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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费雪还没起床,客厅里就热闹起来。卓岳栾父女俩带着一大堆高档营养品,早早就上门来表诚意了。费雪被嫂子叫醒时,正睡得混沌,眼睛都睁不开:“嫂子……干嘛啊,我好困啊……跟我妈说,我再睡会儿,等我睡饱了再去吃早餐嘛……”嫂子将她强行拉起来,扶着她的肩摇了摇:“知道你怀孕嗜睡,可现在有客人来,你先起来,等会儿再睡。”

“客人?谁这么早啊……”她撑起混沌的大脑,模糊不清地问了句。嫂子说:“卓易霖的父亲,还有你闺蜜。”

“啊?”

费雪瞬间清醒不少,“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嗯,你快下去看看吧。”

“好。”

嫂子伸手去扶她,被她挥挥手拒绝,麻溜地起身下床:“我没事,自己可以的。”

动作迅速地洗漱换衣服,费雪下楼时,父母都已经坐在客厅,跟卓岳栾父女俩聊得和乐融融了。“爸,妈,叔叔早!”

费雪走过去,恭恭敬敬地点头,跟几位长辈问好,又刻意瞥了闺蜜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卓岳栾看着准儿媳,向来儒雅温润的气场此时更显和蔼:“小雪早,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了?你若是困,就回去睡,不用理我们的。我跟你爸爸妈妈聊聊就行了。”

“没事没事,我睡好了。”

费雪哪好意思丢下这么和善可亲的长辈回房睡觉去啊,连忙甩甩头,绕过客厅走到千千身边坐下。“你们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她凑到闺蜜耳边,悄声抱怨。千语也低声回应:“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我就估摸着你还在睡觉,所以没打电话。”

“这多不好……”“没事的,我爸不在乎这个,你别在意。”

长辈们继续聊着,她俩一来一去也在悄声低语。费雪被闺蜜安慰了一通,总算放松了些,一转头,视线落到茶几上,眼眸豁然睁大。“这什么?”

“营养品啊。”

“这……这也太多了,我当饭吃也吃不完啊!”

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四五摞礼盒,茶几边,还并列靠着两排。敢情这父女俩一大早登门拜访,就是怕她家没吃的,饿着肚里的孩子?“其实怀孕不能吃得太补,对大人对胎宝宝都不好,补过头了甚至可能发生危险。可我爸说,你吃不完还有你家里这么多人呢,他们要照顾你,也很辛苦的——所以喽,就带了这么多来……”费雪:“……”她虽然无语,可心里却暖意融融,再次确定自己找对了人,被宠成了公主,哦不,是女王。这边,千语跟闺蜜解释着他们带这么多补品来的缘由。另一边,卓岳栾也跟费家表达着自己的歉意和心意。“亲家,按说,小雪是我们卓家的儿媳,怀孕了,理应由我们这边细心照料。可我独身一人,家中没有女性长辈,易霖也还没回国,无法很好地照料小雪——就只能劳烦你们多费心。以后不管是小雪,还是孩子,需要什么东西,你们尽管开口。”

费妈妈昨晚还气得七窍生烟,连带着对卓易霖都没给好脸色。可今天一大早,人家父亲、妹妹,带着大包小包的高档礼品,带着十足的诚意登门探望,这礼数做得足足的,她再生气也挑不出毛病来,只好笑着回应:“您客气了。自家闺女,照顾也是应该的。”

“那就请亲家多费心。”

卓岳栾是昨夜很晚赶到江城来的,这会儿诚意送达,便也不耽误,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亲家留下来吃中午饭吧。”

费裕强赶紧起身挽留。费妈妈也跟着道:“就是,难得来一趟,哪能饭都不吃。”

千语知道父亲不好推脱,只能起身代为婉拒:“阿姨,我爸昨晚快凌晨才过来,一早就来看望小雪,他年纪大了,身体有些吃不消……等过几天,小雪身体好点,我们再来吃饭。”

有她这么一解释,费妈妈不好再挽留,只能热情地送客。千语放心不下父亲,挽着闺蜜的手又唠叨了几句悄悄话,跟着一起走了。尊贵的劳斯莱斯渐渐走远,费家一行人才转身进屋。费妈妈见女儿一脸笑意,眉眼生辉,故作不悦地斥了句:“瞧你的嘚瑟样!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这么好命。”

这话一出,就说明费妈妈打心眼里地接受卓易霖,也接纳卓家了。毕竟,人家这份大度、心意、重视、在乎,真是做到了极致。她如果对这样的女婿和亲家还不满意,那只能用“贪得无厌”四个字来形容了。费雪听着妈妈的话,心里乐开花,厚脸皮地走上前挽住妈妈的手臂,“嘿嘿……我上辈子是牛是马都不知道呢,怎么给自己积德?我命这么好,当然是你跟爸给我积的德啊!所以,我得谢谢你们!”

费裕强听着女儿的甜言蜜语,笑得合不拢嘴。费妈妈瞪了女儿一眼,唾道:“怎么油嘴滑舌的,没个正经样。都要当妈了,可得稳重点。就算人家宠着你,尊重你,你也别太得意忘形,不然人家觉得我们没家教,没把你教好。”

“放心吧,妈,我有分寸。”

“那……易霖什么时候回国?你们婚礼怎么打算的?”

“唔……大概两三个月吧,等他回来再看呗,如果我身体允许,就把婚礼简单办一办,要是办不了,就先领证。”

“嗯,也只能这样了。易霖没回来,你就彻底搬回家来住吧,前三个月,还是得小心慎重的。”

“好,都听您的!”

费雪也知道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的本事,所以愿意听从妈妈的安排。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卓易霖在国外为她担心,所以住在家里最稳妥了。————全然接受了自己怀孕的事实后,费雪的心情也陡然好转。可这种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强烈的妊娠反应突袭而来,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吃饭时恶心反胃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喝水都想吐?这种日子到底要维持多久啊……”千语知道她最近受折磨,隔三差五就来陪陪她,一进房间便听她可怜巴巴地哀叹。“哎……没办法,每个怀孕的女人都要经历的,只有极少数女性没有妊娠反应。我那时候,不是吐到住院打营养针嘛。医生也没办法,医学都没办法,只能硬抗。”

千语一边安慰,一边帮她剥了个橘子,“给,吃点酸的可能好受些。”

“不想吃,不过那个橘子皮给我。”

“干嘛?”

费雪没回答,只是接过橘子皮,半躺在贵妃椅上,把橘子皮放在鼻头上盖着。“我发现闻着这玩意儿,心里能舒坦点。”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千语无奈地笑了,“看来每个人怀孕后的反应都不一样,我那时候有一阵特别喜欢闻汽车尾气。封墨言大晚上的陪我出去散步,故意在街边闻废气。”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意思。“我嫂子说,她怀睿睿时,喜欢闻螺蛳粉的味道,把我哥臭的……都不想回家。”

“对对对!我那时候经常半夜想吃那玩意儿,也是把封墨言熏得够呛。”

聊到这些欢乐事,费雪总算精神了点,“对了,你下午有事不?”

“干嘛?”

“天气好,我想出去转转,把头发剪短点,洗头太麻烦了。”

她以前喜欢长发,故意留长烫了大波浪卷,风情万种,妖娆迷人。可现在因为天天疲惫不堪,洗头都成了难事。“行啊,我哥再三叮嘱,在他回来之前,让我务必照顾好你,尽量有求必应——所以费大小姐的要求,我哪敢说不。”

于是,两人吃了午饭便溜达出门了。费雪剪完头发,想起好久没去公司,便点了下午茶让外卖小哥送过去,她顺便去“巡视”下自己的领地。公司上下一开始不知道她为什么请长假不上班,后来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同事们还是知道她怀孕了。所以,见到她回来,大家吃着下午茶,都热闹地恭贺她。离开公司时,两人等电梯,遇到了身穿保洁服经过的冯茹。费雪瞥她一眼,没怎么在意。反正,她短时间内不可能回来上班,冯茹愿意在这里做就继续做着,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可冯茹看见她,反应就不是这么平静了。快走到她们两人身边时,冯茹明显放慢速度,神色也有些微变化。“你……能借一步说话吗?”

果然,冯茹停下步伐,主动开口。千千下意识往前一步,拦在闺蜜面前:“你想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有点事跟她说。”

她眸光淡淡地盯着费雪,语调也很平。千千回头看向闺蜜。费雪迟疑了下,“你该不会想害我吧?”

“事关卓易霖能不能安然回国,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冯茹见她这么问,突然冷漠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站住!”

果然,话题一关系到卓易霖,费雪就无法淡定了。她转身叫住了冯茹,脸色严肃:“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冯茹看了看左右。费雪明白过来,头一甩:“你跟我来。”

三人一起乘电梯,离开公司到了最近的咖啡厅。坐定后,费雪盯着她主动开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卓易霖怎么了?”

“他回不了国了。”

冯茹也直接,开门见山。费雪跟千语神色一沉,两人互相看了眼,又紧紧地看回冯茹。“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回不了国了?我们每天都有联系,他人好端端的,而且一个月后就将回国了。”

费雪以为她在故意挑拨,故意让她担心焦虑,想着拆穿她的谎言。可冯茹平平静静地坐着,“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到这话,想着告诉你一声,你们神通广大,可以自己去查。”

费雪皱起眉头,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相信冯茹的话。千语脸色严肃,语调也沉:“你在哪儿听到的?”

“就是……一直帮我的那个网友。”

费雪惊得声调都有些变化:“网友?你是说,帮助你回国,给你钱的那个网友?”

冯茹没说话,只是点头。“你们见过面?”

她点头,又摇头。“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之前在瑞士时,我见过一个人,他帮我火化了我姐姐,买票送我回国。回国后,我没再见过那人,但有另一人跟我电话联系,是他让我去你公司上班的,我什么都不会,只好应聘保洁员。他……他手里捏着我的把柄,我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把你在公司的一举一动,只要我能打听到的,都告诉他……”冯茹说这些时,眼眸低垂,整颗脑袋也耷拉着,显然还是有些抬不起头的,不知如何面对费雪。而费雪跟千语听了这话,毫无意外,异常气愤!“冯茹,我就不懂了,卓易霖到底怎么对不起你,就因为他不接受你的爱,你就要这样伤害他?伤害我?”

费雪若不是顾虑腹中宝宝,真想冲上去狠狠甩她几巴掌。这种忘恩负义,心肠歹毒的蛇蝎,就应该打到她脑子清醒为止。面对费雪的呵斥和愤怒,冯茹依然很平静:“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总之就是……我听到那个人说,卓易霖回不来的,你们结不了婚,你的孩子也不会有父亲……”千语眸带疑惑,盯着冯茹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你不是帮着外人对付她吗?”

冯茹不吭声,头更低。她为什么要告诉?因为她觉得自己活得像蝼蚁一样,没什么意思了。一想到自己还有“艳照”在那个不知名的混蛋手里,她便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一个人连死都看开的话,也不会在乎什么恩怨情仇了,反倒心境会豁达几分。这几天,她想的最多的人,就是卓易霖。她想,如果真要离开,那就在离开前,为他做点什么吧。她不知卓易霖会遇到什么问题,不知那个人为什么说卓易霖回不来了,她只知道,联系不到卓易霖,可以把消息告诉费雪——他们总会有办法的。“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

冯茹没有回答千语的疑问,只是丢下这话,便略带艰难地起身,默默走远了。