看他,眼中布满笑意,直到再见不到孩子,才收回视线。
齐清嘉觉出初韫的怅然若失,又想起方才她温柔的神色,心念微动,“便这样喜欢孩子?”话音落,又觉得失言,他想到了她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以及太医曾给出的她此生再难有孕的断言。
初韫转头看他,没有齐清嘉想象中的神伤,反而微微笑着,“孩子是世上最干净的存在。”
齐清嘉看着她脸上的笑,若有所思,她今日笑了很多次,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齐清嘉最终没留很久,被政事催走了,临走前特意提醒初韫:“答应做得香囊莫要忘了。”
在他的注视下,初韫无奈点头。
*
收到香囊那一日,齐清嘉语出惊人,让初韫很是愣了一阵。
“你既喜欢孩子,宗室里有不少适龄的孩子,抱一个来养便是。”
这不像一个正值壮年的皇帝能说出的话,他才二十七岁,总会有自己的孩子。
但初韫没有很意外,得齐清嘉这样一句话,也算没白费她这段时间的引导暗示。只是她面上佯装惊讶,“陛下此言当真?”
“自然,我知你寂寞,但也不好日日唤永安侯世子入宫,有一个养在身边的孩子,到底方便些。”齐清嘉道,如愿看到初韫眼中流露出感激,只觉得离她的心更近了一步。
初韫选了个父母双亡,血缘极远的宗室子,名唤齐恒。
大齐藩王众多,齐姓的孩子更多,齐清嘉也没弄明白,初韫怎么就选中了他,明明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不过这孩子的到来起了很大作用,有孩子在,初韫竟然愿意和他亲近,不再冷着脸,宸玉宫也多了生气。
就在齐清嘉以为他和初韫会越来越好的时候,封瑾年在楚地起兵,还找出所谓人证,痛斥齐清嘉谋害齐景珩,意图窃国,如此失德败行之人,不堪为大齐之主。他号召爱国志士与他一道清除窃国贼人,把大齐还给齐景珩。
因为齐清嘉削藩手段狠辣,对世族打压严厉,封瑾年振臂一呼,竟然有许多藩王、世族影从,军队越来越大,滚滚而来。
大齐积弊日久,矛盾尖锐,齐清嘉登基以来采用雷霆手段,虽然暂时压制住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人,但治标不治本,这场暴动并不让人意外。
齐清嘉思虑良久,决定御驾亲征,由新任丞相监国。
是夜,宸玉宫。
“陛下当真想好了?”初韫看着齐清嘉,眸中是极力压制的担忧。
齐清嘉心下微暖,“放心吧,区区乌合之众奈何不得朕,此战胜利,大齐再无藩王之患,朕不能不去。”
初韫抿唇,没有多劝,沉默半晌道:“陛下要平安回来。”
她的眸色太复杂,齐清嘉能从她的眼中读懂她复杂的心绪,并且确定这些情绪都是因他产生的。他情不自禁抱住初韫,密密匝匝的吻落在她的侧脸,心底的火因为她轻微的喘息蔓延成灾,落在她腰间的手徐徐向上。
衣衫尽落,青丝缠绕,窗外的月亮躲入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