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她很脏。
这个脏是生理意义上的脏,并没有别的指代。
她那时候就站在岑教身边,浑身上下都是干涸了的血迹,偶尔有些地方会涌出新的来,覆盖上去。
她的脸也很脏,除去血迹就是黑灰的泥土,完全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子,不过那双眼睛很亮,我能看到里面全是冰冷的恨意。
岑教让我收她做徒弟,像他从前带我那样带她,我是不想收的,这样满心恨意,还有能力的孩子,用不好会反噬在我身上,尽管她现在还小,什么都做不了。
这孩子大约也发现我不太喜欢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岑教的表情之后就迈着步子走到我跟前,仰起脑袋,很认真的盯着我。
“我学东西很快,也明白杀人的技巧,岑教说我很聪明,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小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见到我没反应有些着急,当下又往前一步,扯着我衣摆的手微微用了些力。
“我知道你很厉害,厉害的人就要跟厉害的人在一起合作,这样才会成功。”
我不喜欢小孩子,对于我来说他们实在太过软弱,尽管这一个似乎有所不同。
我抬头看向岑教,他也看着我,脸上是一个柔和的笑,我知道他的意思,这是他特意为我挑选的徒弟,这孩子很好培养,也足够有能力,如果能为汪家培养出一个足够厉害的人,我的地位也会提高。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这孩子确实很对我的胃口。
我点点头,转身往训练室走,她就小跑着跟在我身边,好奇的问我“师父,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我没回头,只说我不是她师父,我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或是跑去找岑教,没想到她跟的更紧了,小手拽住我的衣摆,艰难的跟着我的步子,认真道“岑教说过,只要你带我走,那你就是我师父了。”
不等我开口,她又说“就算你现在不承认,以后也会承认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会证明我有资格成为你的徒弟。”
小女孩的声音很稚嫩,却有许多成年人都没有的坚定,我看着她黑亮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欲望,活下去的欲望。
我对她的态度其实一直不是很热络,我知道这样刚强的孩子很容易折在黑课训练当中,过早的投入感情只会影响我的生活。
真正承认她是我的徒弟是在她读取费洛蒙之后,她确实很有本事,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居然还能活的下来。
其实她读费洛蒙的时候,我也在,我亲眼看着她被蛇咬,岑教就在一边,他问我有没有心疼。
我看着那条黑毛蛇缠在她脖子上,锋利的牙齿穿透她的血管,可她咬着牙一声没吭。
“没有。”
“能活下来,才有资格成为我的徒弟。”
我记得我是这么说的。
明明我们不在一个房间,可她却好像听到了,我看到她侧过脸来,漆黑的眼睛紧盯着我的方向,有泪水从她脸上划过,穿过点点血痕钻入黑发当中。
然后,她提着刀,扯着那条蛇的尾巴,一刀砍断了它,鲜血溅了她满脸,我看到她通红的眼睛闪过一丝冷意,然后笑了起来。
岑教也笑“你看,她就是你徒弟的最佳人选,这次新进的那么多孩子,我一眼就看中了她。”
他拍着我的肩膀“她足够狠,也很聪明,好好教,她会是你最锋利的一把刀。”
我那天看了她很久,我看着她不停的读取费洛蒙,读一条,杀一条,到晚上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血浸湿了。
确实,她这个性格,比很多出生在基地的汪家人更像汪家人,不过,她太疯了,很容易伤到自己。
那天我领着她回了宿舍,她很惊讶,因为那是我第一次亲自去接她,她也很高兴,小小的人拽着我的手指,兴奋的说“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承认的。”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仰起头看我,表情有些疑惑“名字?没有人告诉过我,或许我没有名字吧。”
我没继续说话,沉默的带着她回了宿舍,在她洗澡的时候我跟岑教申请把她的宿舍换到我宿舍旁边,他没说什么,只是一脸了然的笑。
回去的时候,她正踩在我的椅子上,踮着脚,艰难的照着镜子吹头发,我把她抱下来放在椅子上,亲自吹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但是七长八短的,像狗啃过一样,我索性给她剪了短发,她倒是没说什么,任由我在她头上胡作非为。
我不太会剪头发,只能凭着感觉一点点来,她的发丝在我手下一缕一缕的掉落,而她一点都不在意,就低着头安静的啃面包。
很乖。
剪头发的时候我就在想该给这孩子起个名字,一开始我是想翻翻字典的,女孩子嘛,该有个好听的名字,后来又想到族里其他老人说贱名好养活,于是就给她取名叫小喵。
一是因为我喜欢猫,二是,她的眼睛确实像猫。
我揉着她那头短发,随意的告诉她以后就要叫那个名字了,她也很顺从的答应,只是在我说完之后轻轻问我“那师父叫什么名字呢?”
“汪灿。”
“汪灿?”小喵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笑着说“我现在还不会写,不过很快就能学会啦!”
过了没几天,她就拿了个本子给我,我翻开来看了看,上面全都是我的名字,一开始几页写的歪歪扭扭的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字,到了后面就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好看。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伸出手指着那两个字,眯起眼睛,笑着说“汪灿,这是我学会的第一个和第二个字,是师父的名字。”
“岑教告诉我这是光明灿烂的意思,我不太明白,不过我觉得师父很像太阳。”小喵踮起脚指着窗外,又回过头来看我“太阳很暖,但师父的手比太阳还暖。”
我夸她字写的好看,又握着她的手写了她的名字,小喵笑的很开心,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日子就那么过着,很快两年就过去了,我并没有训练她什么,她这两年一直在读取费洛蒙,身体承受不了多余的压力。
族里也很看重她,停了我的任务,让我用心的照顾她,我没什么意见,就每天等着接她回来,等她洗好澡给她吹头发,那时候她就像往常一样啃着面包,乖乖的等我给她扎头发。
扎完头发我就会教她写字,教她读书,给她讲解汪家的历史,她不喜欢听,每次讲的时候她就抱着我的胳膊爬到我腿上,撒娇说她困了,要睡觉。
我知道她不喜欢的不是汪家的历史,她不喜欢的是汪家这个地方,其实也很正常,她那么小,哪里懂得什么家族荣耀。
何况她是被捡回来的,一回来又经历了那么惨烈的厮杀,她在汪家的每一天都要想尽办法拼命的活下去,先是杀人,后是读取费洛蒙,汪家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我都明白,可是要在汪家活下去最首要的就是忠诚,我一遍一遍的教,她一遍一遍的学,很认真,但是她无法做到放下心里的恨。
我很头疼,却又有些欣慰,因为她始终有自己的想法,不像跟她同期来的那些孩子,两年时间就已经被汪家训练的麻木不堪,变成了一个个为了家族而活的棋子。
为了让她在失去自己的价值之后活下去,我开始教她伪装,教她怎么骗过汪家那些冰冷的机器,她很聪明,不需要我多说就能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她无法读取费洛蒙之后依然被家族留了下来。
我以为以后的日子就会这么平静下去,直到她有能力接任务的时候才会打破这个平衡,可我实在太小看她的疯狂了,我是真没想到她敢炸汪家基地。
这是从我记事以来,甚至是岑教记事以来,汪家发生过最离谱的一件事,汪家几百年历史,从来没有人敢破坏汪家,她是第一个。
那场爆炸死了很多人,倒了两栋楼,她也差点死在那片废墟里,是我亲手把她刨出来的,她当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但脸上还是笑着的,笑的很开心,像我写她名字那时候一样开心。
那是我第一次对她发脾气,也是我第一次动手打她,那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可她不是怕死,是怕我生气,怕我不要她。
我看着她哭红了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无力,她根本不明白这件事有多严重,哪怕她很优秀,哪怕她为家族做出过巨大的贡献,可她违规了,在汪家违规了就得死。
她看我不理她,就从床上爬起来,一点点爬到我跟前,把手递出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说“我错了师父,我以后不会乱来了,你打我,罚我都可以,就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我还是没理她,起身出去了,岑教就在门外等着,只跟我说“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不想让她影响到你在汪家的地位。”
我点点头,目送着岑教急匆匆的离开,然后转头从门头玻璃里看她,她还在那跪着,脑袋垂的很低,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却没遮住她颤抖的肩膀。
理智告诉我应该听岑教的,不能因为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影响到我拼了十几年得来的位置,可我的心告诉我,不该让她死。
我在门外看她跪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日出的时候做了决定,不能让她死。
我的小喵那么温暖,那么灿烂,她记事以来经历的一切全部都是苦难,她还没有看过汪家以外的世界,她不该死,我要让她活着,让她在我身边快乐的活一辈子。
其实不管什么事,一旦下了决定就会格外好做,我亲自领着她去找了汪先生,我并没有否认她犯的错,也没有为她开脱。
只告诉汪先生,小喵的身体跟常人不同,她的恢复能力特别强,说不定读取费洛蒙的能力会在以后恢复过来。
这并不是我空口白话,两年时间,足够一个普通人被蛇毒折磨的不成人形,甚至活不下来,可她只是在蛇毒饱和之后无法读取费洛蒙了,机体上却并没有出现很大的问题,这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汪家历史上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读取费洛蒙,汪先生和岑教只要看小喵现在的情况就能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还有这次的爆炸,其他幸存下来的人这会儿还半死不活的躺在救治处,只有小喵还能活动。
汪先生很快就确定了我的说辞,岑教见事情出现了转机,也帮着我跟汪先生说情,毕竟这件事真的太大了,要想对我完全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
汪先生认为这件事是很可信的,可他觉得小喵太过不可控了,这样一个危险因子放在汪家太危险,与其要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不如杀了她,让汪家重新恢复平静。
这一点其实很好解决,在我面前小喵总是很乖,我把刀递给她,让她自杀谢罪,她没有犹豫,我话音刚落刀尖就刺进了她的胸口。
最后一刻,我拽住了她的手腕,告诉汪先生,只要有我在,小喵就只会是汪家最忠诚的存在。
有岑教的帮忙,汪先生很快同意了小喵继续生活在汪家,但他意味深长的告诉我,忠诚并不是评判一个人有没有价值的最高标准。
我把小喵送去了救治处,站在门外守着她,岑教看着小喵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后悔的味道,他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把她送到你身边是好是坏了。”
“她自毁倾向有些严重,也不能说自毁,她太疯狂了,你也看到了,如果有足够的条件,她甚至能毁掉整个汪家基地。”岑教拍拍我的肩膀,用严肃的口吻说“既然你把她保下来了,那就好好教吧,别让她成为刺向你的一把尖刀。”
我沉默着没说话,心里却很明白,岑教说的都是事实,或许有一天,她会把我们拉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天她醒了之后我就把她抱进怀里,告诉她如果要呆在我身边就要乖,她把脸埋在我的脖子里,泪水就顺着我的脖子滑进胸口,很烫,烫的我有些心慌。
她紧紧抱着我,不停的说“我会听话的,我一定不会给师父惹麻烦了,师父别不理我。”
我只能沉默的拍着她的脊背,她这些天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我伸手抹掉她的眼泪,看着她紧抓着我衣角的手,有些头疼。
小孩子总是很黏人,她太依赖我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之后的日子我除了教她,就不停的出任务,我知道汪先生的意思,小喵不能给汪家带来利益价值,我得补上她的那份。
后来我们总是聚少离多,我就只能让苏难帮忙照看她,苏难很喜欢她,她也只有在苏难身边的时候才会放松几分警惕。
岑教也会帮我照看她,这也好,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完成那些任务,等我做了中队,她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我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看着她在我的教导下逐渐学会伪装,她终于有了自保的能力 ,我也成了岑教下面地位最高的中队。
我把她提成了小队,有岑教在汪先生跟前说话,没有人敢提出质疑,至于当年那件事,认识她的人基本都死在那场爆炸里了,除了汪小媛,其他活下来的也陆陆续续死在了任务里,没有人记得她,她就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后来……
后来盯着古潼京工程遗留下来的那几个人的汪家人传来消息,有个叫黎一鸣的后代被吴邪盯上了,据一直盯着吴邪的苏难透露,那个叫黎簇的,疑似可以读取费洛蒙。
我知道她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意思,如果汪先生真的确认了黎簇可以读取费洛蒙,那么小喵在汪家就会陷入一个极其艰难的处境,那时候我也保不住她。
唯一能让小喵活下来的办法就是让她立功,如果黎簇是她带回来的,而且黎簇又对她有不一样的感情,那么汪家就会留下她,用她来留住黎簇。
我为她接了这个任务,然后偷偷跟着她去接近黎簇,我看着她为了保护黎簇伤害自己,我看着她在沙漠里九死一生,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汪小媛问过我,为什么不一起接了这个任务,我当时没有回答,她也只是笑着说“想不到灿队还有这种时候。”
为什么不接这个任务?那是因为小喵太依赖我,有我在,她根本不会关注她的任务目标,只有让她自己处于那个漩涡当中,她才会为了活着见我而努力。
而我相信,小喵一定会把黎簇带回来,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儿,我一直知道这一点。
她确实做到了,只不过满身是伤,我看着她苍白的脸,不止一次的想到从前,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小喵不会骗人,尤其是我,当她第一次对我撒谎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深渊,要来了。
事情的发展超乎了我的预料,康巴洛人的出现,还有那个有着特殊纹身的女人,梁湾。
吴邪几次三番的破坏汪家的计划,汪家在他身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似乎与汪家人的信念背道而驰,族人也因此动摇了曾经坚定的信念。
我不得不承认,吴邪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他手段高明,在那么多次的追杀当中,他给汪家投下了分裂的种子。
我的小喵也成为了他的一颗棋子,我隐隐觉得,汪家百年来的平静将毁于一旦,像曾经的张家一样。
时局的动荡必定会导致政权分裂,从而使一个强盛的家族走向灭亡,而导致汪家时局动荡的人,是吴邪,是黎簇,是……我的小喵。
吴邪对小喵的放纵导致汪家对她原本就不牢固的信任出现了裂痕,汪家为了利用她留住黎簇,一定会将我作为筹码。
小喵对汪家的恨十几年来从未消退过,她留在汪家完全是因为我,如今汪家为了逼她而伤害我,只会激化她心里的怨恨,何况是在她知道吴邪有能力灭掉汪家之后。
是汪先生亲自把汪家推到了小喵手里,也是他亲手把汪家推向一个毁灭的深渊。
一边是我的信仰,一边是我的小喵,要怎么抉择?
我不停的询问自己,在她第一次骗我的时候,在她带着黎簇训练的时候,在她问我她和汪家选谁的时候,在她重新被用来读取费洛蒙的时候。
在每个日日夜夜,我都不停的寻找心里那个答案。
我想我早就作出了选择,在她毫不犹豫的说出生命当中最重要的是我的时候,在她每一次认真的看向我的时候,在她十几年来无休止的信任里,在她每时每刻煎熬在无尽的仇恨里,却依然为了我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
我想我早就作出了选择,在十几年前她自豪的说我的名字是她学会写的第一个字的时候,在她看着我说我的手比太阳还要暖的时候,在她只因为我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去死的时候,在她无数次叫我师父的时候。
甚至早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在我接受了一个可能会反噬我的小孩儿做徒弟的时候,我就做出了选择。
我是小喵最坚定的选择,那么小喵也该是我唯一的选择。
至于我的信仰……
汪家当初为了逃脱张家人的桎梏做了那么多,如今百年已过,汪家似乎已经偏离了最初的信念,自由,曾经的汪家人最想要的,却在今天成了束缚小喵的锁链。
我所信仰的汪家,或许早就淹没在了历史长河里,现在的汪家无异于当初的张家,最初追寻的自由也早就变成了掌控。
掌控九门,掌控张家,掌控世人,掌控长生,汪家的野心越来越大,为此,太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论是不是我们的族人。
而我的小喵想要的从来只是活下去,为了活下来,她真的付出了太多,我想让她继续活下去,像十几年前一样,无论我在不在她身边。
说来汪家的分裂似乎早就有迹可循,吴邪只不过加速了这个进程而已,我们每个人,都是汪家灭亡的推手。
自由,这个曾经的汪家最想要的东西,我想,也是小喵这十几年来最想要的,看来我说的没错,小喵才是一个真正的汪家人。
我会亲自结束汪家腐烂的部分,让觉醒的另一部分汪家人去追寻真正的自由,我会用我曾经错误的信仰和我的生命,把小喵推向自由的世界,她不该被任何人困住,哪怕那个人是我。
汪家亏欠她的,我会亲自还给她。
我记得苏难曾经问过我,真的舍得毁灭我曾经的师父和养育我的汪家吗?
我说毁灭他们的不是我,是不知道从多久之前就已经被蒙蔽了的每一个人,而且我知道,死在这场灾难中的,只会是那些麻木不仁,完全沦为汪家政权机器的牺牲品。
而我的师父,他会带着我的信仰建立一个新的汪家,那里不会再有如今错误的一切,也不会再有孩子受小喵一样的苦,那会是一个真正的乐园。
而我的小喵,从此以后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不会有人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至于我,我会在天上保佑她,让她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
耳边爆炸产生的嗡鸣声震耳欲聋,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
我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小喵,心里一阵阵的疼,原来人的一生这么短,短到只要几秒钟就能回忆完,我想抹掉她的眼泪,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可我没有一点力气。
我知道,我要死了。
小喵,对不起,师父的爱总是参杂着其他的东西,一点都不纯粹,所以,原谅师父那些不能言说的爱。
小喵,对不起,师父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但黎簇答应过会替我好好保护你,所以,原谅师父在最后时刻这么狼狈的死在你面前。
小喵,好好活下去吧,替我,替每一个曾经追寻着自由的汪家人。
小喵,去拥抱你的自由吧,就把师父藏进回忆里,去拥抱以后每一个自由的清晨。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我看到小喵从晨光里走出来,牵着我的手,甜甜的叫我师父。
那双黑亮的眼睛闪着微光,
像……
像第一次见面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