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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主线,补档沙海到重启之间的故事,另外声明,主线cp一直是黎蔟,副线cp在番外。)

一四年是汪小喵生命的转折点,她第一次遇见汪灿以外的人,第一次选择用计谋改变现有状态,第一次跟人合作,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和人是这样的。

一切都太新了,只有她和回忆是旧的。直到那场爆炸,旧人旧忆都随着火光一同消失了。而她,在那一刻变得完整,乔九月还是汪小喵都已经不重要了,有人为她而死,她就该以这个身份活下去。

一五年,汪小喵奔波在世界各地寻找复活汪灿的办法,以及自己与原来世界的联系,萌生了“回家”的念头。

从前的微信账号早就找回,上面唯二两个联系人,一个永远不会回复,另一个,经常发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她看着对话框里又一次弹出的消息,默念几遍,关掉手机。

不知为何,她有了逃避的想法,逃避那个总是盯着自己,目光很有侵略性的少年。

一五年八月,吴偕启程去长白山接张祁灵回家,她悄悄跟在队伍后面,试图在那扇门里找到真相,可惜,山只是山,门只是门,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是模糊不清,没有含义的。

之后几个月她通过黑瞎子,借用倒卖文物的理由开始频繁接触吴偕几人,想从张祁灵嘴里知道些什么,可惜他嘴太严了。虽然没有得到线索,但那段时间,她的生命居然慢下来了。

不得不承认,王胖子是有让人忘却烦恼,沉迷当下的魔力的,她当时想,就这么和他们在一起养老,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她还有事情要做。

离开时吴偕问她,过去和未来,你觉得哪一个更重要。

“我知道正确答案,你也知道。”

她看着吴偕,对方神色柔和,眼睛里的算计早就烟消云散,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已经算得上朋友了,虽然不比胖子亲近。

至于往事,仇恨与否都不重要,毕竟当年的选择是自己做的,他的死,也是因为自己。

“一路平安。”吴偕冲她挥手,嘀咕道“这两个小崽子一个比一个倔啊。”

一五年冬天,她奔波一年,赶在年关回到自己的“家”,当年做任务时汪家买下的房子,对于无根浮萍一样的她来说,竟也能算“家”了。

为什么回到这儿来,她不知道,只是看着对话框里孤零零一句“新年快乐”,莫名有一点心酸。

她推开门,意料之外看到黎蔟醉倒在沙发上,胡茬全都冒出来,很沧桑。她抓着门把手站了很久,大概有几分钟,进了门。

真的意外吗?她问自己,答案显而易见,并不是。毕竟去年年关,他就在这里等着她回来,只不过今年没有煮面。

窗外飘了雪,去年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北京这个地方,似乎很少下雪。

记忆里蒋瑶是喜欢下雪的,也不是,她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并且乐于把那些东西放到她面前,尽管知道她其实没什么兴趣。

小时候的她很扫兴,也难为蒋瑶可以一直在她身边。

雪花飞舞,如落叶飘零,她抬手压上玻璃,入手一片冰凉。

楼下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滚了雪球堆起雪人,玩的不亦乐乎。蒋瑶也爱这么玩儿的,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下雪,如果下了,她的小花园里肯定又要有一大串奇形怪状的,她和她的雕像。

记忆里蒋瑶的脸越来越清晰,玻璃窗上她的笑脸温柔,贴上她手心的手还是记忆里的温度。

可惜两方世界相隔太远,她和她的距离,是她穷尽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长度,还好,她已经忘了。

该走了,她告诉自己,伤春悲秋是有时限的。

她转身,听到黎蔟说,小喵,我喜欢你。

喜欢是什么意思,她轻声问,没有人回答。

她当然知道,可惜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太过沉重,如今的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承担这两个字带来的一切。

保重。

她拇指擦过黎蔟眼底,毅然决然转身出门,把之前的手机折断,扔到垃圾桶里,决定和这些人彻底断了来往。

情字太重,她担不起了。

她抬头望天,雪花飞舞,落入眼睛里非常凉。

长生到底是谁梦寐以求的宝物,快来拿走吧,她不想被困在无尽的生命里,一个人看岁月漫长无涯的荒野,也不想因为长生永恒穿梭在寻找神迹的道路上。

有限的生命里一切事物都是有重量的,回忆,亏欠,感情,甚至某一天天上落下的雪花,可是,当生命的界限模糊之后,一切事物都将被岁月洗刷去原有的色彩。到最后,她再想起从前种种,也只剩下一句“都过去了”,也或许,压根不会想起。

一六年,她依旧在路上奔波,不知道为什么总会遇到黑瞎子,也许是因为都在为生计奔波。她和他的关系还不错,对方总是帮她销赃,她也乐得在他那儿找一些便利。

有一次受伤遇到他,他熟练的处理完她的伤口,然后看着远处的落日,轻声问,“你心里的东西,找到了么?”

“你呢?”她反问,“你几百年人生里,最想要的东西,找到了么。”

“嗯。”他点头,笑说“找到了,可惜还没得到。”

她问为什么,对方拍拍她的发顶,“你我生命都无比漫长,总有一天,你会见到的。”

“我没兴趣。”

漫长的生命在她这里,并不是值得庆祝的东西,而需要数不清的时光见证的东西,她也没有精力去期待。

一六年十二月,她在边境一处深山里和一群陌生的面孔提前庆祝新年。她们围在篝火前喝酒,一个女人笑着坐到她身边,递了一包粉末过来。

“尝尝吧,不开心的时候我们都会用这个。”

她接过来,学着女人的样子吸了一口,被呛到不行,女人笑着拍她的背,说慢慢来,我们时间还长。

她们在山里待了一个月,最后找到几个毫无用处的古董,还是外国的,没有她要的东西,倒都是那女人需要的。

离开的时候女人挽留她,说“法国的梧桐树很漂亮,要去看看么。”

她看着女人英气的眉眼,莫名想到蒋瑶,然后折回去,抱了她一下。

“那个东西不好,戒了吧。”

“可我上瘾了。”女人看着她,眼睛变得湿润,“我离不开了。”

“没有什么是离不开的。”

她转身,没有在女人颤抖的法语里回头。

一七年一月,她回到北京,天气还凉,路上行人匆匆,擦肩磨肘,红绿灯前人来人往,时间的紧迫具象化起来,是北京一惯的风格。

“小喵。”

身后有人喊她,声音在记忆里有些久远。她转头,看到杨郝的车停在斑马线后面,正探头看她。

车流开始穿行,鸣笛声四起,只有杨郝和她还在静止。

她想了想,转身上车,说了句好久不见。

手机来了一条微信,是王胖子,说他们要在雨村开个农家乐,让她有时间去看看,帮个工什么的。

“黎蔟和苏万在忙学校的事情,大概晚上才可以见到。”

“没必要见吧。”她闭着眼睛,“这么久没联系,早该忘了。”

“你要真觉得没必要就不会上车。”

“你现在说话没以前中听了。”

车里安静下来,杨郝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车载音乐,她打开手机放歌,缩在椅子里,很快睡着。

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还在车里。杨郝见她醒了带她下去,进了一家咖啡店,装修特别文艺,店里没有人,但咖啡的香气非常浓郁。

“我师父的店,今天歇业。”杨郝走到操作台里面,淡淡问,“喝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

杨郝点头,开始操作,动作非常熟练,看起来经常做。难道他这几年跟霍道夫就学了这个么?

咖啡很快做好,杨郝端了两杯,一杯给她,一杯放到自己面前,一边搅拌,一边开始说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主角都是黎蔟。

黎蔟当年高考考的不错,六百六十六分,说是多亏了汪家的魔鬼补习,后来大学选专业,选了考古,副业古墓修复,没人知道原因。不过杨郝猜测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太过深刻。

汪小喵没有接话,杨郝也不停顿,继续讲这几年的点点滴滴,她听着黎蔟这样那样的事情,似乎这些年从未离开。她侧头看外面人潮如织,渐渐回忆起当年初见,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楞头小子。

第二杯咖啡上来的时候关于黎蔟的事情已经说完,时间来到七点,天色渐黑,太阳躲在高楼大厦后面,露出一丁点颜色,路灯一盏盏亮起,行人依旧匆匆。

落地窗上她的倒影模糊,灯光颜色却鲜明,店里的音乐舒缓柔和,非常适合回忆,但记忆里的一切都被咖啡浇的苦涩,回忆起来,只觉得难受。

再见时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要怎么开口,似乎不论怎么说怎么做,都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原来选择逃避的人,提起重逢,都难逃惶恐。

夜色更加深重,玻璃上她的倒影愈发清晰,她想看窗外的月亮,目光却落在玻璃窗倒映的另一个人影上。

那人影坐在她对面,双手在桌面交叠,面前一杯咖啡,没有热气升腾。玻璃窗上他看着对面的她,神色淡然,似乎坐了很久了。

她情绪渐渐翻涌,对方似乎感觉到她的变化,淡淡道,“怎么,是觉得我不该来?”

“这是杨郝的地方。”她起身,声音莫名发冷,“我不该来才对。”

“你还要跑到什么时候。”黎蔟拽住她的手腕,狠狠扯回去,“既然回来,为什么不见我?如果郝哥今天没碰到你,你还是不会出现对不对?”

“你看着我!”

黎蔟情绪有一些激动,汪小喵被他的情绪带动,闭着眼喘息,片刻后恢复平静,淡淡道,“见过了,我先走了。”

“汪小喵!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抬头看他通红的眼睛,靠近一步,质问道,“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几年前的事情是一个错误,如今那个错误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该顺应天意走好自己的路。”

“我们的人生轨迹本来就不同,不论是起点还是终点,当年的事情只不过是两条线偶然的一个交点,不见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黎蔟唇片轻颤,片刻后睫毛垂下,神色满是不甘。

她要做的事情太危险,也太艰难,没必要在把他牵扯进来。

汪小喵深吸口气,拂开黎蔟的手,刚转身就被人死死压进怀里,黎蔟心跳如擂鼓,震的她脊背滚烫。

“对不起。”黎蔟声音颤抖,“是我的错,好好的聚会被我搞成这样,这样,我自罚三杯好吧。”

他把她压回椅子上,招呼一声,杨郝和苏万就端着饭菜酒水上来。杨郝推着黎蔟在对面坐下,苏万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直接把路挡上,迅速倒了杯酒给她,笑说“好久不见啊小喵。”

“哎呀,这么久不见又漂亮了哈,你看这好不容易聚一次,别急着走嘛,吃完再走也不迟,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呢。”

苏万手忙脚乱的给她夹菜,一边还在拍马屁。黎蔟举起酒瓶,一口气全都喝完,最后“咚”一声拍在桌子上,气息非常急促。

杨郝撞他一下,笑道“来来来,干杯,大家干杯。”

汪小喵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苏万抓着手腕和他们撞了一下,然后听到他和杨郝两个开始胡侃一些有的没的,时不时大笑,一派欢声笑语,跟她和黎蔟这边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黎蔟的眼睛藏在碎发底下,看不出情绪,不过通红的脸和紧抿的唇还是出卖了他。

既然来了,就别扫兴了。况且好友难得,漫长人生总是孤寂,有几个朋友陪着也算不错,只要以后别把他牵扯进来就好。

汪小喵想着,拿筷子夹了一颗四喜丸子,笑道“你这丸子做的不错嘛,有一股酒楼味。”

苏万和杨郝一下滞住,互相对视一眼,杨郝立即接道,“我就说你点外卖肯定要被尝出来,你还不信,这下好了吧。”

“这不是时间紧迫嘛。”苏万笑道,“这样,明天,明天你来我家,我做一桌满汉全席给你吃。”

“好啊,差一道菜我就剁你一根指头。”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

苏万夹了块肉放到汪小喵碗里,一边还在对黎蔟挤眉弄眼,黎蔟呆呆的看着她,暂时没有反应,把苏万急的差点拍桌子。

“少抽点烟吧。”汪小喵夹了一颗丸子放到黎蔟碗里,“熏的我鼻子疼。”

“好,好,”黎蔟突然起身,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三盒烟放到她面前,“马上戒。”

她把烟揣进兜里,垂头吃饭。桌上的氛围瞬间轻松下来,好像还是几年前,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一七年春节几个人在苏万家过,他爸妈去过二人世界,留他一个人太寂寞,于是把人都叫来,几人一直玩到第二天早上,然后睡了一天。

二月黎蔟和苏万开学,汪小喵跟着混了几节课,之后拒绝了一切有关学校的集体活动,选择在咖啡店里窝着打发时间。

三月,有人雇她做保镖,她又一次启程,这次出发时,心情竟然少了一丝沉重。

岁月漫长,时光洪流卷着她不断前进,一个浪头盖过一个浪头,无法喘息时忽然有人搭起一座桥,说归途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